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辉义见这个玉佩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和心惊,却一时没有立刻想起来。
直到袁夫人大喊一声:“晅儿!”
薛辉义这才记起,这是自己在十几年前,薛晅刚满月的时候送给他的贴身玉佩。
薛正的面色紧绷了起来,极力地控制之下才没站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是当头一棒,敲在薛辉义头上,让他觉得来者不善。
“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跟我来!”白发男子冲薛辉义招招手,便要离开。
“哪里去?”薛辉义大喝一声,手下的镖师们都严阵以待,将白发男子的去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薛辉义纵身一跃,手中带着杀气,欲直扑来人。
周太守看地情况不对,连忙喊住:“白老头小心!”
薛辉义心中有事,没听见周太守的声音,就要一举拿下来人。
却见半路上突然插了一个人进来,挡在那人身前,双臂一挡,将自己的攻势给减了下来。
来人上臂却也被薛辉义给抓住,“撕拉”一下,把半截袖子给抓脱了,露出了一块醒目的梅花状伤疤。
此时的薛正不观战,却转头看向了女眷所在的二楼,一眼便看见了正抓着栏杆看地聚精会神又满面担心的墨妭,他的眼中,有一点点失落和伤心流露了出来。不过,下一瞬间,他看向了人群中的另一人,冲那人轻轻点了点头,才转头继续看向自己的父亲。
人群中的那人在女眷之中渐渐退后。
没有人注意到现场还有这样的小动作。
墨妭在楼上,听不清楼下人们的话语,只是看见薛辉义突然发难,唐征却跑来凑热闹,半截袖子还被撕了下来——这是要做什么?
薛辉义见到唐征手臂上的伤疤后,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抱着他那又伤疤的手臂,看了又看。
白老头叹了一口气:“这块玉就是十几年前,我捡到唐征的时候,在附近发现的。他那个时候高烧不退,是唐大娘悉心照顾三个月,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命。病好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管唐大娘叫娘。于是,唐大娘就认了他……”
袁夫人从后头跑到前面来,伸手摸了摸唐征右臂上的疤痕,突然泪流满面,抱住唐征喊:“我的儿啊!”
唐征有些不大适应,慌地推了推抱着自己的袁夫人,又求救似地看向了白老头:“师傅!这、这……”Χiυmъ.cοΜ
白老头将玉佩交还给唐征:“从前,我不知道这块玉交给你是福还是祸,便一直留在了身边,如今,我还给你,是福是祸,你都自己担着吧。”说完,他示意唐征看向外边。
人群之中,还有唐征这十几年来最亲的人——已经苍老的唐大娘和泪眼汪汪的唐瑶。
不待他有反应,只听耳边袁夫人哭天抢地的一声:“我儿!”然后直接晕倒在他的怀里。
众镖师们蜂拥而上,立刻将唐大娘和唐瑶给挡住了。
唐征抱着袁夫人仿佛抱了一个烫手山芋,留也不是,推也不是。
墨妭从上方也看到了唐大娘,她和女儿互看了一眼,然后落寞又颓然地转身离开了,朝着人流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仿佛步有千斤沉重。
墨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楼下,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也突然晕倒在座位上。
墨妭赶紧回来扶住她,着急地问四周的人:“怎么了?我母亲是怎么了?”
