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傅林之他们离开之后,陆少颜便睡在了我的房间,而这一夜,我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陆少颜,想着傅林之从梦中醒过来告诉我他看到的场景,就觉得十分心疼……
傅林之说,他看到了十年前的陆少颜。
而十年前的陆少颜,正是这群僵人中的一员。
因为傅林之入梦只能看到零星的片段,所以他看到的也不完整,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陆少颜在十年前,那场瘟疫爆发的时候,他就在容客城。
傅林之说,他看到了小的时候的陆少颜,躺在了一片血泊之中,他本来已经没有了呼吸,可是不知道怎么,他竟然在一片寂静之中咳出了一口血,而后,他竟然慢慢转醒过来。
梦到这里,傅林之又跟着陆少颜进了另外一个梦,那个梦应该是当时躺在血泊之中只剩下一口气的陆少颜所做的梦,在小陆少颜的梦中,他在咳出一口血之后,他睁开了双眼,眼中布满血丝,小小的陆少颜整张脸都布满了血,和眼中的血色浑然一体。他邪笑了一下,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慢慢地变了神色站了起来,站在那一轮月色之下,活像一只从地狱中回来的妖魔。
然后,他缓缓地走到了前面的熊熊烈火之中,将那些刚刚还离开不远的黑衣人,血洗于明月之下。
梦境结束,傅林之跟着陆少颜的视角回到了原本的地方,只见那个小陆少颜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变成妖魔的样子,将那些黑衣人全部杀掉,而是只能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远处的火也那么安静,但是熊熊烈火冲天,连天上的月都好似没了亮光。
傅林之说,因为陆少颜那个时候想着,若是自己变成了妖魔,就会在那一晚将欺负自己的人全部杀光。
可现实是,并没有。
陆少颜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我们从他的梦中不得而知,但是傅林之说,因为那天晚上的月光还有火光都在陆少颜的心中留在了太深刻的印象,所以每到夜晚,陆少颜的性子就会发生改变,做出一些他往日所顾忌的事情,说一些有异于他往日的话,变成一副亦正亦邪,似人似妖的样子。
其实说白了,这不过是陆少颜对于夜晚的恐惧。而这似妖似魔的变化,也不过是陆少颜对于夜晚所产生的保护色。
他一点点将自己伪装成他想象的样子,给自己的恐惧,包上了一层盔甲。
我这边想着,陆少颜那边刚刚已经睁开的眼睛,瞬间便抓住了我。他看着我好像是愣了一下,然后回了回神,这才想起来他昨天晚上是被我请过来吃饭,于是对着我笑了一下,揉了揉太阳穴,对着我道:“我怎么在你这儿睡着了?”
我昨晚睡在床的内侧,而陆少颜便睡在外面,或许是在梧桐镇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习惯了,所以就算刚刚清醒,陆少颜也没有十分尴尬的模样。
我虽然躺在他旁边,但是因为昨天晚上傅林之告诉我的消息实在是太过强悍,以至于我的脑子一时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看着他的睡脸,满心满眼的就只剩下心疼。
于是我便这么盯着他到了天亮。
这一晚上我都没有被陆少颜的睡脸给勾引,却没想到被他一张口那略微带着喑哑的声音给击败。
我一下子扑在陆少颜的胸膛上,狠狠地抱着他。
他反应了一下,随即搂住我,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另外一只手抚着我的后脑勺,轻轻地道:“怎么啦?”
我抽抽鼻子,将哭腔压下去,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抱抱你了。”
就这么抱了一会,陆少颜也不再问我什么,只这么搂着我,过了好长时间,他才亲了亲我的发顶,道:“我们该起来了。”
我趴在他的胸膛开始耍赖:“不,不要起来。”
陆少颜轻笑一声:“那你要什么?”
啧,大早上的说这种话,真的很容易让人想歪啊……
我听了之后,被臊了个脸红,狠狠在他的腰侧掐了一下:“你说什么呢!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流氓!”
