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女儿啊,性子特别直,从小一副泥猴子样子,我也就不把她当姑娘家养。有什么事,你就和你款姐说,她大你几岁,性格很好,不用不好意思。”说完,林孝像所有普通的父母一样,期待在贬低自己的孩子时听到别人的夸奖。宋盈烁抱着一杯水,职业假笑,灵魂出窍。
场面尴尬了一下,林孝不好一直自卖自夸,眼看快五点,两个人一起下楼。www.xiumb.com
离得近,没开车。林孝走在前面说:“你住在这很方便,你林款姐的店离得很近,你想吃什么就找她给你做,不用客气。”宋盈烁回想楼下小吃店就那几个,不会那么巧,是自己应聘的那一个吧?
店门口有厚厚的军绿色的帘子挡风,沉重的很,推开门时,稍不注意,会被前面的人打的很痛。宋盈烁因为拖拉脚步,不小心被打个正着。凶手本来满脸愧色地说对不起,看到宋盈烁眼泪汪汪,“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那是一种十分畅快的笑意,窝着两包眼泪的宋盈烁目光阴狠。安森林急忙笑着解释说:“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我太开心了,哈哈。”他确实开心,本以为今天没等到她,要被宋盈烁放鸽子,没想到人生何处不相逢!
宋盈烁冷冷打量他两眼,确定他是真的开心,报复心“噌”地迸发:“你今天这身衣服,很有回头率啊。”安森林今天穿了一身大衣,在冰天雪地里分外单薄,寒意比夜幕来得更为急促浓厚,他瑟瑟发抖。
“希望明天你也穿这身。”她礼貌地点头致意,走过去。安森林受到称赞,激动的脸蛋红扑扑的,他把大衣敞开,浮出笑容,做出毫不畏惧严寒的壮士之举,跨离暖气的世界。听到门帘摆动,宋盈烁打个喷嚏,裹紧身上的大棉袄,回头,嘴角轻轻一勾,冻不死你丫臭美的。
林孝先看见安森林,他故意加快步伐,装作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宋盈烁见他等自己,小碎步跑过去。“怎么了?”林孝满脸关切,明知故问。“没什么,遇到了一个无聊的人。”宋盈烁表情变化小,脸黑成素描。“哈哈,你这丫头挺酷。你要多和人聊聊,锻炼锻炼自己的交际能力,对自己以后工作有用的。”林孝听宋妈妈表达过怀疑宋盈烁自闭的担忧,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嗯嗯。”宋盈烁不能对林孝说请你闭嘴,只能敷衍表示自己的不耐烦。
“我去,老头子你又在教训人了,你说你每天在家唠叨唠叨不够啊,还管到别人身上了。”人未至,声已远,林款的大嗓门破空而来,宋盈烁觉得脑壳疼。林孝如临大敌,他是怕够了这个从小强势的女儿,把宋盈烁介绍给林款以后,就钻进了后厨,和他的老朋友——厨师陈大壮聊天去了。
林款一脸惊喜,她说,没想到你就是我爹常说的那个姑娘啊,边说边热情地拍她肩膀。宋盈烁微笑躲避不及,笑容僵硬了几秒,麻溜地闪到一边,恭敬喊:“款姐您好。”“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了!你在这,随便玩,随便吃,都是我林款的地盘!”林款的手一挥,被宋盈烁灵巧一躲。
林款严肃地看了她一眼,嘿嘿嘿着伸出魔爪,饶是宋盈烁那么内向的姑娘也被她半吓半逗地,哇哇大叫着你追我躲。宋盈烁体力不支,很快被林款捉住,逗小孩一样调戏。林孝欣慰,出来摆桌子,看着两朵金花,内心涌起骄傲。他一边使唤林款去帮忙,一边关心宋盈烁生活的还习惯吗。宋盈烁沉默是金,用堪称微表情神色变化来回答,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安静等饭。
有林孝在,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就拷上了枷锁,她永远是那个被父母抛弃的女孩,在寄养的姥姥家族面前无法立足、永远无法脱离原生家庭带来的不幸。她觉得被打回原形,无法再树立活泼女孩的形象,她没有底气。
林孝的意思是今天给宋盈烁接风洗尘,他们家一对父女,孤零零也潇洒,成天把面馆当家,住得自在。陈大壮做完饭被拉上饭桌。一顿饭差强人意,林孝毫不意外地和陈大壮一起喝高了,俩个人醉醺醺地划拳喝酒。
林款一开始还招呼宋盈烁,随着林孝喝高,她只得不断看着自己亲爹,不让他再喝,每当到五大三粗的林孝竟然一秃噜滚到地上撒娇,一时间混乱不已。
一顿饭吃到十点多,店里已经没有客人,走出来发现路上行人也很少,只有偶尔路边几盏灯稀稀落落地亮着,像是凌晨三四点家乡的光景。拒绝林款再三要送自己,宋盈烁表示喝高的林叔和陈叔更需要照顾。
今天见着林款他们父女毫无芥蒂的相处,宋盈烁有点惊讶和羡慕,她还以为中国很多父亲都是沉默的、威严的,她不知道亲情之间还可能会有这种状态。可是她如此清楚,就算自己的爸爸还活着,她也不会拥有这种特权。理智始终是个外人,抵不过心里一丝挥之不去的失落,疲累侵袭,她突然觉得几分钟的路程也如此遥远。
拖拉脚步走到楼下,一步一步,重似铁。鬼使神差,她望向对面那幢楼。
上帝说,要有光,世界便有了光。宋盈烁需要光,一束光便从天而降。不敢置信的惊喜,宋盈烁伸出手去抚摸那淡淡的白色光线,地上有一个圆形光斑,她在其中,她心跳动,她甚至错觉会有一个人扑过来狠狠地抱住自己。她眨眨眼,放任警惕在光芒下流失,踩着灯光上楼。关门前,她深深鞠了一躬,感谢不知情的陌生人给与的抚慰与撼动。
那角度,似一把弯刀月,轻而易举收割了人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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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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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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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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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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