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雾里的玉玦尚不知成壁昨夜与她同榻而眠,待她清醒过来时,眨了眨眼确认面前的男子是成壁无误后,她猛地坐起身,一把拉过锦被盖在身上,“你你你……”
成壁故作大惊,坐直了身子,惊异的望着玉玦,“昨夜你我睡在一道了?”
这不是废话么两个人同躺在一处,定是睡在一道了。
玉玦兀自不愿相信,真是失策,她就不该那么放松警惕,如今这样子被旁人瞧见了,那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玉玦扶额竭力想着昨晚的事,却引得成壁抚掌大笑,玉玦不由怒道:“你笑什么啊。”
“只觉得有趣,你醒来瞧见你我二人同塌而眠,昨夜发生了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成壁照实说了。
原本玉玦还心存侥幸,成壁这话一出,实是在玉玦身上浇了盆凉水,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缩了缩身子,勉强接受这个事情,半晌后她道:“我饿了!”
简短三个字说的理直气壮,颇有这家女主人的风范,成壁闻声没有惊异也没有愣神,而是含笑轻应了声,旋即穿上靴子就走出了房。
见他离去,玉玦这才松了口气,轻抚了胸口,方才她说的大声了些,也有点出格了,但她是真的不知如何与成壁独处,如今这样把他赶出去了,倒也清静些。不过之后又该怎么与他相处呢,真是愁人。
屋外的成壁,方踏了几步,胸口便一阵刺痛,昨夜玉玦虽已为他敷了药却还是耐不住那伤口的隐隐作痛。
他强撑着,隐忍着缓步的行进着去厨房吩咐了几句,又转到来到一处偏房,走入内,他轻唤了声:“掌柜……”
掌柜正捧着医书研读,见成壁趔趄的走了过来忙搁下手中医书扶着成壁坐下,“怎么了这是?”
成壁轻捂着胸口,稍迟些才轻解衣袍露出那用纱布覆盖着的伤口,掌柜见那渗血的纱布顿时一惊,“你这小子干了什么,怎么受那么重的伤?”
掌柜一边质问一边忙不迭的寻找着药箱,成壁则是在一侧闷哼了声,憋着疼道:“没什么,不小心而已。”
“什么不小心?这能叫不小心?”重重的将药箱置在桌案上,掌柜语气有些愤懑。
他将一瓶瓶的药罐放在桌案上,褪去成壁的外衫里衣把那渗血的纱布解下来扔在一侧,掌柜才悠悠为他敷药包扎:“好了,这段日子莫要碰水,不出两日这伤能好了。”
包扎完,掌柜收拾好药箱,并放回原位,成壁披上里衣外衫重新整了整衣冠,待瞧不出差错了,才起身,掌柜见此,忙唤住成壁:“你可别瞎跑了啊,你这伤深得很,要是不好好养着,会反反复复好不了的你可要记着。”
“我知道了。”撂下这话,成壁轻挥衣袂翩然离去,掌柜悠悠的瞥了眼他离去的身影,无奈摇首。
匆匆赶回屋内,玉玦已经大快朵颐填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胃了,玉玦像是饿狼扑食一样,右手夹菜左手也不曾停歇,拿着勺子舀入自己嘴中。
不待成壁出声,玉玦已是眼尖的发现了成壁,她吞咽下嘴中的食物,愣愣的看着成壁,成壁好整以暇的侧目瞧她,“怎么不吃了?”
玉玦一动不动,只是呆呆的瞧着他,成壁走上前去,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怎么了?”
玉玦却是不语,约莫半晌玉玦才继续左右开弓吃着桌案上那一袭好菜,塞了几口肉入嘴,玉玦才回过神,对着成壁道:“你也还未用膳吧,一起吃些吧。”
话音方落,这成壁倒也不婉拒,撩袍便坐下,执筷挟菜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顾忌玉玦的意思,玉玦瞅着成壁那样,蓦然有些后悔了,面对着成壁她有些食不下咽,昨夜喂药,那羞人的场面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今早又是与他在榻上同眠,怎叫她不羞。
一顿饭吃的玉玦是食不知味,稍稍果腹了她起身,成壁也用的差不多了,见她起身忙扶着,“小心着些。”
“哪有那么金贵,我也是当捕头那么多年的人了,这些小伤没事的。”玉玦说的云淡风轻,好似这伤就不在她身上一样。
成壁淡淡道:“今后就不要闯在前头了,你好歹也是女儿家,再怎么样护好自己要紧,别让人担心。”
“哦……”玉玦轻应了声便不再多言了,成壁也不招惹她,只是让婢女来收了桌案上的狼藉,便在一侧临案阅卷。
一晃天色暗沉,太阳没了踪影,两人用过晚膳也各自洗漱了,只是这夜成壁并未宿在玉玦这,而是差了婢女来伺候她起身,直到次日正午玉玦用了饭出去消食,玉玦也不曾见。
不见倒也和她心,她也不必胆战心惊的,只是她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掌柜?你怎么在这啊?”掌柜不在春风楼把持着,而来到这京都,难不成又有什么事了吗,这不由让玉玦的心揪了起来。
掌柜见她还是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和蔼的笑道:“你猜猜看呢?”
玉玦撇了撇嘴,道:“掌柜你有些过分啦,明知道我不喜欢猜来猜去的,还要我猜。”
轻咳了声,掌柜转了话语,“说来玉玦丫头,你怎么在这啊?”
