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来来往之人多了,也就多出来不少贪财好色的穷凶极恶之徒,本地人害怕有人居心叵测会对已不利,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外出时会使用其他的名字,以免露富被人劫了去。这个名字是于一个圈子里面人的别号,也相当于一个暗语,在家里是不会用的,更不会在一般的仆从面前提起。
这个风俗本来在十几年前已经式微了,但是当年连州城爆发了一场流寇之乱,连州富户十之八九元气大伤,这又才又流行了起来。
“连州还有此等风俗,自己给自己起小名,真是特别。”薛正叹了一句,最后将那个瓷瓶递了过来。
墨妭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
“给你了,拿好。”说完,他不由分说地将瓷瓶塞到了她的手中。
墨妭想着这可是一枚金叶子换来的,顿觉得烫手。
“莫要推辞!”薛正说地恳切。
“你这是?”
“听君一席话,薛某茅塞顿开。这疤痕,不用祛了。”
“诶?”
“女郎!”飞鸾和墨鸣两人带着一手的吃食匆匆而来,见了墨妭,不忘先狼吞虎咽下所有的吃食。
墨鸣挺起胸膛站在了墨妭面前,像极了护崽的母鸡。
飞鸾警惕地站在墨妭身边,有些防备地看着面前这个比他们要高大许多的男子:“女郎,这个人是不是在纠缠你?”
薛正的脸跨了下来。
墨妭将墨鸣拉了回来,一边给薛正道歉:“公子见笑了。”
薛正无奈地看了这两个人一眼,主动告辞:“今日之事,谢谢姑娘。日后若有缘,定会再见。”
此时,一直在僻静处的仆从薛欢现了身,跟着薛正走了。
墨妭看着薛正的背影,再看了看手中的瓷瓶,顿觉今日的运气委实太好了,她忙将这瓶子收于自己的荷包中,还傻笑着拍了拍鼓鼓的荷包。
“少主,你这伤是治好了?”薛欢知道少主的心情很好,还道是这神医真的那么能,短短时间就能有祛除伤疤的法子。
薛正头也不回:“恩,不用治了。”
啊?不治了?薛欢怀疑自己听错了,然后幡然醒悟:他刚才可是第一次见少主对着一个陌生的小姑娘笑出了花。他心中欢喜地很,不近女色的少主是开窍了?“刚才那个小姑娘挺仗义的。居然把见神医的机会让给了我们,就是不知是不是看上了少主。”说着,他回头再看了那个小姑娘刚才站的地方。
“她的别名叫莫离,莫失莫忘的莫,永不相离的离。”薛正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别名?”
“连州当地富户,在外多用别名。”
“诶,原来不是真名啊。她怎么不告诉少主她的真名呢?”薛欢的语气中满是失落。
“在连州,小姑娘家对着陌生男子说自己的真名,不是太傻,就是太轻浮。”
“少主,我们要不要跟着这小姑娘走一阵?”
薛正的脚步停了停,正色道:“不可,萍水相逢而已,不可如此造次。若是有缘,他日自然会相见。”
“可是,她被人跟踪了。”
薛正先是一愣,而后急急转身,便见了一名玄衣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只不过,她们三人都还未曾发觉。他皱了皱眉,犹豫了一阵:看那男子的走路姿势,一定是个练家子。这里是连州有名的鱼龙混杂之地,自己贸然出手未必能解救她,还有可能让自己也惹上麻烦,但,也不能眼看着那小姑娘落入贼人之手。
沉吟一番后,他下了决定:“我们先在后面跟着,看情况再说。”
墨妭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玄衣男子。
男子见被发现了,有些歉意地干笑了两声。
“你是在跟着我?”墨妭问地直截了当。
男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环顾了四周:“我?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还不许别人走了?”
墨妭白他一眼,快走了几步。
男子立刻跟紧了几步。
“你还说不是在跟着我们!”墨鸣说。
男子不退反进,干脆来到了墨妭面前,墨鸣欲上前挡住他,却被轻巧地推到了一边:“姑娘好不公平。我刚才帮了你,你都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可是却跟那位公子有说有笑。”说着,他头一偏,嘴一努,墨妭便见到了身后不远的薛正。
薛正捏了捏手指,低声说:“这小子发现我们了。”
“你帮了我?”墨妭愕然。
“姑娘好大的忘性。三刻钟前,我还在这条街上替姑娘赶跑了一个假道士。”
墨妭三人皆惊愕。
那个帮他们赶走假道士的不是个满面胡须的汉子吗?
