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宏伟宫殿里,有别于往日里萧索清寡的模样,整个大殿已经红绸满布,喜气盎然。
白釉踩着云落于大殿之中,环顾四周,哪里都很好,但还是不能完全满意,
“让小柒去人间多看看电视学着点,莫要弄得太俗,也不能过于清寡,温馨接地气的同时,也要彰显我神界的尊贵高雅。”
小柒顶着三条黑线,满是怨念地又去忙活了。
“白釉。”天道脸上带着微笑,缓缓走了过来。
“父君。”白釉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露出几分少女烂漫姿态。
“不是让我明天回来吗?怎么今天就……”
“年纪大了,你去人间渡劫已久,今日尤其的想你,便舍了老脸,唤你回来。”
天道坐在司雷殿外的小几上,手执黑白两子,自己与自己对弈,白子落下,给白釉倒了盏清茶,
“后日大婚,可都想好了?”
“嗯。”茶香扑鼻,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真心爱上他了?”
“当然。”热茶蒸腾气一阵浅淡的眼,将白釉的眉眼拢住,略有些不真实。
“胡闹,还想骗我,”天道的棋子一落,棋盘像是有什么机关,一个暗格缓缓打开,里面……
是一颗璀璨晶莹的天神之心。
那颗心是如此完美无瑕,带着圣洁的光芒,将白釉的脸,照的越发神圣。
“你有一颗最完美的神心,从不沾染半分尘埃,神有大爱,无小爱,你如何就能爱上他?”
白釉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倔强地说,
“我怎么就不能,你老了,我们小年轻的情情爱爱,你当然不懂。”
“我不懂?”天道笑得和蔼极了,看着白釉的眼神,甚至有几分心疼,
“你不会发自内心的微笑,就用绝对的肌肉控制去假笑,”
“你无法真实的爱上一个人,就去看些别人的故事,去模拟陷入热恋?”
白釉呆呆地看着天道,莫非,她让小柒给找书的事,他都知道了?
“我,”白釉小意地瞟了一眼四周,确定是在自己的司雷殿,不会有外人,声音又强硬起来,
“我模拟的很好,动情,垂涎,诱他,吃醋,耍性子,连他都看不出来!”
“你就打算这样糊弄他?几年?”
“莫要说十年八年,就算是千年万年我也可以,我还可以去磨砺演技,我只会更好!”
这次轮到天道懵了,他都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这样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啊,”白釉说,
“但是也没有坏处,不是吗?”白釉继续说,
“而且,他会欢喜不是吗?这有什么问题?”
天道差点一整个哑住,没想到白釉考虑的竟如此长远……
“没有问题……不过,这样有违你修的自在道,我看你已经隐约有些反噬了。”
“嗯,”白釉揉了揉胸口,那里一抽一抽的疼痛已经很久了,
“不过我习惯了,我打架历练,本就全身是伤,心脏的痛觉,忍忍也就过去了。”
“哎,”天道长叹一声,不似作伪,
“辛苦你了。”
“不苦,”白釉说,
“神爱世人,他也是世人之一,我全他几分痴妄,守他百岁无忧,也算是还了他一颗真心。”
“只可惜,他不一定领情。”天道说。
“父君,”
白釉喝光了杯中的茶水,笑嘻嘻的站起来,满脸的得意,打算离开,
“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随着她面带得意笑容地站起来,视野逐渐开阔。
司雷殿外广阔无垠的空间里,站着一个脸色煞白的人。
好像是受到了重击,脑子和心已经无法做出任何情绪上的反应,身子摇摇欲坠,浑不知自己在哪里,要做什么。
“江明野!”白釉自然没想过他会出现在这里,那么……
她说的话……
她的声音好似把他叫醒了,他凄怆地一笑,仿佛纸片薄厚的瓷器,易碎又美丽。
这样易碎的珍宝,却全然不爱惜自己似的,卸下了所有的灵力和防护,整个人,像是自由落体似的,飞速坠离了这高绝的九层天。
白釉惊呼一声,紧跟着他的衣角飞了下去,两人落在京郊别墅。
江明野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乌黑的眸子漾着血红的光,他两只手僵硬地捏着白釉的肩膀,野兽般的低吼,
“你只是在骗我?”
“都是假装的?”
“你给我的一切回应,都是演戏?”
“你从未为我动心,在一起没有半分情爱?”
白釉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的心比那颗钻石还坚硬,根本没有半分悸动。
见白釉没有回答,江明野自然也知道了答案,他却执拗地一直重复的问着:
“田白釉,你回答我!”
“你要我说什么?”
现实已经以这样堪称灾难的方式铺陈在他面前,白釉连骗他都心疼。
“求你,哪怕骗骗我……”
他像只濒死的小兽一般哭着,声音低哑,全身能感知到的唯一情绪,叫做绝望。
大厦倾颓,幻境崩塌,他像是坐在深渊里孤独的野兽,以为终于爬了上来,蓦然回首,他已经在地狱深处。
“你对我那么好,让我以为陷入热恋,其实,不过是你给我编织的梦!”
“田白釉,我宁可从没见过你,我宁可你从未这样假装,也好过一盆冰水将我当头浇死!”
“江明野,”
白釉见他几欲疯魔,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一颗心在胸腔里狂野突奔,撞得她难受极了,
“我是万人敬仰的神明,我爱世间所有人,也包括你!你要的垂爱方式特殊,我可以学,我可以练,我不会爱上任何人,所以我可以永远以这样的方式爱你!”www.xiumb.com
“江明野,算我求你了,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你忘了刚才的事情好不好,我还可以像昨天一样待你,撒娇,吃醋,我会做的更好,你也是喜欢的,不是吗?”
“谢谢,”江明野的口腔里全是苦涩的血,他苍白的皮肤也渗出血迹,体内不知道多少血管直接爆了,
“但是不需要了。”
他带血的手点了点白釉的胸口,那里有他最迷恋的小痣,有他万年肖想,自以为终于得到的一颗心,
“神爱世人,”他笑得无助又绝望,一张俊脸皱成一团,比哭还破碎,
“那么,你的心太挤了,我性格孤僻,受不了人多的地方。”
他收了手,往后退了几步,自嘲地笑着,他本以为和白釉大婚会让天道慌张,以为天道会百般阻挠。
天道却一直这样安静。
原来啊,他早就胜券在握。
白釉是他养了几万年的孩子,也是他最锋利的一把刀——
哪怕面对的他,白釉也会无情地剖开他的胸膛,将那颗不安跳动的心脏,一把捏碎!
“江明野,你什么意思?”
白釉一脸怒气的看着他。
江明野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里面的心脏疯狂不规律的跳动着,
“第一眼见你,你就在我心里安家落户,这么些年,这颗心,虽然在我胸膛里跳动,可惜,却是属于你的,”
“我不能命令它把你赶出去,我还可以……”
江明野英俊的五官几乎狰狞,猩红的眼睛像是嗜血狂魔,
“让它停止跳动。”
“江明野,你个疯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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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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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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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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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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