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从来也没让着过我,于是便道:“我发现我家娇娇可能不喜欢陆少颜。”
我不明白,如果长公主不喜欢陆少颜,那她每日为了陆少颜寻死腻活的是在干什么,在自杀边缘试探?
许念不管我,有理有据地分析:“你看,虽然每日娇娇都因为陆少颜的作死而寻死腻活的,可是我很少看娇娇除此之外与陆少颜有什么亲密接触。而且,你光明正大的追了陆少颜这么多年,娇娇竟然没有捏死你,还放任你在陆少颜面前蹦跶,可真是令人猜不透。”
我怕听着他一口一个“娇娇”心里直肝儿颤,拦住他道:“我看你还是叫长公主吧,叫公主的闺名可是杀头的大罪。”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毕竟我家娇娇那么可爱……”
我看着许念一脸痴迷的模样恨不得给他踹醒,可转头一想,连我自己都深陷情爱之事不可自拔,怎么还好意思来踹他。
“那你发现了什么秘密?”
我盯着月亮,也叹了口气:“我发现,陆少颜可能喜欢我。”
“哦。”
“哦?”我炸毛,“你不觉得这个消息特别振奋人心嘛,我追了陆少颜这么多年,现在突然发现我这么多年的付出有了结果,不应该特别兴奋嘛!”
许念瞥了我一眼,戳破我:“可是你好像也并不怎么开心。”
我瞬间像是被放了气的球一般瘪在了原地,在脑袋中寻着词,最后指着月亮道:“你看,我喜欢这月亮,它这么大,好像又离我很近,只伸伸手就能碰到一般。我如今虽然碰不到它,但在晚上的时候,能感受到它的一点点的光,就已经很开心了。可是若是有一天这月亮一下朝我砸了下来,我非但接不住,还容易被砸扁。所以说这种喜欢,夹杂着很多我不能承受之痛啊……”
“说到底还是怂,”许念拍拍屁股站起来,“且不说这月亮砸不下来,就算它真的砸下来,若是它真的喜欢你,它自然会护着你不让你被砸扁。而且,你一直苦追着人家,也从来没问过人家愿不愿意,万一你也是人家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呢。”
“喜欢这种事,由看对眼开头,由信任所延续。”许念瞥了我一眼,“更何况,你也说他可能喜欢你,别忘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呦。”
许念叼着金玫瑰一脸哀愁的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屋顶受着冷风吹。
这冷风虽然透心凉,但我的后脑勺总算是不迷糊了,于是第二天便跟着我爹晃晃悠悠去上朝。
许是因为是我在陛下的面前出的事故,于是陛下还甚是关心地问了一下我的伤势,满朝文武八卦的眼神全都向我瞟了过来,唯独陆少颜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些什么。
照理说,他应该算是我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更何况他昨晚刚刚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给我来一个爱的眼神嘛。琇書蛧
可是他却什么表示都没有,与以前一样冷冰冰,让我怀疑昨天晚上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于是我整个早朝又像是一块望夫石一般盯着陆少颜的后背,恨不得将他给盯穿,但陆少颜终究是陆少颜,明枪暗箭都射不中他,更何况我这夹杂着爱意的眼神。
我每日见到他的时间也就上朝这么一会,等到散了朝我基本上就抓不到他。可是今天却不一样,下朝之后我转身刚打算离开,却不想陆少颜竟然在背后叫住了我:“许大人请留步。”
我瞧着身后一身绛紫官服的陆少颜踱了上来,然后走到我的面前示意我跟上他。
我想着昨晚的陆少颜笑得一脸花痴,跟在他的身后走到了御花园的望月亭中。此时正值春日头,自湖面上吹来的风掀起了陆少颜的衣袂,我站在一旁看他的侧脸,瞧着他的眼角都沾上了些许春意。
他转过头来,瞧着我的眉眼有一丝疏离,对我道:“听下人说,昨夜许大人来给本官送姻缘簿,不巧昨夜本官不胜酒力,饮过了头,不知有没有对许大人做什么僭越之事?”
我赶紧摇头:“没有,丞相大人的酒品好得很,下官只把姻缘簿放到桌子上便走了!”
昨夜陆少颜在我身上睡着了之后,我便给他搬到了床上,然后便偷偷溜走,不敢再多停留一刻。而现在我这般看着与昨夜完全不一样的陆少颜,我不禁小心翼翼试探的问道:“丞相大人,你还记得昨夜你做了些什么嘛?”
“昨夜?”
陆少颜的眉头微皱,似是在努力的回想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最后启唇道了一句:“本官昨夜喝了很多酒,但是喝醉了之后,便记不得什么了。”
我点点头,看着他的样子有点失望,最后还是道了一句:“丞相大人既然酒量尚浅,那日后还是莫要买醉了。”
我这般说完,抬眼去看陆少颜,只见他定定地瞧着我,然后皱眉道:“本官昨晚……”
听着他又要问,我心里面编排着瞎话想着怎么搪塞他,却没想到他还没问出口,陛下身边的小福子便从远处一路小跑而来:“丞相大人哎,陛下让您过去呢……”
陆少颜点了点头,对我示意一下之后便跟着小福子往承乾殿走去,留我一个人看着陆少颜的背影出神。
看来陆少颜果然还是酒量差,而且在他喝醉了之后,好像和他现在平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我这两次在夜里见到他,全都是在他醉酒的情况下。而这两次他对我似是而非的表露心意,看来也并不完全算是诓我。
我一路魂不守舍的晃回了钦天监,正好看到我爹站在观星台上面跳大神祈福,我摸着路上去站在我爹的后面,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
我刚准备托着下巴颏蹲在地上,就被旁边小桌上的一张婚贴给吸引了过去,伸手拿下来的时候,我爹那边也已经结束。
我看着这烫金嵌缝封得死紧的婚贴,没有任何拆开的欲望,于是只对着我爹道:“谁家又办婚事啊?”
