秀书网>修真小说>兰塘春色>第十七章 讲和
  楼阁内,灯火明亮,熏香浅浅。窗台半开,露出茂密的盛开的月季花。一旁的玉兰微微的绽开,清雅且高洁。皇帝坐在靠窗台一侧的席位上,身上的墨色绣赤龙袍子庄重且威严,他的神色则显得有些轻松,甚至还随意的翻着手中的书卷。

  “阿爹。”

  “伤还没好?”

  “已经好多了,用布帛包着怕染了灰尘。”付欣拿起酒壶填满皇帝手边的杯子,正要放下,却见皇帝又拿了只杯子,放到她跟前,她下意识的又倒满了。

  皇帝将杯盏推向付欣,“方才煮的茶,我尝着不错,你觉得呢?”

  “嗯,细腻柔滑,像是那些善煮茶的嬷嬷们煮出来的。”付欣又喝了一口,自嘲道,“我可是被比下去了。”

  “那倒未必,我觉得,各有千秋。”说罢,继续翻阅手中的书卷,任由付欣坐一旁了。

  付欣又喝了一杯茶,才踌躇道,“阿爹,我能不能去看看八姐?”

  “你说什么?”

  “我才知道,阿姐如今还在思过,可这许多天,也没人和阿姐细说,万一她担心阿爹生气,自苦自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可怎么好?”

  皇帝腾地就将书卷放下了,“她会担心?自苦自罚?”

  “……”

  “从前你祖母就跟我说,张氏为人不行,我想着也不让她做什么大事,只教好义和,再把后宫的事管一管,可她如今都做了什么?一国公主,竟然做出这种事,简直是,朕的脸面都叫她丢光了!”说罢,皇帝便狠狠拍了下桌案,手边的茶杯顿时落到了地上。

  付欣忙抓住自己的杯盏,一旁小太监则拿了绒布开始收拾打理。

  过不久,皇帝手边又放了一杯热茶。皇帝喝了一口,瞥眼欲言又止的付欣,冷声道,“朕说得不对?”

  “对,可阿爹是天子,卫大将军得知阿姐要下嫁到卫家,也是万分欢喜的,也、不算丢了脸面?”

  皇帝淡淡一笑。

  付欣如得了鼓励,挺直腰板道,“对嘛,阿爹是天子,阿爹要将女儿嫁到卫家,这是他们的福气,还敢说什么?这个消息一出,卫家还不服服帖帖的?当时,阿姐是有些醉了……可如今木已成舟,也算是阿姐的好事,对吧。”

  “对什么对,你才多大,连婚嫁之事也说得顺口了,我看,回去就该让太后好好管教你。”

  付欣忙低头请罪。

  “好啦,不管怎么说,你可比你阿姐乖多了。”

  “嗯,我会吸取阿姐的教训,一定不会做出有损名声的事情的。”

  “也不必这么肯定,你向来聪明,就算做了,有我在,谁敢说什么。”皇帝瞥了眼付欣,语气愈发和缓,“你既然想去,就去吧,好好同她说一说。张氏,真是不能指望了。”

  付欣行礼告退,很快被太监领着去了关押义和公主的屋子。

  义和公主此时躺在屋内的榻上,她大概是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面色看起来苍白异常,嘴唇也皱了许多,听到门开的声音,她仿若未曾听见,依旧靠在榻上,一动不动。

  付欣将乘着稀粥的饭盒拎进去,放在房里唯一一张书案上。

  内侍提了热水进来,添好两杯茶。

  付欣喝了一口,义和公主依然躺在榻上,双目紧闭,仿若睡得香甜。

  “阿爹只准我进来一刻钟,这食盒里是刚熬的稀粥,加了八宝,你确定要一直躺着?”

  义和公主缓缓睁开双眼,有气无力道,“你来干什么?”

  “路过,看到张夫人在阿爹的门前恳求,可阿爹很生气,不想见她,所以我来了。”

  “你,”义和公主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看眼付欣,只动了动,便一跃而起夺过食盒,接着拿出里面的稀粥,大口喝起来。

  “慢一些,我听人说你一直没吃,贸然进食容易腹痛。”

  “我、我这几天就喝了一碗汤。”

  “阿爹说,你诚心认了错,就放你出去。”

  “认什么错?”义和公主当即瞪向付欣,见她只顾喝茶,只得放慢勺子,慢慢喝着软糯香甜的稀粥,囫囵不清道,“我没错,我有什么错?我就是看上卫赞之了,我一个公主,看上了一个大臣,要了就要了,能怎么样?”

  付欣低头喝茶,只当没听见。

  好半晌,义和公主终于喝完了一碗粥,她仍旧有些饿,然而想起对面那人的话,到底扔了碗。仰身躺到榻上,慢慢揉着肚子道,“阿爹、还在生气啊。”

  “你说呢?”

  “我,那我怎么办?”

  “你的想法不错,你是公主,想要朝里哪个大臣的儿子做驸马,只要他未成婚,家世清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你错就错在你未提前向阿爹请婚,民间有句话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用在我们家也是理所当然,你既然看上了卫赞之,告诉阿爹就是。却不敢开口,只在背后耍手段,如今更是冒冒失失的请婚,打量着大庭广众阿爹不好驳回你,对自己的父亲用这样的心思,还说你没错?”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说的是你如今犯的大错,先前那些小事不过提了提,你听不懂?”

