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的娘子既然这么发话了,成壁自也不好多言,只是按着规矩,把东西都置办好了,就等着日子到来。
元月十五,京都街道上爆竹声起,玉玦坐在轿中,头顶的红盖头挡着她的视线,手紧攥着的喜扇微微颤动,显然她颇为紧张。
明明是一如之前的排场,玉玦也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可她按耐不住的心慌意乱,生怕出什么岔子,一路的颠簸和煎熬,轿子总算是从孟府来到成壁的新宅子,身着大红喜服的成壁先从高头大马上下来,缓步走向喜轿,玉玦在婢子的牵引下走出轿子,下一瞬手便被成壁的大掌牵引着。
成壁轻拉着玉玦走入内堂,按着规矩行了礼,玉玦便被送入洞房,与之前不同,她这回算是真的嫁与成壁了。
艳红的红烛点燃,映的一室旖旎屋内一片沉寂,唯有红烛燃烧发出的声响。
玉玦紧攥着裙,紧张的很,须臾推门之声入耳吓得她一颤,只见成壁在外陪客毕后,款款入内,侍从为其阖上门
成壁坐在玉玦身侧,为其掀开喜帕,玉玦那略带潮红羞怯的小脸颇有韵味,成壁淡笑道:“你我已是夫妻了,你还羞什么?”
玉玦不语,她不敢告诉成壁担忧的事,只是侧目瞅着大红的被单,稍迟些,玉玦发觉喜帕的不妥处,她伸手拿着方才被成壁摘落的喜帕,细细打量了一下,抬眸望着成壁,“这喜帕怎么有些眼熟?”
成壁道:“你忘了?这帕子是……”
“我知道了!”玉玦涨红了脸,忙捂住成壁即将说出的话,这喜帕是她与他初遇时她逃婚掉落的喜帕,他竟留到现在,连成婚也让她带着,也不怕忌讳。
成壁被捂着嘴,倒是没再说话,不过他调皮的伸舌轻舔了玉玦的手心,惹得她一颤,慌忙松了手。
接下来就是尽在不言中了……
破晓朝阳冉冉东升,屋外丝丝凉意袭来,从隙缝灌入屋内,交颈鸳鸯正并肩躺在榻上,满是缱绻。
玉玦羽睫扑扇着,似在梦中一般,呆呆的望着还在熟睡的成壁,许久,耐不住的她伸手勾勒了成壁的眼鼻,这还是玉玦初次与成壁共处一室且还是同床共枕。
少顷成壁似是睡醒了,睁开那深邃的眸子,直视玉玦,“怎么这么早醒了?”
玉玦缩了缩身子,方才成壁与之对视,令她忆起了昨日的蚀骨销魂,她羞涩的低着脑袋,成壁也察觉到了玉玦的不适应,他道:“好了,起来洗漱下,咱们要去个地方。”
说罢成壁就起身唤了侍从婢女入内,鱼贯而入一群侍从婢女,为两人梳洗更衣,没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就穿戴整齐了。
玉玦对镜自视时才发觉自己穿的衣裳是玉白色的,仿佛是丧服:“这衣服?”
成壁不语,玉玦也不多问,两人就这样上了马车,马车一路颠簸成壁也似换了个人,一语不发,直到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玉玦才明白成壁的意思。
玉玦步下马车,和着春风几许,扬起她未挽好的青丝,她道:“娘就是埋在这吧。”
方圆几里唯有一块墓碑醒目的伫立着,不用她多费心想,就知道,这是成壁生母的墓碑,她长眠于此,想来成壁也是因为新婚,想要带她来见见母亲吧。
成壁紧握住玉玦的手,二人缓步走向那墓碑,双双跪下,“娘,儿子带新媳拜见你了。”
静谧而又沉重,玉玦待成壁说罢,才幽幽开口,“娘,我叫孟玉玦,今后我会和成壁好好的,你在地下放心便是。”
虽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却是诚心的,只这一句,成壁也高兴的紧,两人又停留了一会,才回府。
在回府的路上玉玦不由道:“娘没的时候,她是不是很难过啊。”
早前玉玦就晓得成壁母亲的事,却不知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她还想多知道点成壁的过往。
“嗯,不过你不需要知道……”轻搂着玉玦,成壁并未提及,他想那些烦人的事,还是他自己处置吧,如今他只要护好自己的小妻子就是了。
成婚后第三日,该是三朝回门,但孟然与柳嫣然见女儿的婚事已经完成,心事也了了,在玉玦成婚后次日老两口就又溜去游山玩水了。
玉玦一脸郁闷的呆坐着,成璧见她萎靡不振便询问缘由,不料玉玦说:“我在想怎么会遇到你……”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是个很严肃的事情,其实她也不愿想这么无趣的问题,只是这几日无事,玉玦除了在家里吃吃喝喝,在跟着几位贵夫人出去逛园子,旁的也无事可做,她前日也跟成壁提及要回衙门当差,却被成壁严词拒绝,她实在无奈。
成璧一愣尔后笑道:“你怎得想着这个事情呢,是太没事做了吗?”
