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咱们说说那京都里,那显贵的苏家吧,那苏家啊本是医家,是普普通通的在太医署里当差的,不成想啊,一下子出了两个贵女,一个女儿嫁给了宣王,一个女儿则是成了当今皇后。大家伙想想,这命,是得多金贵啊。”说书人轻摇着折扇,激动的说着关于皇宫的秘闻。
“可不是嘛,这富贵可是咱们普通老百姓想不到的。”一个客人附和着应道。
另一个客人闻声逗趣道:“张兄,你也有机会啊,你不是有个女儿吗,如今的太子殿下也将十六了,也该找个侍妾什么的了,你若送去了,日后太子殿下登基。还怕你的女儿,当不了妃子不成。”
“你这话说的哟,我家女儿哪有那个福气,再说了,太子殿下才不会看上姿色平庸的女子呢。”
“哎说书的,你说说,咱们有没有机会啊。”
“大家莫急,如今太子殿下正值年少,情窦初开的年龄,不会对女儿家不动心的,我可知道一件大事,再过五月,待得入秋时,皇后娘娘将举办牡丹宴,邀请所有的贵女去参加,就是为了给太子殿下挑选太子妃。”那说书人轻笑着说道。
“哟,有这等好事啊,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占头一份呢。”其中一个客人问道。
说书人缓缓道:“自然是有机会的,这名额都是各地送上名册,再有宫里的大人们挑选一番,再等来日验身后,才妥当。”
皇宫里太子选太子妃的事这说书人都能知道,玉玦算是刮目相看了,不过这牡丹宴她也有所耳闻,这也是皇宫里一向的规矩了,美其名曰是邀请贵族小姐赏花游园,实则是私下为太子选太子妃的人选。
说来,若她没和那江郎君有婚约,怕也是会拉去参加那牡丹宴,到时是花团锦簇的美人,她这突兀的一朵狗尾巴花,也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咱们再说说京都那孟小姐吧。”
忽然说书人转了话语,玉玦擦拭桌子的手一顿,来了兴致,好奇的附耳听着那说书人说的话。
“那孟小姐是孟侍郎的长女,打小就宠,长到及笄的年纪了,许了江员外一家,大家伙也晓得,前不久那件大事,孟小姐成婚当晚逃婚了。”
“这事还惊动了陛下呢,陛下动了怒,现在是四处寻找孟小姐的下落,不过照我看啊,那孟小姐心高气傲的定然是瞧不上那江郎君,所以才讨论。”说书人说着自己的见解,底下的人一一应着。
“那可不是嘛,江郎君家我听闻宅邸深厚,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大户呢。”
“那孟小姐当真没眼力,那么好的家世都要逃婚。”
“要我说啊,还是人家孟小姐眼界高,连江郎君都瞧不上,想来定是要做个太子妃什么的呢。”
哄堂大笑,阵阵笑声算是刺中了玉玦的软肋。
“孟小姐是个什么人,你怎么那么清楚啊,这三言两语的就算是孟小姐的为人了吗?”玉玦扬声道。
说书人轻点着折扇,笑道:“见过,所以清楚。”
玉玦蹙眉,仔细回忆着自己从前可曾见过这人,只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起,哪里见过这人。想来,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这人在说谎。
“那不知孟小姐样貌如何,芳龄几许?”玉玦轻声问着。
说书人回的极快,“孟小姐姿色过人,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美人,芳龄嘛,今年才及笄。”
“不过即便是貌美的年华,那孟小姐实在是京都一个坏模子,这京都啊无人不说这孟小姐的脾性如何如何古怪呢。”
“说来,这位姑娘,你好似与那孟小姐有几分相像。”说书人语出惊人。
玉玦一顿,忙道:“那孟小姐是京都的千金小姐,我不过小小杂役,怎么会像那孟小姐,说书的,你别说笑啊。”
说书人淡笑道:“是不是的,想必这位姑娘心里清楚。”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一把扔下手里的抹布,玉玦逃也似的离开了。