墨妭这才仔细看着面前的人:他脸上的胡须全没了,露出了微尖的下巴,比刚才的那人看上去像是年轻了十来岁,只是皮肤倒是一样的黝黑,目如朗星,眉如翠羽。虽然衣着并没有多光鲜,但是穿在他身上,便有一种器宇轩昂的感觉。
若薛正气质满乾坤,那这个人便是以色取胜。
他的男色不是近似女子的那种柔弱娇艳之美,而是通身的阳刚之气中带着一点点的温和,像是朝阳升起时的日光,温暖却不刺目。五官单看好看,组合在一起则更加完美,正所谓高一分则嫌高,矮一分则嫌矮,添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一切都是刚刚好。
其实他都不用说笑,就是这么静静地立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用做,便能惹地满山鲜花竞相开放。只是他出生在这鱼龙混杂的玄义坊,真是可惜了这幅好皮囊。
“呦,阿征回来了。”
“姑娘还是快些留下姓名,好给我们阿征留点念想啊!”
“阿征,我妹子还在家等着你呢!这个小姑娘还是留给我吧。”
这名唤做“阿征”的男子似乎认识这条街上所有的人,许多衣衫褴褛的人纷纷涌过来,笑嘻嘻地看着热闹。
阿征胡乱地挥挥手:“散了,散了,你们别吓到了人家。”
这样一来看热闹地人没轰走,反倒惹来阵阵哄笑。
墨妭见了这场面,有些紧张起来。墨鸣有心无力,飞鸾也吓地不敢出头。三人被人群团团围住,像是被狼包围的羊羔。
阿征笑眯眯地凑上前去,表情万分无害,墨妭却忍不住慢慢退后,却发现无路可退。
阿征的面色忽然一变,头轻轻一偏,手指中多了一颗小石子。他若有所思地转身盯着薛正看了看,然后拱手笑道:“公子好身手啊!”
薛欢见他居然接住了少主的飞石,不禁暗自诧异:你才好身手。公子的暗器在抚阳已是无人能及,从没有失手过,这个看似小混混的人怎么做到的?
薛正的眼中划过一抹异色,随后也恭敬地回了一礼:“雕虫小技而已,遇到真人,就见笑了。”
阿征似乎忘了墨妭,他走上前来,面对着薛正:“公子这功力要是雕虫小技,那天下的暗器门派都要无地自容了。”
这可是开溜的好机会!墨妭感激地看了薛正一眼,正准备悄悄地开溜。
“不知公子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和我切磋,还是为那个小姑娘出头啊?”阿征一个转身,本来墨妭和他已经相距较远了,这下子不知怎地就拦住了墨妭的去路。
“少主,此人是狠角色,咱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薛欢适时地提醒着。
薛正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此时,突然响起的马啸将众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一辆青色的马车突然从长街的那头直直地朝人群冲了过来,吓地围观的人尖叫着四下逃散。墨妭他们三人被慌乱的人群给冲散了,她本人还被撞在了地上,正连滚带爬地往墙角上靠去。
薛欢还没来地及叫一句“少主”,薛正人已经一闪,向着墨妭的方向飞了过去,他只好喊出了“小心啊。”
那马啸声越来越近,哒哒的马蹄声震地墨妭脑壳疼,她胆战心惊地扶着墙角站起来,恨不得把自己按进墙里。
此时,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稳稳地将她护在身后。墨妭不自觉地牵起了他的衣角,薛正回转过脸来,微微一笑:“别怕。”
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轩轩如朝霞举,亮而明丽。不知怎地,这一句话突然冒上了她的心头。
只不过,下一刻,当她越过薛正看到前方的场景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薛正回头看去,亦是一怔。
阿征此时逆着人流,不退反进,向马车冲了过去。似乎想靠一己之力将这匹马逼停。
慌乱的人群中有人在喊:“阿征,小心啊!”
看着混乱的街面,车上的马夫有些焦急,对着车内喊道。“公子,阿征冲着咱们过来了!”
马车里飘出一个声音:“停!”
年轻的马夫这才开始勒马,他的额头青筋暴起,满脸通红地高喊:“吁!……”也许是他驭马不凡,这刚刚还在发疯一般奔跑的马儿立刻止住了前进的步伐,后蹄蹬地,前蹄高高扬起,高昂的头朝天咆哮,发出了一阵有些痛苦的嘶吼,虽然惯性将它推向了前面,但是已被马夫险险勒停,及时止住。马与阿征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Χiυmъ.cοΜ
原本蓄势待发的阿征松了松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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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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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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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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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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