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哪都没有找到。得月楼的老板直接告到了太守那,连俞佳成都被抓了起来。”
“可惜了啊。”
“不过,妙音馆里的苏妩名气可大增了,还有其他几个伎馆参加过典礼的女伎,身价都涨了,现在都跟着烟儿卖艺不卖身起来。”
“当天你也在现场,你说,就为了她们的艺,值不值得出这么多钱?”几个郎君看向身边一个一直低头喝茶的人。
那人依旧一身白衣,颇有些桀骜的样子:“那要看你喜不喜欢了。千金难买一如意嘛。”这就是宁鑫。
“我听人说,那日的筝曲好听地就像身临其境,我有个朋友去了,说他真的看见的高山和流水。有那么神?”
宁鑫神秘一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家难得几回闻啊。我估计,苏妩娘子现在也弹不得这个曲子了。”
“为什么?”
“诶呦,你想想看,当时的场景,是怎么样的?大家都仙气飘飘的,听众自然也觉得这是仙乐啦。没有了当时的情景,现在听起来估计都有些不对啊。”宁鑫饮下一口茶,笑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薛正觉得宁鑫或许知道些什么。
“我听说墨家娘子的筝曲弹地好,昨日,还去了典礼现场。不知她和苏妩娘子比起来,怎么样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郎君说了一句,立刻被旁边的几个小郎君灌了几口茶。
“夫子的女儿哪能跟女伎相提并论啊。”连州几乎所有的启蒙先生都叫墨轩夫子,有些小郎君还是墨轩亲自启蒙的,只要是有些家底的人对墨家都有三分敬意。
“我就这么随便一说。好奇嘛。墨娘子不是筝友吗?我觉得她的筝曲一定很好吧,可惜没机会听去。”说着,这个小郎君的耳根红了。
“你是看上了墨家小娘子吧?”大家哄笑起来。
“你要是真想听,可以去墨夫子的宅子边候着,人家墨小娘子天天在闺房练习筝曲呢,诶,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了!”
“那我去听听,”宁鑫说着便起了身,“我打赌,墨娘子的筝曲要比苏妩的好听很多倍!”他朝众人抛个媚眼就要离开,立刻被之前的那个红了耳根的小郎君给拖住了,大家又是一阵哄笑。xǐυmь.℃òm
薛正的心思动了动,墨妭?他又将当日纱帐之后的那个身影细细重新描绘了一遍,一个难以置信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匆匆起身离去,却被店小二给拦了去路,小二操着手:“公子还没付钱呢!”
薛正匆忙放下一片金叶子,心情大好:“不必找了。”
小二几乎要感激涕零:“公子下次再来,我给你备好雅座!”
自学会骑马起,薛正就没有在闹市里疾驰过。现在,他迫不及待地地扬起马鞭,几乎是飞身上马,一路迎着带着芬芳花香的风,向着一个方向狂奔着,飞扬的衣袖飘在半空,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这是谁家的公子?如此意气风发,翩翩年少。
薛正一直被人说少年老成,这回被人说“翩翩年少”,忍不住回头循声微笑,又赢得了一片赞叹之声:真俊那!
赵赤云在轿中看见了薛正的侧影,心跳漏了半拍,鼓起勇气要叫住他,人却早就没有了踪影,只得暗自懊恼。
墨妭照例在闺房中弹起了秦筝,脑海中却一直回放着上午的事情。薛正似乎对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连自己把墨鸣的衣服给他了,他也没有和自己多说几句话。墨鸣的衣服总该是要归还的吧,他会不会来还呢,不还的话,可就有些失礼了。对了,他不会不知道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吧,在妙音馆的时候,他可是在场的,应该不至于这样不关注她吧。
心烦意乱之中,一曲高山流水弹地有些晦涩。一曲完结,再没了继续练习的心情,便端详起手指头来。长期的按弦,使墨妭左手的指腹上起了老茧,摸起来又干又粗。不知道那个苏妩有没有这样的“琴茧”呢?想着想着,她便拿起了小剪刀,作势要剪掉茧子。
“女郎,郎主让你快收拾一下,唐总镖头今晚就过来坐镖,夕食就在我们家用了。”奶娘吴氏刚跨进门口,见墨妭要剪老茧,惊地她简直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抢走了小剪刀,“女郎,这老茧能这么剪吗?小心伤了手!飞鸾和青鸾都去哪了?怎么一个也不在屋里?”