陆少颜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听着我这么说,忽然笑开了:“我说什么了?岁岁,还是你的小脑瓜里面在想一些什么?”m.xiumb.com
我不说话,气得直哼哼。
他忽然贴近我的耳边轻轻道:“再说,我不是妖相嘛……”
“你!”我说不过他,只佯装生气的抬头,就正好看到了陆少颜的笑意。
昨天晚上的梦,我虽然没有进去看,更没有亲身经历过陆少颜所经历的事情,但是在经历了那些事情过后,陆少颜还能有这么开心的笑容,我真的十分庆幸。
“陆少颜……”我叫他。
“嗯?”
“陆少颜……”
“嗯。”
“陆少颜……”
他摸了摸我的发顶,一声一声地应着,最后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道:“陆少颜,你笑起来真的超好看,以后你就多笑笑好不好。”
“嗯,好。只要岁岁喜欢,我就多笑笑。而且只在岁岁面前这么笑。”
“好哒!”我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好像拥有了陆少颜的专属笑容,我便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我继续得寸进尺:“陆少颜,你这几天都没有陪我,我不管,今天你必须再陪我去一趟小汤山!”
再次与陆少颜走在这一片油菜花之中,沐浴着熹微的日头和春色,好像能瞬间将所有的不开心都抚平。
美景和美食好像都有这种能治好伤痛的魔力。
我看着陆少颜的表情,发现他也是难得的轻松,于是我道:“陆少颜,其实我偷了你一样东西。”
陆少颜听言转头看我,轻笑道:“偷什么了?我的心嘛?”
我猛地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抿了下唇,压住了快要溢出嘴角的笑容,对着他正色道:“你的心我迟早一天回完完全全的得到,用不着偷。我偷的其实是……你的记忆。”
陆少颜瞧着我。
我鼓了鼓勇气,将昨天晚上的催眠他的事情全盘托出,虽然我做的不对,但是我并不想在我这里,对他有什么隐瞒。
陆少颜听完之后,面色首先十分凝重,而后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什么一样,道:“这傅林之,倒是真的有两下子。”
“你不要怪他,他是也为了帮我才这么对你的,而且我发誓,他和兰兰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我绝对保证。”我赶紧赌咒发誓,生怕陆少颜将他们两个人牵连进来。
其实对于窥探陆少颜记忆的这件事,我十分内疚,毕竟这是陆少颜所拥有的记忆,不管是否想告诉他人,都应该自己来决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我知道。
可是我也没有想到,真相原来是这个样子。
所以我能做的,我能挽回的,只能将所有的事情告诉陆少颜。
我扁扁嘴,十分懊恼道:“陆少颜,对不起,我偷了你的记忆,然后又害你做了一次噩梦,你罚我吧。”
“嗯……这个样子的话,我是应该罚你……”
我心里一紧,完了,这下陆少颜肯定不会和我好了。
陆少颜接着道:“既然你私自偷了我的记忆,那么你就得赔我。”
“我能赔你什么啊?”哎……我好像一直都在欠别人东西哎……
“你穷的很,自然是赔不起什么金银了,唯独剩下你这颗真心,可抵万金,”陆少颜接着道,“那你就赔我,你的一生一世吧。”
“啊?”我抬起头,正好撞进了陆少颜的眸子里,他的眼睛里面一片嫩黄色,而我站在这一片嫩黄之中,被他跟着美景一并收入眼底。
我踮起脚亲在他的唇边,然后道:“陆少颜,你以后都梦到我吧,我敢保证,有我的梦,一定都是甜的。”
陆少颜说,他小的时候一直生活在容客城,他的父亲是容客城有名的教书先生,平常没事的时候就教陆少颜学文识字,而他爹最喜欢的,便是走街窜巷去搜集一些民间的故事,然后记录在册子之中。
偶尔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讲给陆少颜听。
而在这些故事之中,他爹最喜欢的便是妖神的故事,而且总是说:“谁说妖一定并非善类,我看它们既比人的力量强大,又比人更懂得感恩。人和它比不了,比不了……”
陆少颜就这般长着,直到十岁那年,不仅容客城发生了瘟疫,而他甚至还被黑衣人给杀掉,若不是他命大,被人救了,根本活不到现在。
虽然陆少颜说的云淡风轻,但是我知道这不过是剧痛之后的故意忘却,而那些伤痕,会深刻地留在他的心底,永远不可能忘掉。
我忽然想起之前我半梦半醒之间陆少颜跟我说过的话,于是问道:“陆少颜,你之前说,若是死过一次,也是没什么可怕的了,是因为这个嘛?”
