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修宇把手机扔回给龙新宇:“带节奏这么明显,让人赶紧处理一下,别等舆论发酵,真扩散起来,对你没有好处。”
龙新宇点头,接过手机把那篇报道转发给向泽,让向泽那边公关处理一下,向泽那边很快回复会尽快处理。
龙修宇拍拍龙新宇的肩膀:“这几天回家住吧,我怕这次的事儿是针对你的,不能善了。”
龙新宇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不回去,一回家,爸就爱念叨我,说不定就把我关家里不让我出来了呢,不回去。”
龙新宇随性,对于严谨不苟言笑的龙父来说就是“痞气”,总爱念叨他,他在外面自在惯了就不爱回家,何况饶羡还在医院呢,他得去看饶羡。
龙修宇无奈摇头。
“哥——”龙新宇低低叫了一声,叫了人又不说话,似乎有点犹豫。
龙修宇看弟弟:“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说话吞吞吐吐的了?”
龙新宇犹豫一下,丢开抱枕,从茶几上拿起烟盒,敲出一颗烟点上,吸了一口才道:“哥,饶警官醒了,我看他那个样子……挺难受的,他好好一个年轻有为的警察,救了我,结果未婚妻死了,人也残了,哥,你说这样的人情,我要怎么还?”
龙新宇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其实人很有正义感,还挺重情义的,他跟饶羡不熟,现在一下子欠了人家两条命,对于龙新宇来说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龙修宇看龙新宇的神色就大概明白他的感受,他沉稳地笑道:“山不转路转,总有机会奉还的,你性子一向洒脱,别纠结这些,医院那边让人照顾好,如果他真的残疾了,需要帮助的地方会很多,到时候鼎力相助就是了。”
真的像哥哥说的那么简单么?
龙新宇又吸口烟,吐出了个烟圈,没有再说话。
——
一个人能承受多少伤痛?
饶羡躺在病床上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餐厅里的枪声、杯盘碎裂的声音、食客的惊叫,那个站在过道上的小女孩,还有叶雨宁身下的那摊血。
病房里的夜灯,有微弱的光晕,可窗外的夜如此的黑,叶雨宁的尸体还在警局里,那个答应嫁给他陪他一辈子的女孩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谁能想到,只一顿饭,竟然就是永别!m.xiumb.com
身体上的疼痛与心理上的疼痛让饶羡觉得呼吸都在疼。
饶羡总以为自己做警察,可能会死在叶雨宁的前面,毕竟从警风险要比做一个插画师大得多,没想到先走的是叶雨宁。
腿上的痛一抽一抽的——医生说他的左腿可能无法恢复了,饶羡有浓浓的茫然——救龙新宇是一个警察的本能反应,可是如果知道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还能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饶羡的手抓住了病床的栏杆,牵扯到伤口,让他发出细微的低吟。
“饶警官?”看护询问的声音传来。
饶羡低低地说:“我没事。”
看护小心翼翼地道:“饶警官,您……龙先生交代了您有任何需要尽管……”
“我不需要,你休息吧!”饶羡打断了看护的话。
看护不再说话,饶羡转头望着窗外的夜,没有一丝的睡意,脑子里都是他和叶雨宁的点点滴滴,他觉这个夜仿佛永远不会过去。
——
两天后。
闵伯才为闵俊办了盛大的丧礼,跟闵家有生意往来的人汇集,门口的豪车车队排了老长,道路两旁都是白蜡烛和白花,一个人生前无论多么恶形恶状,死亡好像都可以把一切抹平。
闻人英和厉光下了车,厉光一脸的不情愿,他是被闻人英拉来的。
闻人英无奈:“闵老头专程派人把帖子送到我家,这个面子多少要给点。”
厉光不信:“你一直瞧不上闵老头,他特意邀请你就来?”
闻人英望天:“有一种出席,叫做你爹觉得你应该出席!”
厉光瞥他:“那我是不是可以说,有一种出席叫做你哥们觉得你应该出席?”闵伯才虽然给他送了帖子,但他完全没有要出席的打算。
闻人英没好气道:“我发现龙二不在,你也开始皮了,”随即轻叹,“这不是前阵子闵老头在生意上阴了我们家么,我老头说,只有我们家人出席了才能显得大气,大气,你懂不!”
厉光更没好气:“你大气你的,拉我来干嘛,我跟闵俊重来不对付,他之前骚扰骆萍萍,现在骆萍萍也死了,舆论吵得沸沸扬扬的,你看那边还有记者,我已经够头疼的了,你还非拉我来参加丧礼,你说你安的什么心?”
闻人英道:“再不对付,也认识闵俊有些年了,人都死了,什么恩怨就一笔勾销,送他一程也不为过吧!”
厉光懒得和他争辩,就转移话题道:“话说,你们家老爷子挺大度啊,闵老头阴了你们家,他都不计较?”
闻人英轻哼:“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闵老头阴了我们家,是为什么?”
厉光斜眼看他:“你们家故意放出的消息?”
闻人英一整西装:“商场上的事儿,不能道听途说,去见见闵老头吧,人家儿子都死了,我们悼念一下也是——咦——龙大哥?”闻人英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他看见了龙修宇。
龙修宇穿着一件黑风衣戴着墨镜,正十分低调地从加长车里走出来,身后跟着陆野,气场十足。
闻人英和厉光立刻过去跟龙修宇打招呼。
龙修宇比他们年长,小时候他们和龙新宇凑一起就是混世魔王,只有龙修宇管他们毫不留情,捶他们跟闹着玩似的,成年后,“童年阴影”仍在,两个人见了龙修宇都乖乖叫大哥。
龙修宇跟两人点了下头,三个人就结伴进去了。
葬礼在闵家的庄园里举行的,设了灵堂,外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开始祝词、悼词环节之后,是遗体告别仪式,来的人实在不少,所以遗体告别完了的众人,都在庄园的侧院等待和休息。
丧礼的气氛凝重异常,不过大家的脸色都没有什么悲色:闵俊人太年轻算个小辈人品还不咋样,大家来不过是看闵伯才多年商场上的面子。
闻人英和厉光跟在龙修宇身边,两人又不好彼此吐槽,觉得这里的气氛每一秒钟都显得无比漫长。
闻人英没话找话地道:“大哥,新宇呢,今天怎么没一起来?”
