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时候,玉玦与成壁才正式启程回了宁州,当是时,愚钝的玉玦还不知,有个小生命已在她腹中扎根了。
又是连日的水路,玉玦吐了一路,待到了宁州,身子才好转。
赶回春风楼时,店内门庭若市,不复之前那消沉的样子,人满为患,还是玉玦初次见了,她看着成壁,道:“这春风楼怎么……”
成壁笑道:“咱们要多亏掌柜。”
说着成壁就拉着玉玦入了里,还是熟悉的地方,只是人换了一批,除了掌柜依旧在以外,小二杂役都换过了。
旅途疲惫,玉玦也是没心思打招呼,成壁心知玉玦的困倦直接将她带去卧房睡了。
而成壁则是缓缓步下楼,与掌柜打了个照面,掌柜见他,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也该走了。”
“你怎么?”成壁一顿,不知掌柜的意思。
掌柜叹道:“前几日见到玉玦丫头的爹娘了。”
成壁道:“那又如何?”
掌柜怅然失笑,随后娓娓道来与孟然的瓜葛。
先前玉玦也曾问过孟然,只是孟然寥寥打发了玉玦,掌柜本命张朔,与孟然是同窗,两人自幼交好,习武学文的,像亲兄弟一样,孟然一心追求官运,而张朔一心向往外面的世界,如此两人就有了分歧。
“孟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张兄你为什么如此决绝……”
“我厌恶官场,你知道的,可你非要入朝堂,如此,我与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
他还记得当年如何说的狠话,也未料到能在遇到孟然。
孟然是与柳嫣然一道来的,为其名曰是来看看女婿的酒楼,而很不凑巧的,这对从前的挚友,又见到了。
孟然一见张朔,就剑拔弩张,欲要发作,却顾念着妻子,转身就要走,还是张朔上前拦着,“孟兄,好久不见。”
“张兄,好久不见……”问候过,孟然才晓得,张朔是帮了自家女儿那么多。
本不想多言的孟然,一见张朔,聊上几句,原本懊恼的心绪也瞬间没了,二人聊着聊着,便释然了,唯一件事,孟然还记着,他叹道:“如今咱们各自安好,也还好,可惜了欢儿。”
欢儿,是孟然的妹妹,玉玦的姑姑,孟欢,曾和张朔定亲,后来张朔与孟然分道扬镳,孟欢与张朔的婚事也是不了了之。
提起孟欢,张朔不由道:“她,还好么?”
早前听闻她已嫁人,也有了孩子,也不知道现下怎样了。
孟然道:“她成婚后,在夫家受尽凌辱,前几年和离了,独自一人住在外头,我劝她回宅子住,她万般不愿。”
闻言张朔没多说什么,只留着孟然住了一晚,便也没什么了。
这孟欢就是张朔的心事,也是张朔离去的原因,成壁听了之后,不再多问,只道:“你去吧,只是,若你有了什么麻烦,一定要寻我。”
张朔轻应了,淡笑一声,他也要去寻自己的幸福了。
当夜,玉玦睡醒后才洗去一身疲倦,洗完却又犯了困,正准备上榻继续睡呢,门吱呀一声的开了,成壁捧着酒坛从外走进来,把酒坛搁在桌案上,醇厚浓郁的酒香就从酒坛里飘了出来,玉玦这个馋虫闻了,当下就坐起了身子,披着外袍走到桌案出,拿着酒盏就倒了一杯喝了起来。
“啊,这梨花酿怎么那么好喝……”一杯入肚,入口的清甜让玉玦沉迷于此。
成壁淡笑着,“这本该与你洞房花烛时喝的,那日我也忘了,光顾着与你……”
不待成壁说完,玉玦就捂住了他的嘴,“好了,好了,咱们喝酒喝酒,不要谈那些事了。”
说罢玉玦就松了手,转而又倒了两杯酒,一杯给成壁,一杯自己喝了。
三杯酒落肚,玉玦满足的喃喃道:“这梨花酿还是那么好喝。”
喝着喝着,玉玦已是忘记时辰了,头也晕乎乎的,没一会儿就又睡了一句,成壁只道她贪睡,却不成想她这一睡竟睡了一天一夜。
成壁慌张的找来大夫,为她把脉,却得知了意外的事,“夫人这是有喜了,已满三月,不过胎像不稳,许是喝那酒动了胎气,往后还是不要贪杯的好。”
大夫唠叨了好几句,成壁左耳进右耳出的,他沉在玉玦怀孕的消息中无法清醒,直到大夫开了药,离去,成壁才默默的蹲守在玉玦身侧,轻抚着她的发丝,喃喃道:“玉儿,咱们要有孩子了。”
因玉玦还睡着,成壁也不打扰,只书信了三封,两封寄去京都,一封给孟府一封则给他父亲,还有一封便是给了舅舅。
当玉玦从冗长的梦中醒来时,外头泛红,已是夕阳西下,在见成壁时,他一脸憔悴,她道:“我怎么了?我睡了很久么?”
成壁紧抱住玉玦,兴奋的喊道:“玉儿,咱们要有孩子了。”
“哦……”玉玦方醒,还搞不清楚状况,待得回味过来时,她惊道:“我有娃娃了?”
