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末咬了咬下唇,留下一点印子,目光暗沉道:“将军不告知我,我只有自己去查明真相。想来将军也知道我和百里去找李嬷嬷的原因。”ωωω.χΙυΜЬ.Cǒm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先梳妆洗漱番。”他朝少卿看了眼,两人便并肩着出了厢房,姜末看着他们两离去的背影,心里愈发沉闷。
她打量这间厢房,装饰很简单,床边的柜子上挂着衣裳,她下床换上,过了半会儿,她再打开门,原来……这是将军府的后院。
姜末不禁想到住在阁楼里的老夫人,她循着方向看过去,阁楼只在石子路尽头,她一眼望过去,能看到檐角挂着的一盏明灯,在风中轻轻晃动。
“阿末!”她转过头,少卿从树林里走出来,微笑道:“走,去吃饭去。”
姜末跟在他身后,叫住他。
“少卿……”
少卿微微回眸,低声道:“阿末,我知道你想问我,可是……这事是独孤心头的疤痕,我若是揭了,他会更难过。”
姜末眉心拧起,往前一步,走到少卿身侧,面色认真道:“少卿……至少你要告诉我,为什么她要伤害我吧。”
少卿垂下眼眸,舔了下嘴唇,喃喃道:“阿末,我曾与你说过,你待在独孤身边随时会陷他于危险之中,无论是楼兰九公主亦或者是朝廷上的一些人。”
姜末心一惊,如绑上了巨石,一分分下沉,使的她头脑都混乱起来。
“你身上带着的双鱼玉佩,就是她伤害你的原因。”
姜末从衣领处掏出玉佩,晶莹剔透的玉质,鲤鱼栩栩如生,在日光下泛着透彻的光泽。
“晋睿帝五十二年楼兰与大晋之战,年仅十五岁的楼兰九公主拓跋砚也参与了,一支红缨枪穿破了万千军马,同时……”他顿了顿,接着道:“刺破了……独孤的右脸。”
姜末瞳孔紧缩,握着玉佩的右手指节微微颤栗泛白。
“将军……将军的脸……”
话不成话,只零破碎。
漆黑的夜,窗外秋风呼啸而过,打动树影婆娑,窸窸窣窣。
姜末躺在床上,强硬压抑自己的呼吸,身旁栩儿已经陷入了沉睡,呼吸声均匀平缓。
姜末睡不着,少卿说的那段话让她心里十分不安稳,许久,她掀开被子,披着外套,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门扉。
她径直走向了后院,树影重重,月光如水透过树间的缝隙而落,映在她清秀的眉眼间。
姜末还记得那次的篝火是在哪儿,她在周围坐了下来,背靠着崎岖不平的假山,磕的她后背有些不舒服。
但是她没有挪动一分,如木偶般讷讷的坐在那儿,将脸靠在曲起的双膝上,双眸静静的望着中央的阁楼。
阁楼比之前要明亮很多,她挂上去的明灯摇曳不定,姜末忽然心头一酸,眼眸平静如水。
“月华露霜,你怎么来了?”
一双锦云六合靴出现在她眼前,她顺着靴子往上看,独孤镜穿着藏青色的衣袍,身形修长挺拔,面具完美的遮住他的脸庞,只露出点漆般的眸子和花瓣唇。
这样一个大将军却偏偏生的花瓣唇。
她想起之前的庙会,那俊秀的半边脸,这花瓣唇反倒是锦上添花。
“一支红缨枪穿破了万千军马,同时……刺破了……独孤的右脸。”
独孤镜这般小心他的面容,那次庙会时的警惕和敏锐如细针刺在她的心上。
姜末见他挨着她旁边坐了下来,双手叠在分开的双膝上,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下巴微微扬起。
“将军……你救我是不是因为想到了她?”
独孤镜眼眸一沉,扬起的下巴一点一点的垂下。
“将军,不也是救下了她吗?”姜末的声音轻如蚊呐,带着几分胆怯,她真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啊。
今日在后院竹林,少卿席地而坐,宽大的金边衣袖擦过满地的落叶,他面色难得凝重起来,静了许久,才将故事徐徐道来。
晋隋帝五十二年,楼兰突袭盛乐,独孤府二公子独孤镜披挂上阵。
那对独孤镜而言,是极其沉重的一段漫长时光,他打退了楼兰的军队,父兄战死山涧,母亲疯癫五常,他表面风光回洛阳受封,背后躲在暗处舔舐伤口。
他不出声也不嘶吼,也未曾借酒消愁,自此堕落,他如一只厚积薄发的小兽,日日拼命读书习武,研究兵法。
同年,他再上战场,路过盛乐,那儿又是一片歌舞升平,之前流的血仿佛都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
他换了便服,走在路上,见一群人蜂拥而至,挤进了一家二层阁楼里,他疑惑的走了进去,才知道这是一家青楼,名叫倾华馆。
他找了个座位坐下,今日正是这倾华馆最热闹的日子,一年一度的花魁大会。
明灯高挂,座无虚席,耳边尽是萎靡乐曲之声,大闹嬉笑,推杯换盏,让独孤镜很不习惯,有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子凑了过来,他厌恶的推开。
乐曲声停下,灯光忽然亮了起来,耀眼夺目的让人不禁眯起了眼睛。
两个壮汉分站两边,一人拉着个朱丹布帘的一角,用力一扯,布帘掀落,所有宾客的眼睛直直的望过去,在一瞬间都呆住了。
铁笼里,坐着个女孩,手腕、脚腕、脖颈上都拷上了铁链,只穿了件薄如轻纱的似火红衣,面色绝美,眉骨间透着倔强。
满座寂静了几秒,接着喧哗声顿生,唏嘘声,赞美声此起彼伏,男人贪婪的目光从女孩的面上延伸到她纤细的脚踝上。
“五百两!”
“我出六百两!”
“我出七百两,谁敢跟我抢。”
满座唏嘘,直到有个人再喊起了价:“一千两!”
那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目光明亮,低下头看过去,与铁笼里的女孩对上视线。
有人认出了他,大吃一惊,喊道:“独孤少将军!”
独孤镜一直说不清那日为什么会抛头露面出来救下她,或许是因为她眉骨里的傲气,让他觉得,这个人即使落入尘埃,也不愿化为泥泞。
他慢慢踱步到铁笼前,老鸨递给他钥匙,他将铁笼打开,红衣女孩眼里倔犟的望着她。
独孤镜俯下身,将手递给她,映着满座明灯,眉眼弯弯,如同最清澈的日光。
“你们两个很像。”独孤镜低下头,顿了顿,道:“都是一样不愿接受别人施舍的救予,都是一样不喜欢依赖人。”
因为那日,鲜衣怒马,风华正茂的少年将军被红衣女孩拒绝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女孩生的一副剑眉,所以比别的女孩都多了几分傲气,直接无视了他的手,挣扎着站了起来,双腿一软,又狼狈的跪在了地上。
“将军,所以,你……真的是因为我像她吗?”姜末知道他低垂的眸光里一定曾留下过那个红衣女子的身影。
女孩又倒了下来,一直重复了好几次,最后少年将军看不下去了,弯腰将女孩拦腰抱起,满座唏嘘不已,女孩难得的乖顺了下来,成了一段佳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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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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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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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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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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