之后那说书人又说了什么,玉玦再也不晓得了。
当晚玉玦撑着脑袋,独坐在房顶上,望着一轮残月,时不时哀叹着。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循声抬眸,一个身影翩然映入眼帘,成壁还是一袭青衣,温雅的出现在玉玦面前。
玉玦低着脑袋,淡淡道:“今日那说书的说的关于孟小姐的话,我不大高兴。”
成壁缓缓坐下,道:“那孟小姐,与你又没什么关系,你偏帮着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吧。”
玉玦缄默半晌,良久才道:“成大哥,你觉得孟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孟小姐我不知,我只知道,能被说书人这般说的,一定是京都有名的贵小姐。”成壁淡淡的说着。
玉玦道:“我所知道的孟小姐,不过是个向着自由的姑娘罢了,她自幼被娇惯着宠着,长大后在家又被拘束着,许多事都不能做,要依着大家闺秀的礼,与她而言,这样的活法委实累得慌。”
成壁一怔,随后仰头道:“所谓大家闺秀,也无非是整日做着同样的事情罢了,不过我到觉得,若能像玉玦你这样活的开朗也是好事。”
玉玦笑言:“成大哥莫要说笑了,像我这样没心没肺的只怕是恶名昭著。”
“玉玦你,人很好是个好姑娘。”成壁噙笑,一句话说的很诚恳。
闻声玉玦沉寂了半晌,转而道:“咳咳,那个成大哥啊,你为什么会想开酒楼啊。”
她还从未问过成壁这个问题,她初见成壁就觉得他温文尔雅,应当是饱读诗书的公子哥,而不是常年混迹于市井的毛小子。
成壁淡淡道:“我与家人有些矛盾,所以来这宁州自力更生,想借一己之力证明自己,所以我弃了自己学业,转道来这宁州,结识了掌柜,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春风楼。”
“独自一人在异乡,很苦吧……”玉玦侧首望着成壁,成壁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回望着她,淡笑道:“日子久了,也就不觉得苦了,想来也是苦尽甘来。”
两人又你一搭我一搭的闲聊着,直到玉玦略有困倦,成壁道:“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玉玦微微颔首,成壁扶着玉玦起身护着她下了房顶。
待送回玉玦回屋后,成壁受了面上和善的笑意,冷着脸走下了楼,找到那说书人,将他拽到后院,“你突然来宁州我可以置之不理,可你今日为何特别提起孟家的事,你到底是何居心?”
说书人负手而立,淡淡道:“那丫头是孟侍郎的千金,我想你知道吧。”
成壁道:“我自然知道……”
“你莫要忘了当初的誓言,不会与任何京都的人事相扯,我希望你谨记。”说书人原本看着慈善的脸,此刻尽显骇意。
成壁阴沉着脸,答道:“我知道,待我想到法子,会送她离开的。”
说书人颔首道:“你明白就好,她待得越久,对我们就越麻烦。尽早送她走。”
“望舒,你别怪我决断,耽误你的清闲,只是,你好容易逃离魔掌,不要因为一个女娃失了心智,若非此番掌柜告知我,我还蒙在鼓里,要真到了那个地步,我救不了你。”说书人一副长辈的口吻劝解。
“你切莫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这个仇你要记住!”
成壁点头轻允,“我知道了…舅舅……”
说书人摇首,踱步离去。
如墨般黑沉的乌云遮了残月,成壁独立在院里,神色怅然,良久,他苦笑着呢喃:“我终究什么都配不上……”
第二天一大早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了熟睡的玉玦,玉玦揉了揉睡眼稀松的眼,起身披了件外袍,走向窗棂处,见天色依旧暗沉不觉狐疑。
开门走出屋子,几人的谈话让玉玦吓得躲回了屋里。
“你们这有没有这个女子出现?”身着官服的男子沉声询问着掌柜。
掌柜也是被吵醒的,一双眼还未彻底睁开呢,眯眼一瞧,有些眼熟,再瞧,他摇首道:“没见过,官爷,这丫头是犯了什么事?”