“我是被他抓来的,因我受了伤,他让我在这养伤。”玉玦满是无奈,若没有成壁这人,她这几日应该好好的在家中睡大觉呢。
掌柜打量了玉玦一眼,道:“丫头啊,多年不见你是变了许多。”
玉玦讪讪一笑,“心性不比以前了,从前的性子断不能再有了,人都要长大的啊。”
掌柜则是叹了口气,“你是日子过得渐好,可成壁这小子却是越活越孩子气了。”
玉玦道:“他不是挺好的么?”
她颇为不解,成壁一个好好的人,又回了京都做官,旁人怎么瞧都是好差事,在朝廷为陛下做事,那可是一生的荣华富贵。
掌柜只是摇头,“你可能不知,在那五年,他茶饭不思,春风楼他虽依旧把持有度,但内里早已亏空,再加上那五年里他嗜酒如命,成了半个酒鬼,我怎么劝也没用,如今他身子也是……哎……”
话至此掌柜再不继续提了,玉玦闻言若有所思,还带了几分落寞,掌柜见状道添油加醋了几句,“你若真对他没有意思,不如断了他念想,给他一刀让他真的死心也就罢了,你这样老是为难他,也是遭罪。”
玉玦不自在的搅了搅衣裙,“可是我……”
自与成壁重逢她这心总是七上八下的无法平静,之前答允了成壁的请求给了他机会,可她还是一直避着成壁,从前两人早已谈婚论嫁,就要洞房花烛了,谁料到会半路杀出一个成安来,将一切都扰乱了,她从那天起也变了,成了如今的性子。
犹豫许久玉玦还是不住问,“那他现在的身子怎么样啊?”
恍然记起昨日成壁的伤,那伤虽不至死却也触目惊心伤的极深,玉玦忽然有些担心今日的成壁了。
掌柜悠悠瞥她一眼,道:“唉,谁知道还能有几天期限呢,只希望不是药石罔顾,可惜了他,家中就他一个独子,却要英年早逝,连个后人也没有,可惜了……”
闻言玉玦若有所思,还想问什么,掌柜却已是扬长而去,待得傍晚,玉玦焦急的站在大门外候着成壁。
远见成壁的马车缓缓行至大门处,玉玦不顾腰间的伤痛,忙跑上前去,拉过脚才落地的成壁走到院内一处僻静的地方谈话。
“今后我会守着你的!”不知哪来的胆气,玉玦对着成壁喊了这么一句。
成壁有些怔愣,但见玉玦那决绝果断的目光时,他笑道:“好,你守着我,只是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守着我?”
“我心悦你,这辈子认定你了!”玉玦直言。
成壁稍一顿,随后便满是不以置信,“玉玦你……”
玉玦说出方才那句已是羞红了脸,她道:“我话只说一遍!而且这话我最后再与你说一次!以后想听,门也没有。”
说罢玉玦就溜之大吉,独留成壁一人不明所以,成壁忙跟上玉玦的步伐,尾随着她回了屋内,阖上门,他柔声道:“你方才是怎么了?”
屋内的玉玦身子一凛,缄默半晌后,一把扑入成壁怀中,“我不管你是成壁还是裴望舒,你只要知道,你以后是我孟玉玦的夫君,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轻环住玉玦,成壁温声道:“怎么了?怎么忽然说这种话?”
玉玦在成壁怀中闷闷的,脑中满是与他在春风楼时候的日子,这么一想,她眼眶一红,几欲流泪但她还是憋住了,她道:“掌柜说,你这五年过的不大好,不大关切自己身子,怕是没几年好活了。”
“你莫要听他胡说……”成壁眉宇蹙起。
那老家伙又不知对着玉玦瞎编排他什么了,不过好像这样也不赖,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也省的他费尽心机要讨美人欢心了。
玉玦鼻子一酸,她压抑着心头的难受,摇了摇头,“你肯定会没事的!你能长命百岁的。”
成壁何曾见过这样玉玦,从前活泼乖张的丫头,如今竟在他怀中哀伤落寞,这样的玉玦,惹人心疼,他轻揉着玉玦的脑袋,“嗯,我会没事的……”
迷糊的玉玦不知,就因方才那几句吐露真心的话,是彻彻底底将她推入成壁怀里,这辈子与他分不开了。
哄好玉玦,成壁便把玉玦安顿在房中抚慰了许久才让玉玦放宽心而他则是走出屋子,至偏房去寻了掌柜。
“你与她说,我快死了?我的身子药石罔顾?”轻倚着木门成壁好整以暇的望着准备跑路的掌柜。
掌柜咽了口唾沫,笑嘻嘻的,“我这不帮你一把吗。”
他也算为成壁推波助澜了,那玉玦丫头心里有他,他再这么诓她一诓准保成壁抱得美人归。
“以后不许唬她,知道吗?”成壁声音清冷,闻不出情绪。
“是是是,不会了不会了。”掌柜忙不迭的应着。
成壁稍一顿又道:“不过死罪可免……”琇書網
掌柜身子抖三抖约摸知道成壁的意思,忙道,“你放心你放心,我会好好看着春风楼的,苦我一人,为你们好你。”
成壁轻应了,面上恢复之前那淡然自若的样子,翩然离去,而掌柜长吁了口气,方才绷着的神情总算好了不少。
成壁发怒的样子,他是不敢多看了,吓人的很。他可吃过不少亏,都是一把辛酸泪……
于是当夜掌柜逃也似的连夜离了府邸,转去宁州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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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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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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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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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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