奶娘又响又亮的声音暂时驱散了墨妭的惆怅,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围墙之外,有个年轻人听着她刚才弹奏的曲子入迷了——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空手没法上门,匆忙掉头回去了。
唐征进闾巷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微微皱起眉头。
红玉、姚娘正在房间收拾衣裳。她们已经被雇主选定了,今晚就会去坐镖。姚娘被周太守家雇了去,红玉则要去岳司马家。
“少主今日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啊。他比我们先回,可人又不知道去哪了。今晚我们就要各自去雇主家去,他不会连面都不露吧,这也和他在家里的表现太不一样了啊。”红玉一边将衣服打包,一边絮絮叨叨地。
姚娘的动作有些缓慢,眼神不时地飘向了窗外——她比任何人都要先察觉到少主的三心二意,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姚娘!”
姚娘激动地丢下手中的衣裳,满眼期待地看向来人:“少主,你怎么来了?”
薛正见两个姑娘家正在收拾衣服,这才想起来她们今晚就要去给城里的女公子当保镖了,于是将到嘴边的话临时换了一套说辞:“你们今晚离开,我来送送你们。记着凡事小心,不可莽撞。”
姚娘满心欢喜,含笑着点头应和。
“对了,姚娘,你是去周太守家守卫周小娘子的安全,担子还是很重的。我之前跟着师傅做过一个铜制的梅花袖箭,可以绑在袖子里,一连发五发箭。现在送你。你好好留着,必要的时候记得使用。”说着,薛正拿出了半个手臂长的袖箭,递了过去。
姚娘有些不可置信,她缓缓地伸出手接了过去,声音颤抖着说:“谢少主。”
“少主,你只给姚娘送暗器,我呢?”红玉有些打趣地凑了热闹。
“不着急,你们每人都有。你是绳镖。”薛正给了她一个柳叶形铁镖头,镖上系着一根十来尺长的细绳。
“这也是少主你做的?”红玉捏着绳镖晃了晃,想替姚娘确定一些事。
“是,这个也是我做的。我没事便爱做些暗器的小玩意,好多不用都丢了,可惜了。正好你们要去坐镖,要是遇到什么情况也能派上用场。”
少主说地这样光明磊落,倒让姚娘有些失落。
薛正似乎沉吟了一番,看了看姚娘的脸色才开口:“姚娘,你是不是有个木质的连发袖箭,轻巧便携,可以绑着用,也可以随身带着包里用。”
“是,我身边一直带着这个,是师傅当年送我的出师礼物。一连七发。”姚娘如实回答。
红玉听着一头雾水,少主问这个干什么?
薛正笑地灿烂:“能把这七发袖箭给我瞧瞧吗?”
少主要的,姚娘有的一定会给,没有的想方设法也要给。所以,姚娘只是稍微愣了愣,就从卧榻上摸出了个一尺左右的木质暗器——她用惯了的袖箭给双手奉上了。
薛正接过来掂了掂,果然轻便。再将袖箭对准了桌上的烛火,按下了袖箭上的蝴蝶开关,一下、两下。
“咻~~”一支不到一尺的短箭冲了出来,烛火瞬间熄灭。紧接着,另一只短箭没入了蜡烛边的桌上。
屋内总共有两根蜡烛,一只灭了,另一只还在照明。
薛正走上前去,检查了射出的两根短箭。箭头镀了寒铁,是以比寻常的袖箭锋利了不少,但是重量上却没有增加。没入桌子的那只箭,足足将三寸厚的桌面给射穿了。
薛正满意地点点头:“师傅他老人家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比市面上的好。”说完,他换了一副郑重的面孔,“姚娘,我能借你这袖箭用一用吗?连州墨家与我们薛家本就是世交,今日也来威烈镖局给墨小娘子请镖师了。但请的镖师是个男人,总比不得你们女镖师方便,肯定有不能近身的时候。我把这个借墨小娘子用用,可好?”
姚娘的喉咙里是酸涩的,嘴巴是干干的,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胡乱点点头。
“少主,这是墨小娘子的要求吗?”红玉试探着问。
“这倒不是,是我想出来的。”
薛正的话让姚娘的心一点点地下沉。
“你们准备好,我先出去一趟。”薛正开心地带着换来的袖箭转身离开,步伐轻盈。
姚娘握起他送的铜制袖箭,默默留下了眼泪。红玉在一旁轻轻拍了拍姚娘的肩膀,终于忍不住了:“姚娘,我们做女镖师的,本来就不能和镖局里的男人有结果的,你俞嘉成……”话没说完,姚娘便离开了,她只好叹了口气,继续收拾去了。
此时的薛欢,在薛正的正风堂里写下了几个字:少主流连伎馆,一掷千金。然后将这张纸条绑在信鸽腿上放飞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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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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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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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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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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