  义和公主的目光缩了缩,她思考半晌,眼珠一直骨碌骨碌的转,良久小声道,“其实也不能怪我啊,都说阿爹要给你和卫赞之赐婚,你们平时那么亲密,我这也是没办法的……我,我去向阿爹请罪就是了。我不该,大庭广众之下贸然请婚,失了公主的体统,可以了吧?”琇書蛧

  付欣低头不语。

  义和公主却有些不放心,“你说,我向阿爹请了罪,阿爹就会放了我?”

  “不知道。不过如今你和卫赞之的婚事已经订下了,就算为了卫大将军的颜面,阿爹也不会将你关着的。再说,这样一直关着,对身体不好。”付欣打量着义和公主的神色,思考道,“等你认了错,若还是没放出来,我就继续为你求情,或者给你送饭,如何?”

  “你,真的愿意帮我?”

  “当然不是,我来找你,另有要事。”

  “什么事?”

  付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瞥眼又开始一脸戒备的义和公主,笑了笑,“那些小事,其实我都不大在意,只一件事,我问你,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让我宫里的兰铃去推东宫的王姬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问这个做什么?兰铃是谁的人你我清清楚楚,如今好端端一条人命,半条都栽在了我头上,我不能过问?”

  “你不是,都辩解清楚了嘛。”

  “我是辩解清楚了,可难道我就天生该被人栽赃?你一时糊涂我不管你,可那个出主意的人是谁,你应该记得吧?或者说,根本没人给你出主意让兰铃去推王姬,只是有人说,只要将兰铃推倒王姬那件事栽到我头上,我就会名声大损,我的婚事,也就任由张夫人摆布——兰铃去推倒王姬致使她流产,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

  义和公主目光缩了缩,“不是我!可这件事不都过去了嘛,你,你还问干什么?”

  付欣冷笑着喝了口茶,瞥向义和公主,用异常温柔的语气道,“过去了?你知不知道,王姬肚子里的,是大哥的孩子。这个孩子可能是我们的侄女,也可能是我们的侄儿,大哥如今,可没有长子呢。”而二哥庐陵王的长子不久前已经出生了。对于现阶段的东宫太子而言,儿子自然要比女儿重要得多。

  付欣想起春日宴时的傅修容来,那天她倒是一如往常的回护自己,却来迟了许多,到底是她被张夫人的人阻拦在外,还是有意来迟呢?距离春日宴过去月余,庐陵王的长子已经诞生,那么在春日宴时,出身傅大将军府的傅修容,会不会已经知道自己即将有一个长孙降临?

  就算不知道,以傅修容的习性,能对东宫做一些小事她都是求之不得的。

  这么想来,春日宴那天的第一怀疑对象,徐良娣,倒有可能是冤枉的。

  付欣顿时头痛的揉了揉额头。

  义和公主没反应过来,“什么侄儿侄女的,孩子都没了啊,大哥也没怪罪。何必再翻出来呢。”

  “这话你不妨同张夫人说去。把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栽赃我,以及你没有下命令给兰铃让她去害人这些事一一告诉张夫人,剩下的,让她自己处置。”

  付欣想起刚才父亲的抱怨,从自己的角度来看,或许是在责怪张夫人没有管教好义和公主。可从皇帝的角度来看,春日宴上东宫子嗣有损,张夫人不先找到罪魁祸首维护东宫嫔妃的安稳,却首先追着自己一个公主不放,对于养育了太子的嫔妃而言,不能保护皇嗣,这便是大罪了,“我问你,兰铃那几个人,后来怎么处置的?”

  “不是为了栽赃你嘛,没成功,阿娘怕人翻出来,就、赐鸠酒了。”

  “……”

  “要不,你去跟阿娘说,你说的我其实不大懂。我还在想怎么跟阿爹请罪呢。”

  “我说的话张夫人未必肯信。你只告诉她,兰铃去推王姬,不是你下的命令。张夫人掌管宫廷多年,想来会明白的。”

  义和公主懵然点头。

  “一定要说,你要是忘了,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我绝不会求情的!”

  “嗯!我知道了,我记下了,我跟阿娘说了,就去告诉你一声。”

  临出门时,付欣却听到义和公主肚子里发出骨碌骨碌的声音,她回头,正看到一双丧气的眼睛。

  “我饿了嘛。”

  义和公主很快看到付欣重新回来了,还提着一个篮子,走到自己面前,悠悠放下。她下意识的打开,见是一篮子白嫩嫩的米糕,正冒着热气。“你!不早给我。”

  “说了不能多吃,你刚刚喝了粥,再吃三五块米糕就差不多了。剩下的等给阿爹请完罪让人热了吃,否则对肠胃不好。”

  “嗯,我知道了。”义和公主急忙伸手拿了一块,糕是热的,拿在手里却不烫,香香软软的吃着正好。她迅速吃了一块,不经意的抬头,却见对面自己的小妹还没走。她接着看见一双粲然有神的眼睛。

  “记住,一定要把该说的告诉张夫人。”

  义和公主放下米糕,郑重的点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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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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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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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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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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