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二十九好吗!”安森林简直要气死了。
“你究竟是谁?”宋盈烁神情一变,周身拔起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场,她步步紧逼,“一开始你在火车站带我来到这里,后来你在书店和我针锋相对,再后来你在菜市场出手相帮,现在你又和款姐玩得那么好,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我的生活里处处都是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安森林低下头,又开始闷不吭声。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宋盈烁的目光锐利无比,满是怀疑,刺痛人心,安森林避了过去,他不敢看:“我想和你当朋友。”
“只是朋友吗?”宋盈烁抬头,目光犀利。
安森林避而不答:“你知道吗,我的情感很丰富,我可以感觉到别人的寂寞,也可以理解别人的失落,每当我遇到这样的时刻,我就很想帮助他们,可是我无能为力。我和他们并不适合,《月亮和六便士》里说我们每个人生在世界上都是孤独的,每个人都被囚禁在一座铁塔里,只能靠一些符号向别人传达自己的思想,这些符号并没有共同的价值。因此他们的意义是模糊的、不确定的。我们非常可怜地想把自己心中的财富传送给别人,但是他们却没有接受这些财富的能力。因此我们只能孤独地行走,尽管身体互相依傍却不能在一起,既不了解别人也不能为别人所了解。可是,我感觉,我可以温暖你。”
安森林的声音深情而真诚,连风也温柔了许多,宋盈烁脸色有一刹那的动容,她欲言又止,和他对视:“你不会是提前背好的词儿吧?”
安森林果断转移话题:“你冷吗?”
走到了一条小河边,风刮得有些刺骨。安森林脱下外套,递给宋盈烁,宋盈烁不接,她让安森林面向自己,身后是河。她盯着安森林,一步步靠近,点着他胸口的手指发力,慢慢把他推倒,安森林配合地向后倾,眼看马上就要到危险的角度,宋盈烁轻声蛊惑着说:“你相信我吗?”
她的手松开,风在此时呼啸而来,她散在脑后的头发一时间张牙舞爪,四处纷飞,割裂了视线,可是她感觉得到,手下的安森林岿然不动。
宋盈烁有些蒙,低头一看,发现原来他早就偷偷也抓住了自己的衣服。一时语塞,她气极:“你怎么能抓着我呢!”
安森林一脸理所当然:“你还想把我往水坑里推呢。”
“我难道会让你倒下去吗!”宋盈烁简直不敢相信真会有那么虚伪的人。
“那我抓你一下怎么了。”安森林难得见宋盈烁的面瘫破功,饶有兴趣地逗她。
“心机boy!”恼羞成怒又不想丢人现眼,宋盈烁扔下这一句转身跑走。
“前面的路口有一家串串特别好吃,你要不要去试试?”
本来只是尝试性地说了一句,看到宋盈烁缓慢下来的脚步,安森林像一个把耳朵贴在老式保险箱细细倾听到“咔哒”一声的小偷,欣喜若狂,宝藏一门之隔,他好像真的找到了亲近宋盈烁的方法。
走上十来分钟的路程,看到一个学校,教学楼在黑夜里亮着灯,像蛰伏的野兽。宋盈烁跟着安森林来到一个小推车前,一家流动的关东煮小店。
寒冷让胃急需热汤的熨贴,宋盈烁把串串装了一整个大透明塑料杯,安森林替老板问能不能吃辣。宋盈烁说微辣。安森林思索了一下,让老板多舀清汤,这样不伤胃,他对不依的宋盈烁说是清汤味道更鲜美。
老板说其实辣的更有味,被安森林瞪了一眼。
一口热汤下肚,整个人都舒朗了。“你住在哪啊?”宋盈烁吃着鱼粉,看他对这里很熟的样子,想必是常来。“就住在你家后面不远。”安森林不想过早暴露自己,他需要给自己神秘感的光环。
那他说的顺路是真的顺路,宋盈烁你看,我就说这个人哪有那么深情细腻,宋盈烁心中不由得鄙夷。经过今天这两件事,安森林就是说出花来,宋盈烁也不会觉得他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厚了,这样也好,她向来对天长地久的爱敬而远之。
放下防备,宋盈烁反而有了和他聊天的欲望,她捧着杯子暖手,看着腾腾的烟雾滚出,哈一口气,便凝结成白色的袅袅云烟,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再哈一口,发现安森林守在一边虎视眈眈。
面颊一下子绯红无比,宋盈烁把他推远,怒气冲冲:“你离我那么近干吗!”安森林吊儿郎当:“看你有没有口臭喽。”“你才有口臭,你,你真是!”宋盈烁被他气得差点跳起来,今天的安森林可以说是很过分了。见她红着脸,气鼓鼓的,说不出话,安森林刚要哄,就被一声“安哥”转移了注意力。
安森林瞬间变了一个样子,他像一个大哥哥一样走过去,和一群背着书包的学生聊得热火朝天,时不时拍拍人家的肩膀,摸摸人家的头,被大家簇拥在中间,像一个混混头子。
宋盈烁被自己的形容逗笑,她才不会给安森林安什么光伟的头衔,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安森林,目光慢慢变得认真起来。总感觉,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这个人,虽然白天看粗鄙不堪,浑身散发着中年大叔的油腻,可是一到晚上,五官的优势尽显无遗,竟然帅得不像话。虽然在自己面前,他一直自卖自夸显得低级。一当他离开自己的影响,就会散发出一种领袖的气息,让大家不由自主地把他当作中心。
这样的人,真的只是小城镇里一个书店老板吗?
