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回家看到我还可惊讶地问我:“闺女你怎么哭了。”我抹抹眼泪:“高兴的。”他扔来纸挺鄙视我的:“这都嫁人了还那么神经。”我嘿嘿也笑自己,真是被周昱川吓怕了。
高中时他总爱诅咒我嫁不出去来威胁我一弱女子为他打开水当狗腿。
我那时候就回嘴:“你这么恶心的男人一定会孤独终老的。”
“终老就终老,男人四十一枝花,小林款你就等着看哥哥我怎么潇洒吧。”我一琢磨,乐了:“诶,你一文盲说话还挺押韵。”
同学们纷纷表示对我无奈,周昱川得意不已:“林款,你绝对不会嫁出去的。”
在此之后的岁月里我看过很多小说里有这种情节,男主角煞有介事的对女主角说你嫁不出去,女主角就很傻很天真地担忧,男主角会在心里或者后面的剧情里说出那你就陪在我身边吧。
这种故事的结局通常不是喜剧,我不知道周昱川有没有在心里这么说,可我和他,那么多年确实从不曾在一起。
在高中之前,我从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周昱川这种生物。在女生化妆都会引起轰动的校园里,他敢顶一脸烟熏妆招摇撞市甚至上台自我介绍。
那时候我成绩特别好,就坐第二排,傲得不得了。我偷偷和同桌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发誓我的声音很小,可还是在万籁俱寂中突兀起来,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看到他怨恨的目光和呲牙咧嘴的笑,我倒吸一口冷气正赶上前面同学放屁,一时间死的心都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顾忌形象,他没有马上发作,只是下课堵我在门口,我心里怪没底的。平时和他关系不疏通,这一通就捅出了娄子,只能祈祷这家伙有点绅士风度下手轻点。我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却没等到拳头,睁开眼,他正好整以暇地看我:“林款,你教我怎样才算不是脑子有病啊?”我咬咬牙,把自己理想男朋友的标准说出来,自此,周昱川再不化妆再不留长发再不穿戴耳钉,一年四季黑色牛仔裤暖色系上衣。
同学都说,周昱川一年四季不伦不类地散发着浓浓的林款味。
我们关系的改善活生生像一场预谋,第一个星期我就被他拉着去逛街,第二个星期就被调到他的后面。
不知道哪里养来的怪癖,他闲着无聊就爱解开我的鞋带,若是我没有发觉,他就怪笑着看我,我的好涵养在他面前屁都不是。有时一旦发觉,上去就是一脚,他没有防备狠狠撞上课桌,往往被老师瞪一眼。我得意洋洋地迎接他愤怒的目光,偶尔无聊也会陪他聊聊。
时间久了才发现他是一个以耍耍流氓为爱好的植物爱好者。他跟我讲他对他妈宣告他要成为一个园丁时他妈妈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当老师也不错。”他英勇无畏地说明园丁不是比喻而是真正的种花的,“你不知道,当时我妈的脸就绿了。”他哈哈大笑,我也哈哈大笑。
那时我们已经成为你来我往的损友,我是他后宫佳丽三千中一个小草。没人可以说周昱川不求上进,因为他拥有全世界最宏大的愿望,征服全世界与他年龄差距不过五岁的女性。我们都深深以此唾弃他,他却坦然反过来鄙视我们虚伪。琇書網
我对他英勇无畏的诚实的钦佩和亲近,在得知他已有女朋友后烟消云散。
我开始躲避他,他却丝毫没有自知之明。一次在学校门口的小摊边,我吃着烤肉一本正经:“以后不许你天天跟着我。”他竟然问我为什么。我说时间长了我会当真喜欢上你的,语气哀伤中带着三分凄凉竟引得他粲然一笑,“不管,当真就当真了。”
我心怦通一跳,随即想到这货巴不得全世界的女人都对他有意思的德行很窝火,一脚踹去:“去你奶奶的!叫你别跟就别跟!”他闪身躲开:“不跟就不跟呗,多大点事啊!”我听得鼻子一酸没应声,一个劲地塞肉串,他大惊:“你倒是给我留点啊!”说罢撸袖子上来就抢。
寒风飒飒,我在悲惨的冬夜中为一串肉串与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真的,现在想想都心酸。
虽然知道他有女朋友,我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他。我们的自行车停在一个区,经过我精心的三番两次的偶遇后,他终于对于我每次都能把车子停在他的车子身边感到疑惑。一个月后他终于感叹我的毅力实非常人可比。我激动得讲给他听这一个多月来我都要辛苦地找到他的车子再一脚踹倒一大排来为我车子腾空位只是为了能和他一路走的用心良苦。他白我一眼:“得了吧,还不是跟着我有肉吃。”
这是事实,他每天放学都会买很多肉串。我不辩解,咧着嘴笑,他提及被我踹到的自行车啧啧赞叹最毒妇人心,我特地大步走两下做出最灿烂的笑容回头:“道德算个屁,姐一笑值千金!”