官兵收起画卷,道:“这是孟家的大小姐,整个大魏都传遍了,她逃婚的事,怎么你不晓得么?”
掌柜躬身送离了几位官兵,阖上门睡回笼觉了。
玉玦经了这么一遭,已是胆战心惊没有丝毫睡意了,她换了衣服急匆匆的跑到院子里忙活。
掌柜睡了回笼觉舒服不少,伸懒腰在后院查看时,发现玉玦已经在忙活了,他惊道:“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啊,平日里喊你几次才下来,今天怎么了,转性了?”
玉玦没有理会掌柜那揶揄的话,继续干着手头的活。
掌柜也没有在意,而是日常巡视一番,就跑到柜台那边去了。
正午时分,巡逻的队伍又靠近了春风楼,这回那官兵没有像早上那么好脾气了,几个官兵闯入春风楼,拿着画卷给掌柜看了一眼,掌柜疑问,“这早上时候官爷不是来找过么,我们没见过呀。”
“有人说你们店里的小杂役和画卷上的人长得极为相似,让她出来一下,我们对质一下。”官兵雷厉风行的说着。
掌柜轻应,赶忙到后厨叫玉玦出来,玉玦听闻官兵在外,更是不敢出去,她拉着掌柜道:“掌柜,前几日那个说书人不是说我像那孟小姐么,我就是怕他们误会了,把我抓去冤枉了。”
掌柜不解,“这怎么会呢,只是瞧瞧你罢了。”
玉玦被强拉着走出了院子,来到正堂,几个官兵打量了玉玦几眼,对了对画卷上的人,不消一刻就道:“好像是有点像,不过,还是画上的人美些,应该不是她,咱们走吧。”
官兵三两的离开了,待没了身影,玉玦这才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好在她早起时特意将自己弄的不大一样,略显的不同,还特意用墨点了痣在眼下。幸好一切顺利,她没被挖出来。www.xiumb.com
晚膳时分成壁回来听闻今早的事后,向玉玦提及了此事。
“哎呀成大哥,我确实是和那孟小姐长得像了点,但我和她真没什么关系。”玉玦打着哈哈想要越过这话题。
成壁好整以暇,睨了她一眼,道:“我自不会疑心你,不过今后还是不要做乱七八糟的事了。”
乱七八糟?哪里乱七八糟了?待玉玦回房后,坐在菱镜前,才恍然大悟,她眼下用墨点的痣不知何时化开,成了一团乌黑的样子,她现下的模样,大半边脸都是乌黑的。
她搓了半天才把脸上的乌黑清洗干净,她尴尬的望着镜中的自己,想来一个下午她都是这样子在干活,怪不得那群客人见了她就笑,怕是这层缘故。
紧捂着脸,玉玦脸微微发烫,想来她今夜又要难以入眠了。
午夜暗沉不见天日的夜空里,一个黑影闪过,一个人顷刻出现在成壁房中,沉声对着屋内的成壁道:“今日让她逃过一劫,下次我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了?”
成壁起身走到轩窗处,冷声应道:“舅舅,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她,她虽是从京都而来,可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您又何必呢?”
那人冷笑:“你舍不得送,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想让她回去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父母来。”
成壁一个箭步上前拽住男子,“舅舅,我从不求你,可是,能不能暂时放了她?”
男子一顿,问道:“你很在意她?”
成壁愣了愣神,不答,男子叹气道:“也罢,我暂时放过她,你最好别对她有什么心思,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丫头的。”
男子遂走没影了,成壁独自坐在一侧,不声不响,垂首低望着一侧在月光照映下殷红如血的红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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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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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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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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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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