看到宋盈烁审视的目光,老板得空笑着凑近打趣:“怎么,看男朋友满意不满意?”
“没有,他不是我男朋友。”宋盈烁撇嘴,扭头。
“那就是他喜欢你。小姑娘我告诉你哦,男人啊,最喜欢的永远是得不到手的。你不知道安森林当年在我们这里有多傲气哦,就得好好治治他,不能轻易接受他。”
宋盈烁笑着转移目光,看向老板说:“您对他很了解啊?”
老板是个妙人儿,他顶一片锃亮的秃脑袋,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带一个金丝边眼睛,把手里的漏勺一撂,像评书先生醒木一拍:“您说的还真对,”一口气拉得长,他继续说,“我确实不咋了解他。”xiumb.com
宋盈烁被逗笑,歪着头望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出神。有人曾经说过,她看上去一定成绩很好,但也一定不是安分的乖乖女。她的高中着实不算老实,那时候她穿着亲戚不要的衣服,一头蓬乱的长头发时常扎成一个冲天辫,眉目清冽,迫人心扉,却不是公认的美女。
读书时代,大家都偏向于把会打扮的精致女孩称作女神,宋盈烁这种野生的常常会在评班花时,被人提一句。提议的人说出来,自己都会不好意思地摇着头补充道:“她要是好好打扮一下应该还能看。”
她似乎从来都不会关注这些事,心里却很在意,她在意每一个人的目光,特别是自己的男朋友。可是那时候的男孩子更在意面子,男朋友一旦拍出一张她好看的照片就会拼命炫耀,偏偏还要装作嫌弃地说:“看看她,看看她,丑死了,要是能打扮打扮就好了。”
少年意气,缺少理解和包容,只记得他说这话时与自己狭路相逢,眼角眉梢的高高在上。他家境优越,他相貌堂堂,他实在没必要委屈自己和一个丑小鸭在一起。一向冷静的宋盈烁像炮仗一样,把内心所有自卑和不堪都当做燃料,熊熊燃烧了一场酝酿了十几年的爆发。她咄咄逼人的时候,口不择言,什么话都往人心窝子里戳,分开的时候决绝暴烈,不留一丝余地,极尽羞辱之事,听说事后那个男孩看了很久的心理医生,高考都没参加。
不是不后悔的,后悔自己对爱太过偏激,拥有的感情失去一点都可惜到歇斯底里,却又在爱中不知好歹到竭泽而渔。
宋盈烁想得出神,丝毫没注意到安森林已经结束了对话,他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宋盈烁羞愧又单纯的微笑,像春天夜色里一朵小白花,缥缈抑郁,美好又忧伤。心疼,心疼得无以复加,只是看着她就万分难过。他的情愫太煎熬,浓烈的无处安置,只是看着她,就心软得无以复加,风沙星辰都可以使自己的心被撞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他无法控制自己,刚要上前,紧紧拥抱她。一个男人吹了一声口哨,他心里一沉,回过头,三个粗壮的男人勾肩搭背,默契地晃着一只脚,手里都握着粗大的棍子,中间的人嘴里嚼着口香糖,带着大金链子,口齿不清:“安森林,你小子让我们好找啊。”
安森林面容凝重,手在背后轻轻一挥,小摊贩们活络地都飞快撤了摊子,串串老板拉着宋盈烁躲在不远处的墙角。宋盈烁手里一杯汤都洒在身上,十分不满,她甩开老板的手,不明白:“为什么我也要躲,和我有什么关系!”老板关心地盯着安森林那边,敷衍道:“你长得那么好看,万一那些狗崽子色胆包天欺负你怎么办。”没听到回答,老板诧异地回头,发现宋盈烁竟然乖乖地在自己身后探望,不由好笑,女人真是不分什么类种都爱听漂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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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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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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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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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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