陆少颜点点头:“对啊,当时我以为我活不过来了,没想到竟然老天不收我。”
“陆少颜……”说话间,我带了哭腔,然后回身抱住了他。
他拥住我,拍了拍我的背,道:“怎么?心疼我?心疼我的话,以后就对我好一点。”
我抽了抽鼻子,狠狠地点头。
我就这般和陆少颜晃着,一直晃到了将近落日时分才回到江仁山庄。
可是刚刚回去,便发现整个山庄里面都乱糟糟的,直到找到谢兰兰之后,才知道刚刚山庄里面竟然起火了!
谢兰兰从小兜里面摸出来了一把糖豆塞到嘴里,道:“也是邪了门儿了,这偌大个山庄哪里都没起火,偏偏那个装的全都是书的永观楼烧的啥也不剩了,真是白瞎了那些个藏书呦。若是我爹在场,看到这么多本书被烧,而且有一些还是孤本,肯定得当场晕厥。”
我从谢兰兰的兜里抢过来一把糖豆,刚刚出去都没吃饭,可饿死我了,塞进了嘴里之后才问道:“查清楚了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啊,我猜啊,要不是这楼里面藏了什么宝贝,要不然就是哪个洒扫的小姑娘在楼里面点蜡烛,一个不小心走水了。”
“而且,我听小道消息说,昨天晚上,这永观楼甚至还遭贼了,但竟然什么都没有丢,那贼好像就是进去到此一游了一般,所以……”谢兰兰神秘兮兮地道:“我猜测,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我也挑眉,表示赞同。毕竟这场火起的十分怪异,而且自从我们出来之后碰到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现在已经开始下意识地怀疑所有事情的关联性了。
谢兰兰瞧了瞧我,问道:“怎么?跟着妖相出去晃了一天?”
“嗯,而且我把昨天晚上催眠的事情告诉他了。”
谢兰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相信,最后憋出来了句:“厉害。不仅告诉了妖相你算计了他,而且还能全身而退。”
“哎,这叫做除了衣衫之外的坦诚相见的最高境界,你不懂,”我摇了摇头,“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僵人症的事情查的怎么样啦。”
“别提了,现在这些人自从中了那个毒之后,说话就很费劲了,再加上让他们回忆那么恐怖的事情,还是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就难上加上,所以没啥进展。”谢兰兰脸一扁,十分苦恼。
我拍拍她的肩,给予组织上最深切的鼓励:“没事,继续加油,组织看好你!”
“别跟我扯那些个没用的,”谢兰兰一把把我的爪子打掉,道:“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了,刚才我路过顾亦清那,说你要是回来了,就去他那里一趟。”
“啧,你是不是背着妖相,搞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动作啊。”谢兰兰笑的十分八卦。
“你快圆润的滚吧,小心一会傅林之又来叨叨你。”
谢兰兰一听到傅林之,就像是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一般,一下子跳走好远,龇牙咧嘴的对我道:“岁岁,你可别告诉他我在哪儿,我现在算是对他服服的!你可别卖我!”
我对她比了一个“可以”的手势,然后对着那边刚刚找过来的傅林之指了谢兰兰逃走的位置。
哼哼,让你刚才嘴贱!
我目送这傅林之追过去,然后叹了口气:这顾亦清到底是想干什么?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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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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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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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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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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