他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我,我挫败地低头。闷闷地走了几步,他说:“挺好的呢。”我抬头:“什么?”“我说,也就只有你走向我时有那种感觉的。”我不争气地脸红了:“什么感觉?”“奋不顾身挡我者死泰山压顶的滚滚而来的匪气啊。”
匪气?我确信我的目光瞬间杀气十足,一脚踹他回老家。
第一个学期过得特别快,快得我的日记本只来得及记下周昱川今天回头对我笑了多少次,一节课叫魂似的林款林款叫个不停。“借我橡皮。”“没有墨水了。”“演草纸呢。”甚至打完球回来看到我桌子上的水也会毫不犹豫地拿起就喝。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孩子都会有这样的麻烦,明明自己不断在吃亏,不断在说服自己和这种坏蛋绝交,下一秒他叫你,仍旧顺从地应了他的呼唤,如果是的,请一定要勇敢地认识到,你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混蛋,深深地、深深地开始了,于是,你那因此敏感雀跃的心,再不得安宁。
刚放寒假时我陪他出去逛了一趟,我们城南城北地寻找奖状来为周昱川期末的满江红雪耻,直到累得走不动,便坐在公车站牌下休息。我忍不住埋怨:“也就我这么圣母,大冷的天出来陪你灌西北风。”他脸色一变:“林款,你的嘴流血了,天气太干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怪天气太干,我一直以为是我嘴太小,笑都笑不开呢。”
他一巴掌拍上我脑袋:“林款,我真是爱死了你这蠢样子了。”
我一脚踹过去,他笑着一跃而起说你等着,欢乐地跑开。
我有些失落地看着他的背影,胸口疼疼的,一个寒假有三十天,有了寒假我就不能天天见到他,想到就难受。
他抱一扎啤酒跑过来摆在大马路边煞是惹眼,委屈看到那些酒全冒了出来,我怒问:“你也会在大马路边让你女朋友在零下几度陪你喝冰啤酒?!”
他递过来一瓶:“喂,林款,你不是那么娇气吧,你那么强壮,没事的啦。”
我听得冷笑不已挥手甩开他拿酒瓶的手,刚要发怒,他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无邪:“你大姨妈不是过去好几天了么,没事的啦。”
冷风阵阵吹得我脑门疼,我努力睁大眼惶恐不已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大姨妈!”
“关心你~”虽然这关心的方式有点惊悚,但毕竟是周昱川,我接过灌了两口酒又哭又笑弄得他手足无措。
“别哭了。”他说。
“没哭。”
“那,要不来我怀里哭?”
“没哭啊。”
“别哭。”
“没哭啊。”我几乎都要吼出来了,他改口道:“那你还是哭吧,憋着真丑。”
“哇……”不想哭我也被他气哭了,号啕中我能感到他灌酒时胸腔起伏,那个一直平稳有力的地方就是心脏,如同敏感的野兽,我凑近那颗心脏想听明白这个人是否在我哭时,有一点点心疼。结果是,我听到了心疼,但那无关爱情。
“周昱川,你说,以后如果我嫁不出去怎么办?”我听着他胸腔里传来我的声音。
他不敢置信:“你还真把这话放心上啊。”我点头。
“你真是开不得玩笑,好吧,以后啊,想结婚了来找我。”他拍拍我的肩一脸任重道远,“我想大花不会介意多个小伙伴的。”
……
大花是一只萨摩,笑起来很可爱的样子。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有扫大街的阿姨催促我们回家,踉跄中起身互相搀扶在昏黄路灯下,抬起头有纷飞的大雪隐约忽闪。
“林款你看!”我顺着他的手望去,有一盏大灯亮到眼盲。
“什么呀,刺眼。”
“朦胧美!”我咬咬牙忍住吐他一脸口水的冲动:“我都快瞎了还朦胧美!”他理理衣服说:“林款,气氛那么好,咱们跳个舞吧。”说着真的单膝下跪伸出一只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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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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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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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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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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