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没有回头,他说:“款姐,我可能以后不可以再照顾阿烁了,拜托你好好帮我照顾她。阿烁喜欢熬夜,总是上火,要看着她经常喝稀饭,她喜欢喝黑米核桃,放糖她只喝一碗,不放可以喝两碗,她那么瘦,要多吃点。阿烁心眼小,又敏感,她经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但是她真正不开心的时候,肩膀是颓下去的,那时候她会特别善良,你不要趁机占她便宜,但是要多哄哄她,她其实很容易开心的。平时不要忤逆她,她吃软不吃硬,只要顺毛,阿烁是很容易心软的。告诉她,早上冷要多带一个外套,很多话大家说出来都是无心的,她很可爱,值得大家的爱,就算不够活泼,性格敏感,脾气暴躁,她依然是宋盈烁,我依然会很爱她。”
风缓缓流淌,凌冽的芳香在暗夜浮动,安森林握紧拳头,他在赌宋盈烁绝不是铁石心肠。
“知道了,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她的,对了,你到底怎么惹她了?”
安森林蓦地回头,大跌眼镜:“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不是我是鬼啊!我刚才还在纳闷你怎么不回头就知道是我呢,原来你和宋盈烁吵架了。”林款标准的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怎么那么晚还不睡?”安森林看看左右,“周昱川呢?”
“睡着了,我睡不着出来散散心。你们怎么了?”
“你怎么会有阿烁的香水?”安森林更关心这个。
“我觉得挺好闻的,问她要了一点。”
安森林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他垂头丧气道:“我要回去睡觉了,没有事不要找我。”
警察局这里也在紧锣密鼓地搜查嫌疑犯的消息,林孝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睡过好觉了,他下了班,鞋都没有脱就躺在了沙发上,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耐不住实在是太疲惫,他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可以感觉到橘子皮一样的褶皱越来越多。手机响,他看都没看地接起来,心里想,就算是天塌下来自己也不会爬起来了。
手机里有滋滋的电流声,有呼啸的风声,诡异的安静让林孝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来者不善。
“喂,是林警官吧,那天你真是好身手啊,宋盈烁这个小姑娘我真的是很喜欢啊,又漂亮又聪明,可惜啊,命不太好。”苍老的声音平静又和缓,他一下子就听出来是杀人犯。林孝眉毛皱成一团,眉心拧成一个大疙瘩,虽然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他还是问出声:“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把我没完成的事继续而已,这一次,你救不了她了。”话刚说完,电话就被挂掉,对面的人镇定得不像话。林孝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手指微微颤抖,按了好几次也没按对林款的手机号。
没走多远的安森林正想着是去酒吧还是网吧凑合一夜,被林款二话不说拉着就跑。他心浮气躁,正要甩开,林款急得把一句话甩出来一样说:“阿烁出事了。”安森林不等她拉自己,默默消化这句话的含义后,一个箭步窜出去。酒店离得不远,打开房门一看,屋里果然空荡荡的。
安森林听林款说是林孝通知的,心里灌了铅一样沉重,他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一样。他让林款先去找周昱川,让他们去找经理问有没有看到宋盈烁,他自己一边打着宋盈烁的手机,一边在屋里寻找蛛丝马迹。
脑海里一下子涌出无数不安的念头,林款跑过来说找到宋盈烁了。
她落水在酒店的露天游泳池里。
跑过去时,宋盈烁正披着一个毯子瑟瑟发抖,警察已经赶来,她的脖子上一道红肿触目惊心。宋盈烁说话时不断咳嗽,像是呛了不少水,平日里那么讲究的一个人,现在头发一缕一缕地搭在额头,衣衫不整,瘦削的身子在宽大的毯子里像病弱的猫。
安森林压抑着喉咙的疼,他深吸一口气,却不能走上前。他努力掐自己,告诉自己这是梦,可是又那么清醒地明白自己刚刚,又差一点永远地失去了这个姑娘。羞愧和心痛,让他第一次丧失前进的勇气。
林款扑上去,紧紧地抱住宋盈烁,她真的是心疼死这个总是遇到意外的小妹妹了,宋盈烁被她的怀抱勒到快要窒息,咳了好几下,刚要笑,看到了安森林。她歉疚地笑,因为知道如果自己出事,恐怕最难过的就是安森林,此刻她的身体十分想念安森林的怀抱。
不管内心多少曲折,曾经的温暖身体会记得,她张开双臂,示弱地表示邀请。所有人都转头来看他,安森林一步一步,沉重前进。他的腿像在沼泽地里行走一样艰难,安森林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沉重而淡漠,可是他的拥抱炽热而凶狠。
宋盈烁抱住他,紧密到没有一丝缝隙,她像是为了获取体温一样努力缩小距离,女警察体贴地屏退众人,留给他们一点空间。
安森林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身体不住地颤抖,他急迫地、渴望地用脸颊一寸一寸摩挲宋盈烁的脸颊,用嘴唇探询宋盈烁的嘴唇,然后开始深入地、用力地、如饥似渴地吻。这个吻如此用力,以至于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目眩神迷。
宋盈烁似乎打定主意不再去想别的事,她用自己的主动主导了氛围,吻结束,他们对视一眼,满是疲惫的甜蜜。