成壁轻应了一声,搂的玉玦更紧,玉玦也不住回抱着她,两口子总算要变成三口之家了,他们,还真的赶上了。
自从晓得玉玦有喜了,成壁就开始了他的老妈子模式,玉玦成天被成璧盯的死死的,吃东西穿衣服也是他看着,就差没跟着她如厕了。更有甚,成壁为了玉玦能更好的养胎,却是在宁州又置了一间宅子,在玉玦孕五月时,两人搬到了那宅子里,宅子如同京都的院落一样,素净简单,是玉玦喜欢的,近乎完美了,美中不足的,还是成壁那日日盯梢的样子。
某日,玉玦实在憋不住了,借口如厕,想要逃去集市遛一转,但是偷鸡不成反被拾把米,还未迈出大门呢,玉玦就被逮住了。
玉玦可怜兮兮的望着成璧道:“夫君,求饶命。”
成璧睨了眼玉玦,玉玦见求饶无望无奈啜泣着,从那日起她整个人被成壁监视着,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吃穿都经手了成壁。
又是几月过去,玉玦即将临盆,成壁进入了戒备期对玉玦的吃食完全从严,对她的身子也不例外。一天玉玦感到腹痛,成壁当下认为玉玦将要临盆,因为太过紧张忘记问玉玦疼的如何,急匆匆叫来稳婆,但不知玉玦只是胎动。当稳婆进屋,玉玦早已没了痛感,见成壁白忙了一场,玉玦忍不住大笑。
成壁黑着脸对稳婆道:“抱歉让你们白走一趟,你们可以走了。”
未待成壁说完,原本乐不可支的玉玦紧捂着肚子道:“你现在不算白叫了,我要生了。”整个春风楼当下陷入一阵手忙脚乱,索性,玉玦平安诞下一个女儿。
过后成壁抱着怀中软软的婴孩,整个人满是温柔,玉玦见了,醋意浓浓,她噘着嘴,道:“有了女儿就不要媳妇了么?”
成壁闻言将怀中娇嫩的小女儿交给乳母,自己则是蹲身在床榻旁,紧握着玉玦的手,“辛苦了,夫人。”
这话听得玉玦甜滋滋的,半晌后,她又道:“那孩子的名,你可想好了?”
“单字一个瑛可好?”心有蕴藉,玉有瑛华,取自瑛,但愿这孩子能如玉一般美好。
玉玦喃喃念了一遍这名,后漾笑,“好听。”
夫妇二人就这样对视着,都心知肚明对方想说的话。
成瑛满月的时候,成壁送了玉玦一件礼物,是一个精致的小金锁上头的红绳还绑着,玉玦见时,大惊,“你怎么……”wWW.ΧìǔΜЬ.CǒΜ
成壁淡笑道:“这个我早就赎回来了,就等着你嫁给我,咱们成婚后我也忘了这遭,今日咱们阿瑛满月,我想着,该送还你这个当娘的。”
“辛苦了,玉儿……”将小金锁戴在玉玦颈上,成壁笑着说道。
玉玦轻摩挲了下脖颈上的金锁,道:“你知道啊……”
成壁搂着玉玦,在她颈上印了一吻,“当然知道,我的玉儿对我很好,为了我的身子,不惜典当自己贴身的物件。”
这金锁,他早该还与玉玦的,可日子久了,他也忘却了,当年他病好后,还是从掌柜口中知道的玉玦待他的情意,也是从那刻起,他下定决心,要将玉玦娶进门,好好宠她疼她。
缘起缘灭的,都在一瞬,成壁此生再无憾了。
七年后,一个扎着双髻的小丫头正气鼓鼓的鼓着小脸颊怒瞪着玉玦。
玉玦也不甘示弱,也怒瞪着小丫头,良久,玉玦伸手蹂躏了小丫头的面颊,“你这死丫头,胆子这么大。”
“啊,娘你欺负人!”八岁的小成瑛大喊着,小小的身子挣扎着。
成瑛这般却的逗乐了玉玦,玉玦松开手,笑道:“哈哈哈,小笨蛋哈哈哈。”
成瑛撇着嘴,一双眸子有些黯然,“娘太坏了……”
“看来娘子是不想喝梨花酿了。”成壁那儒雅的声调入耳,令玉玦身子一凛,她尴尬回首见成壁一身青衣站在她身后。
她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夫君……”
“娘子不乖哦~”凑在玉玦耳边,成壁紧贴着她的耳垂,喷出阵阵热气,用只有两人可耳闻的声音对着玉玦道。
与成壁成婚多年,玉玦自也晓得这话的含义,她忙起身,撒娇一般的揪住成壁的衣袂,“好夫君,我知道错了,你别罚我了。”
成壁轻捏了捏玉玦日渐丰腴的脸颊,“是该罚罚了,老跟阿瑛逗趣,娘子是闲的紧吧。”
玉玦嘿嘿一笑,满是尴尬,这七年里他们将春风楼开的越发大了,分店都跑去京都了,可他们还是扎根在这宁州,只为这宁州是他们二人定情的地方,也因这春风楼的那几颗梨花树。
“啊啊,爹娘不害臊!”成瑛见自家爹娘恩爱的模样,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都老夫老妻了,真的是。
玉玦白了小丫头一眼,“你不想看,就别看呀。”
成瑛吐了吐舌,忙逃走了。
成壁撩起玉玦的几缕碎发,为她挽好,道:“若没遇到你这个小杂役,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呢。”
“不,我可不是小杂役,我现在的大东家的媳妇,嗯,算是老板娘了吧~”眉眼弯成月牙,玉玦笑得开怀。
“嗯,你是我的小娘子呀……”
石案上的梨花酿,发着淡淡的醇香,风拂过树梢,带下几片梨花,轻落在两人的发丝上,浓情蜜意不言而喻。
正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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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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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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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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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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