一语被戳中了原因,玉玦涨红了脸,诺诺道:“没有,我是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还有,你就不能让我回衙门么,我真的太没事干了。”她真的太闲了,再说,她本就不是当贵夫人的料,那些贵夫人的做派,她可不行。
“你如今是我的娘子,衙门那些事还是少去的好。”话虽这么说,但成壁其实还是最担心玉玦的安危,成婚前沐如澜那事已是让他后怕了,她断不能再犯一次错。
玉玦满不在乎,“我知道你是怕我有危险,可是我这几年在衙门待惯了,一时闲下来,你让我做什么啊。”
成璧淡淡一笑,倾身堵住了玉玦那嘟起的嘴,好一会,他才松开:“我想你今后有的忙了。”
迷蒙的看着成璧玉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成璧打横抱起走进了寝房。
一顿床上运动之,事后玉玦欲哭无泪的想着以后决不能没事可干!不然会被莫个外面斯文内心腹黑的某人占去便宜!
就这样,又过了段日子,这日下朝,成壁便被裴新唤住了,“成壁!”
成壁躬身对着裴新道:“叔父何事?”
“你新婚我未曾前去庆贺,这是与你的贺礼。”裴新将手中拿着的锦盒递给成壁。
成壁未伸手接过,而是道:“叔父庆贺过便是了,成壁愧不敢受。”
“无碍,你拿着便是。”裴新直接将锦盒塞入成壁手中。
成壁愣愣的接过,道:“多谢叔父。”
两人并肩走着,裴新问道:“你爹可去婚宴了?”
成壁颔首,“去了,他很高兴。”
裴父虽然对成壁不愿更名感到难受,但他能接受他已经是很好了,如今他就等着抱孙子,颐养天年。
“那就好,我先前还担心你与你爹还是老样子呢。”
“叔父可还有旁的事?”
“没了,见你安好就好了。”
草草的言语了几句,两人便没了后悔,到底也是不怎么相识的亲眷,生疏也是应该的。
分别时,裴新对着成壁道:“宗堂那边,你早些回去瞧瞧吧,好歹也是裴氏的子孙,你成婚了不回去,也不是个事,就算你多么怨恨那头的族人,也该去去的。免得落个不孝。”
成壁轻应了,二人这才分道扬镳。
“舅舅,赶紧着,该你落子了。”府邸里,玉玦蹲坐在石凳上,急急地催促着。
成安不急不躁,慢悠悠的执着白子,好好的看了一番,才落子,“丫头,不要心浮气躁啊。”
在与成壁成婚后多日,玉玦就和成安混熟了,而成安在与玉玦接触这么些日子,也大抵明白他外甥为何喜欢这丫头了,这丫头还真的有趣,若他早生个几年,怕也会中意,更别说,她娘亲可是柳嫣然。
“啊啊,这让我怎么下啊。”不善棋艺的玉玦,见成安方才的落的子瞬间没辙了,一时不知如何落子。
成安慢慢起身,“丫头,你先慢慢想着,我去找些吃的。”
还未走几步,院落里忽然一个倩影出现,让成安呼吸一窒。
“啊,成安……”柳嫣然颇为惊讶见到成安,云游回来的柳嫣然正准备找玉玦说些话,顺便问候下,却未料遇见成安。
成安错愕了一瞬,随后温雅一笑,“孟夫人。”
柳嫣然粲然笑道:“我原以为你还想着那旧事呢,如今瞧你看开了,我的这也舒服了。”
“从前荒唐,一荒唐就是十余年,也不怪你当初不选我。”成安语气满是释然。
柳嫣然道:“你若当年正经些,只怕我也不会喜欢我家夫君,可惜了,你的性子实在是……”
年少气盛的时候谁人没有,成安也正是吃了这亏,才错过了柳嫣然。不过如今柳嫣然过的极好,在没有什么遗憾的了,他虽是孤家寡人,却也过的自在。
……
缄默许久,柳嫣然瞥了眼正在下棋的玉玦,便道:“我改日来叨扰吧……”
语罢柳嫣然就带着婢子走了,未跟玉玦打照面,而另一旁的玉玦,早就察觉到了柳嫣然的身影,想言语几句,就见自家娘亲溜得极快。
但见成安依旧呆立着,玉玦便好奇的问道:“舅舅,你和娘认识啊,你和我娘说了什么啊?”
成安淡淡一笑,“没什么,不过是旧相识叙叙旧。”
“丫头,继续下棋吧。”
“唉?舅舅不是要吃东西么?”
“怕你做小动作,还是下棋要紧。”
“喂喂舅舅,你不信我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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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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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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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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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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