我爹瞧了我一眼:“是给你的提亲帖。”
我许岁活了这一十八年,自三年前我见到陆少颜之后,便自绝了所有的桃花,天天围着陆少颜转,甚至连街角的狗都知道我情陷陆少颜不能自拔,而且这段时间我又搅黄了我爹不少的相亲,所以我十分惊讶,竟然还有不长眼的来提亲。
我撇撇嘴,将信封展开,“顾然”二字跃然于纸上,吓我的连婚贴都没有拿住,我抖着面皮问我爹道:“这顾然不会是国舅府上的独子,那个顾然吧……”
我爹看着我也很绝望。
顾然是国舅爷顾长峰的独子,是整个国舅府上的命脉,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顾长峰他坏事做的太多,于是顾然自从生下来便是病怏怏的一棵小苗,分分钟都要入土的那种体质,于是顾长峰便将顾然养在国舅府中,即使出门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马车裹得紧紧地,所以除了国舅府中的人之外,谁都不知道顾然长什么样子。
可虽然顾然的样子我们见不到,但是他在朝廷上竟然也算个人物,主要是因为他老爹总想将长公主给娶回家里给顾然冲喜,说什么长公主是天家之人,定是一身龙气,如此便可镇住顾然身上邪祟病魔,让他的身体强健。
可是这亲求了这么多年,都被以陆少颜带头的给怼了回去,所以大家猜测这也是长公主对陆少颜情根深种的原因。
而现在顾长峰竟然将心思动在了我的脑袋上,难道是因为我和顾然的八字特别合,能让他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国舅爷给我十天时间考虑,岁岁,你说怎么办?”
我吓得快要哭了出来,虽然能得权倾朝野的国舅爷的提亲算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就算我没有喜欢陆少颜在前,我也是真的怕万一我刚刚嫁过去,顾然就直接咽了气,那国舅爷兴许就能压着我去给他儿子陪葬。更或者,他都熬不到我们两个成亲就死了,那我估计也要被国舅爷拉过去冥婚,怎么着都逃不了。
可是若是我们不答应,那就是撅了国舅爷的面子,我又没有陛下撑腰,以后我和我爹得罪了国舅爷,以后在朝堂上,算是在刀尖上面讨生活了。
人间不值得啊……
我爹叹了口气,看着天上那被风追着跑的云,悠悠道:“这狗屁朝廷,若是能消失就好了……”
消失!
我记下心来,虽然我没有勇气去死,但是我还是可以消失的。
于是我换下了官服一路奔到了许念的金铺,趁着他不在便诳走了许多金饰。因我是许家小姐,所以伙计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尽量的给我装。
金饰繁重,唯有银票才能方便携带,于是我便趁着月上中天,在外面塞了一口饭之后便早早到了“鬼市”占了一个好摊位。
子时,“鬼市”的摊位上渐渐燃起了白色的灯笼,烛火燃起,算是“鬼市”正式开市。
“鬼市”虽被称为“鬼市”,但是卖家与买家皆是活人,只不过卖的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白日不能见,只能夜晚现。而且“鬼市”流通的东西都极快,基本上想得钱的想花钱的,一晚上都能满足你的各类需求。
春日的晚风阴嗖嗖的,我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将金饰一个一个摆在摊位上,不一会儿便围上了人,我一乐,果然这金子通古贯今都是最畅销的东西。于是不一会儿我便将金饰尽数售卖,挣得锅满瓢满。
银票揣了我一口袋,我系紧袋口,这才趁着月色吹灭了烛火,准备慢慢溜回家在我哥逮到我之前,收拾行李赶紧走人。
可是刚刚提脚,我便被身后的一股带着杀气的凉意硬生生地逼停,回头的时候正巧看见那柄似银蛇一般的剑直冲我而来。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怀中的银票,连惊叫声都喊不出来,只能呆愣在原地看着那隐在夜中的黑衣人向我刺来。
我本以为我会将这条小命留在这里,死亡将近,感觉也并不是非常惧怕,只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我还没有确定陆少颜的心便死于非命。
看来我这辈子对陆少颜的单恋,最终还是不能善终啊……
我的脑子在瞬间划过了许多,却没想到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我睁开眼睛瞧着刚刚浑身杀气的人竟然在剑指到我鼻尖的时候立在了原地不能再动分毫,几秒之后,便轰然倒地。
那人倒地之后,我便看到了他身后的一身白裳头戴斗笠的人,那人苍白五指骨节分明的手上端着一只小型的箭弩。
这个时候我才低头看到刺在黑衣人身后的一排短箭,那排短箭插在黑衣人的的后背,于是刚刚杀气逼人的人现在甚至连半分生气都不在。
我盯着死在我脚下的人,浑身抖了起来,虽然他刚刚还想要杀我,但是……死人!
我看着倒在我脚边的尸体,还未等喊上一声便两眼一翻白撅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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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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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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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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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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