彼时,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楼下的突发状况给吸引住了,正没几人注意到了穆晓华刚才发生了什么,都十分茫然的摇了摇头。
倒是有几个在旁伺候的侍女,想要说什么,却有些顾忌地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当然,这几人的反应也没人注意到。
墨妭笨手笨脚地掐了掐母亲的人中之后,母亲倒是有些反应了。她悠悠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墨妭,而后,两只眼睛又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墨轩、墨鸣两人闻讯赶来,也是手忙脚乱地。
“我没事了,许是天气热,有些头晕。”穆晓华安慰着子女。
墨鸣上来接过母亲,准备先回家。
穆晓华突然又不愿意走了,停在原地一会儿,才在墨轩耳边说了一句话,把墨轩给惊到了。
墨轩双眼圆睁,嘴巴半天合不拢,怔怔地看了穆晓华好一会儿。
两人的这幅表情也把一双儿女给吓到了,墨妭和墨鸣一直在追问怎么回事。
墨氏夫妻花了一会时间,收拾了情绪,这才摇着头:“无事,先回家去。”
但是墨妭是觉得不可能无事的。
信远镖局内部已经乱做一团,薛家没精力再管旁的事情,所以,墨家一家人出来的时候,并未有薛家人送行。
墨妭扶着母亲上车的时候,父亲在母亲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交给我吧。”,然后说要向薛家告辞,便回了信远镖局。
母亲穆晓华在车上紧紧抓着墨妭的手,拉着她看了又看,最后干脆抱在了怀里,喃喃道:“我的女儿哟。”
回到了墨家,母亲不要大夫看看,反而火急火燎地找来了老贺管家——贺习的爷爷。
老贺管家已经年近古稀,早就回乡下颐养天年了,平日里,墨家有什么事,也不会去打扰他。
此时的穆晓华一反常态,有些强硬地要贺习一定要在今天之内将老贺管家给接到墨家。自己也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翻找着一些成年旧物。
墨妭和墨鸣被隔绝在外,却很明显地感觉到事情有些不一样了。
信远镖局内,袁夫人死死抱住唐征不肯撒手,她不断地指着唐征右臂上的伤疤告诉丈夫:“你看,这个伤疤是梅花镖所伤,上半部的伤还是半截的,和当年晅儿的伤疤一模一样。你不会忘了吧?还有,还有这玉佩,这玉佩你该记得吧,就是当年你亲自送给晅儿的啊!那个老头说的捡到唐征的时间也对地上,夫君!这正是我们的孩儿啊!”
薛辉义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唐征和他身上的伤疤,才说:“此事牵扯重大,不可莽撞。待我细细盘问一番。”
可是袁夫人总部肯放手,薛辉义只好将唐征也给叫进了议事堂。
不过,唐征对于小时候的事是一问三不知,只记得唐大娘收养之后的事情。
没别的办法,薛辉义只好又请来白头男子。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白头男子便是连州赫赫有名的老捕头老白头。
老白头自打十几年前开始便退出了捕头的行列,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而十几年前,薛辉义与老白还见过面,只是那个时候,老白的头发还是黑的,现在一下全白了,还有个“白头翁”的名号,倒让薛辉义一时没认出来。
袁夫人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才松了手。
唐征大口透出一口气。
“正儿,你先带……唐征下去,我和白师傅还有话说。”薛辉义吩咐起来。
薛正相当恭敬地领着唐征走了。
二人一路行来,一路无言。
众镖师见了二人,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好,只含混地叫着:“总镖头。”
两人来到刚刚女眷站过的二层,俯瞰着整个院子。
“你带我在这里转了一圈了。”唐征首先发话。
薛正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眼中有些许的波澜:“你真的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烧坏了脑子,”唐征无所谓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是个非常出色的儿子,一个友爱的兄长,一个镖局优秀的继承人。”
“嘿,”唐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看来以前你还挺喜欢我。”
“你自己的事,还想知道多一些吗?”
唐征的笑渐渐沉了下去,声音也小了起来:“算了,不记得就算了。其实,作为唐征,日子过地也挺好的。只是……”
“你若回来,镖局的一切都会是你的。”薛正打断了他的话。
唐征摆了摆手:“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镖局,我只是,想要一个身份。薛正,你明白吗?”
“有了身份,就会有一切。”
“我不是……”
“身份,就会带来本属于这个身份的一切,”薛正盯着他看过去,向是要看穿他一样,“你要做好准备。”
唐征想到袁夫人刚刚哭天抢地的样子、想到薛辉义踌躇再三的样子,还有唐大娘和唐瑶眼中的难受,心中又沉重了几分。
“我还是先回去看看我娘吧,这事她也难过着呢。”唐征挥挥手,一跃跨过了二楼的栏杆,直接跳了下来,然后飞也似地逃跑了,身后的信远镖局,仿佛是个张开大口的妖怪,逼地他跑地飞快。
“母亲很快会去找你的!”薛正难得喊地大声,然后,他有些失落地盯着唐征的背影:真的是你吗?往事你一点都记不住了?
唐征一点点地跑向远去,仿佛挣脱了牢笼,欢快非常,而薛正,却一直留在原地,承受了薛暄的压力和地位,那么久了,还是这个样子。
可是这一次,唐征,你可能并不会开心地太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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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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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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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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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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