安森林把宋盈烁抱起来,像是抱着自己的小女儿一样,平稳而周全。走进房间里,他不忘宋盈烁爱干净,轻声问要不要洗澡。宋盈烁点点头,笑容里有点羞涩,有点霜打击之后的蔫。安森林很平静地把她抱到浴室,温柔地为她脱去衣衫,眼睛里没有一丝欲望,他像看着一朵自己养育的小花一样轻轻地解开她的衣服,小声说:“我们阿烁真白呀。”
宋盈烁身上雪白,只有脸上的肤色暗沉,在浴室强烈的白炽灯下也变得如瓷器一般,她一直羞涩地低下头,仿佛那些苦难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她像是刚从学校回来的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甜美单纯。安森林打开花洒,水流“刺啦”一下喷出来,他拿在手里,温柔地为宋盈烁冲洗,等到他的手不可遏制地摸向她脖子上那一圈已经由红肿变成青黄相接之间的红肿,安森林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宋盈烁察觉异样,她不解地抬头看,湿气掩盖了安森林的泪水,他挂起一个非常悲哀的笑容,轻轻地俯身去亲吻她的额头,那一吻,轻之又轻,没有了一开始的激动和激进,只有无限深情厚谊平静下的沉着和悲痛,他在心里轻轻地叹气道歉,对不起,小阿烁,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宋盈烁几次拉他,若有似无地邀请,安森林都不为所动。清洗完,他拿毛巾把宋盈烁仔细擦干净,再次把她抱在怀里。走到床边,安森林擦擦她的脚丫子,看到她因为数次被拒接而凝重又委屈的表情,顺手在她脚丫子上咯吱了一下,宋盈烁立马咯咯笑着滚到被窝里,她怕痒怕得不得了。
下意识地在心里记上一笔宋盈烁的小秘密,可是心里担心马上意识到不再有这个必要了。安森林也上床,钻进被子里,把宋盈烁紧紧抱在怀里。
两个人睡在一起并没有电视剧里那么温馨,宋盈烁觉得自己一会呼吸不顺畅,一会头发被压倒,忍无可忍,她背过身去,让安森林从背后抱着自己。两个人瞬间再没有一丝距离,仿佛这才是他们之间最合适的姿势。
看不到彼此的脸,有眼泪默契地同时打湿了枕头。
宋盈烁太累了,她的精神力已经用完,没有人去提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只想好好珍惜这个来不及考虑其他人的时刻。半睡半醒间,宋盈烁觉得安森林一直在为自己盖被子,后来所有的被子都堆积在自己的身上,她正在纳闷安森林不冷吗,一个冷冰冰的身体呼地扑到自己背后抱住了自己。宋盈烁扭头,发现他并没有醒,他深邃的眉眼紧紧缩成一团,锁成一个宋盈烁的名字,拥抱她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她的心一阵一阵地发紧,用胳膊去为他一一抚平鸡皮疙瘩,把被子分他一半。学着安森林的样子,轻轻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安森林闻到的香,确实是宋盈烁的。她出来散步,不知不觉来到了学校。她是和林款同时抵达的,不同的是,她的动作轻很多,身影相对也隐秘很多。她还记得安森林在月光下的背影,锋利坚固,像一把出鞘的刀。听完他说的话,宋盈烁泣不成声,她刚要跑出去,嘴巴突然被人捂住,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实在一阵冰冷里。她的身体被扔进一池冷水,黑暗里她看不清这里有多大,溅起的水花像黑夜里暴跳的烈马,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脖子即将断掉。生存的本能让她缩着脖子努力挣扎出水面,扑腾几下,她手脚无力,逐渐看清自己脖子上的麻绳,也看清那个坐在岸边钓鱼一样神色悠然、带点享受的老头。她根本没办法思考,大口大口呛进来的水使她的五官都火辣辣的疼,她别无他法。本就疲乏的神经,经此刺激,更加消极,宋盈烁感觉自己在慢慢下沉,她放任自己下沉。绳子的长度不够她游到别的地方,老头在岸上显然在等着一脚把她踢下去的乐趣,不甘心把自己送上去,她宁可沉下来。
看到自己在水里吐出的一咕噜长串的泡泡,生死一线里,她只想到安森林。
那一刻她拼尽全力恢复理智,努力扑腾出水面,利用间隙把脖子上的手电筒塞进了嘴里,用短促的氧气全部供养这个曾经被自己嘲笑的多功能生存手电筒。尖锐的呼哨声长长短短地戳在空气中,她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她看见老人慌张的脸,他像拉着一只牲畜一样一点一点收着脖子,内心已经十分焦急,可是她只能一次又一次不断地吹着。一声声刺耳的声音终于引来别的客户投诉,服务生年轻力壮,本以为是喝酒闹事的,没想到看到这一幕。感谢他很强壮,感谢他很年轻,感谢他冲动战胜了害怕,冲了过来救了自己,谢天谢地。xiumb.com
差一点就放弃了这个世界,放弃了你,你那么好,给谁都可惜,就留给我祸害吧。宋盈烁实在是累了,她摸索着在安森林唇上印下一个吻。男生的火气旺,一会就暖得像火炉,宋盈烁八爪鱼一样缠在他的身上,像蚂蚁抱住河上一根稻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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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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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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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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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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