龙修宇道:“在医院给他的救命恩人做牛做马呢!”
“啥?”熟悉龙新宇性情的闻人英和厉光对龙修宇的话十分惊讶。
可是,还不待两个人追问,闵伯才就带着蒋墨和一个美丽、冷肃的女人走了过来。
不过几日,闵伯才就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像是挂不住肉了似地堆在一起,加上有些泛着血丝的眼睛,神情阴郁,重重的黑眼圈,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腐朽的狰狞感。
龙修宇觉得闵伯才的样子不太对,此人以经营娱乐场所起家,早年曾跟家里的长辈有过些交情,后来因做生意手段阴毒而渐行渐远,闵伯才把请柬送到家里,家长们看在早年的情面上也不能装看不见,要不龙修宇真不会来。
闵伯才开口打招呼:“感谢龙总和闻人家的小少爷来参加犬子的丧礼!”他的声音嘶哑带着磨砺感。
龙修宇礼貌地点头:“您请节哀。”
闵伯才要笑不笑:“那天在警局我以为小俊的死跟新宇有关,没控制住脾气,跟新宇起了些冲突,新宇还好吧,没生我这老东西的气吧。”
龙修宇一笑:“闵总您说笑了,新宇年轻,说话不讲分寸,您见谅。”龙新宇跟他提过那天在警局的冲突,龙修宇没觉得龙新宇说的不对,但客套还是要讲的。
闵伯才笑,但眼神发冷地道:“那天新宇说的对,我对闵俊管的不严,让他有些妄为,要不他也不至于横死。”
龙修宇不动声色地听着闵伯才叫龙新宇的名字,不知道他这套近乎有什么意图,尤其是闵俊的尸体是在龙新宇的车里被发现的,随后龙新宇就被枪击,如果不是许明就是杀死闵俊的凶手,龙修宇一定会以为是闵伯才找人做的,现在闵伯才这样放低姿态是为了哪般?
虽然满心狐疑,但是龙修宇还是礼貌性地客套几句。
闵伯才笑了,转头看闻人英,脸上的笑容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闻人英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嘴角直抽。
闵伯才说要去招呼其他人,就带着人转身走了。
闻人英有点摸不着头脑,跟厉光嘀咕:“这闵老头怎么阴阳怪气的?”
“因为闵俊的死,伤心过度脑子不灵光了?”厉光猜测。
闻人英抿嘴摇头点评:“特意邀请我来,又不跟我说话,这老头,指不定冒什么坏水!”
龙修宇听着他俩在嘀咕,忍不住对闻人英道:“你知道闵伯才的性子,就自己一个人来参加丧礼?”
闻人英瞪大了眼睛:“我们家虽然跟闵家生意上有摩擦,但也不至于玩命啊,再说,我不是一个人啊,这不是跟厉光一起来的么,闵伯才还敢一下子把我们两个都做了,这光天化日的,我还怕闵老头?”
“我说你死乞白赖拉我来,敢情想拿我当挡箭牌!”厉光恍然道。
闻人英抚额:说露了!
厉光不干了,直说没有这么坑朋友的,闻人英又不肯承认了,俩人差点掐起来。
龙修宇无奈摇头,这俩人在外面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凑一起就这么幼稚。
突然“嘭”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晃,大家都耳鸣了一下,惊讶地看向传来巨响的灵堂的方向,在大家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尖叫传来。
伴随着尖叫,大厅的入口,一个浑身起火的人,扑了进来。
“我操!”厉光低呼出声。
跟他一样低呼的有不少人。
门口处,火中的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嚎,他周身火光晃动,烧着皮肉的声音还有焦糊的味道瞬间弥漫进来,场面十分骇人。
入口附近的宾客,被吓得惊叫着往里退,被大火包住的人,惨嚎着向前扑,人群更惊慌地往后退。
龙修宇、闻人英和厉光离门口有一段距离,都被惊了一下,陆野向前单手一拦挡在龙修宇他们的身前,让他们往后退。
大厅很宽敞,着火的人跟人群有一段距离,但是他再往前走,大家终究会退无可退。
那人身上火势熊熊,一时间也没人敢上前去帮他,尤其是随着他越往来越往大厅里来,地毯已经被引燃,正往这边烧过来。
陆野眼见情况不对,抄着一把椅子砸向了窗户,玻璃应声而碎,陆野用椅子将碎玻璃一扫,然后将椅子一丢,招呼龙修宇、闻人英和厉光尽快跳窗出去。
其他宾客一见也反应过来地纷纷效仿,砸玻璃跳窗户,窗口一片混乱。
龙修宇他们被陆野护着先逃出窗口之后,隔着残破的窗户看到厅里着火的人一下子扑倒在地毯上翻滚,随即,轰一声,地毯燃起火焰跟那人连成一片,那人不断尖叫、翻滚、挣扎,火焰却开始蔓延且越烧越大,可怖的火光烧灼着,亮光冲上房顶,最终将人影整个吞噬,大厅很快陷入一片火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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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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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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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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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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