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釉躺在床上,再次给自己伤痕累累的老腰,上了三炷香。
她看看已经可以拖着身子行走煮粥的江明野,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
猎人果然总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昨夜……
那碍事的神袍褪去,他便像是素了几万年的饿鬼一般。
人渣的套路竟如此迂回,连万年的神明都着了道!
白釉身子懒懒,躺在床上不想动,那大难不死的病号行动不便,十分缓慢,高大的身影,切割着厨房暖意融融的晨光。
很快,米粥的清香味儿便传了出来,佐上几个清脆的小菜,简单却让人满足。
好像……
这样平平淡淡,长长久久,也不赖。
昨夜的誓言还在耳边盘旋,白釉认真地想了想,或许她真的到了要成亲的时候。
但是,劈人她会,做人妻子,实在有些不懂。
白釉给小柒递了个消息,让她多多搜罗些人间的话本子小说,她也好仔细学学。
吃过早饭,两人不约而同地赖床了。
江明野半倚在床上作画,白釉趴在床上咬着铅笔头。
“不去训练了吗?”
“不去了,导演给留了家庭作业,最后的舞台要以《画押》为题,以#我与神明画押#为首句,自行创作歌曲和舞蹈。”
白釉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胡乱地写写画画,带着几分恼怒。
什么玩意儿?
给暴躁狂傲,拎锤子劈人的天神出命题作文……
白釉几万年不动笔了……
江明野手上的画笔顿了顿,苍白的脸上,浮上了两抹微笑,鼻尖凑过去,在白釉身上窃了一大口香,
“要我帮你吗?”
白釉看着他带着几分得意的眼神,瞬间明白了,
“这是你出的题?”
白釉如炬的神目扫过京郊别墅的藏品,手中的铅笔被生生折断,锋利的一边指着他的脖颈,
“我想起来了,李白就给你写过这样的酸诗!快拿出来!”
江明野把她手中的锋利的铅笔拿走,将她整个人搬到自己身上,还带着几分温热米香的味道透过她的发丝,敲打着她的耳鼓,
“釉釉,不用他那首,我早就给你写好了。”
“那就快拿出来!”白釉往外推了推他那恼人的纠缠。
“我的诗,你拿什么买?”
“谢铭给我开了一个月的工资和奖金,一共五千六,想要你就全拿走。”
白釉两根纤长的手指拎着一张银行卡,在他苍白瘦削的脸颊上,不轻不重,恶痞流氓似的扇了两下。
像极了出门调戏良家妇女的浪荡子。
江明野将那张深蓝色的卡片竖在手中。
沿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顺着修长的脖颈,划过勾人的锁骨,割断了她宽大白衬衫的扣子。
沿着下巴,一道浓红的印迹点缀在完美的瓷肌之上,
“你明知道,在我心中,什么最贵,何必用钱,污了我们这样纯洁的关系?”
他眸色深深,呼吸都乱了,已然难以自持,画布和画架凌乱地倒了一地。
反之,白釉却清醒极了,像是能去参加高考,并得个全省状元。
她的手拽着他脑后灰紫色的碎发,强迫他仰着头,捡起自己的纸笔,盖在他的脸上,
一边薄情寡欲,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地说,一边写着,
“我与神明画押,神明说,单押也叫押?”
江明野没能得逞,愤恨地继续作画,神秘而又靡丽的底色上,全是含着清泪的她。
姿势各不相同,瓷肌白得刺眼。
连白釉这等见多识广的老神仙都不知不觉红了脸颊,她将他的画板抢了过来,塞了一本佛经,Χiυmъ.cοΜ
“人心不足,欲壑难填,少画点少儿不宜,多读读清心佛经吧。”
江明野讪讪地接过佛经,带着十足地怨念。
白釉却不再理他了,专心致志,继续憋自己的歌词。
整整一天,除了#单押不叫押#,她就没想出任何有意义的东西出来……
倒是人家江大画家……
整本佛经上,又被画满了被欺负的梨花带雨的神。
中途医生来了一趟,给江明野做了全身检查。
实在很难不吃惊于他惊人的恢复速度,简直堪称医学奇迹。
关于如何这么快恢复,在恢复期间他到底做了什么,江明野委婉地拒绝了他的提问。
走时,医生只好亲切地叮嘱着,
“就算可以走动了也要注意休息,输液袋给你准备好了,别忘了时不时翻个身,清理一下身子,过几天就彻底没事了。”
江明野乖巧地点了点头,目送医生离开,转而,看向了坐在天花板的古董灯上,痛苦憋歌词的白釉。
画押,画押,神明跟凡人画个屁的押……
这等凡人yy出来的事情,还要谱上曲子传唱吗?
“咳咳咳,”
江明野半真半假地咳嗽了两声,躺在病床上,对着天花板上的白釉眨眼,
“我与神明画押,赌你心动一刹。”
“闲来素手烹茶,伴你月下葬花。”
白釉像只大猴子一样地蹲在古董灯上,一头的羊毛卷炸着,被困扰了一整天的浓紫色眸子,亮了。
这诗……
酸,但是……
也还不错……
“咳咳,”白釉对着他喊,
“后面呢。”
“咳咳,”江明野捂着胸口一通猛咳,
“医生说,你得帮我翻个身……”
“你早上中午都能下床做饭了,你现在跟我说不能翻身?”
江明野的鼻腔,吐出一个理直气壮的“嗯。”
“欺瞒神明可是要折寿的!”
江明野撇了撇嘴,又吐出一个无所畏惧的“嗯。”
白釉心中了然了,他又添了个无赖的“好本事”!
这大约也是她惯出来的!
欠劈!
白釉利落又帅气地飞身而下,桀骜地站在他的床边,怒气汹汹地看着他继续耍赖,
“咳咳咳,釉釉,真是麻烦你了,还得照顾我这个伤病交加的人间小白脸神夫,我以后一定会好好锻炼身体,尽量少麻烦你……”
江明野说得自己好不卑微,好不无辜,绝世绿茶的风范拿捏地死死的,把五金影帝的演技全部爆发,
“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去找王妈也行。”
王妈是京郊别墅的佣人,中午来送过食材。
“不过王妈不是我的缪斯,可能无法刺激我创作的灵感,《画押》……哎,怕是要成为一首千古绝诗了……”
“不用,”白釉挥了挥手,笑嘻嘻地看着他,
“本神亲自来。”
说完,她的手心,亮出了一道紫色的闪电。
闪电带着并不暴戾的电流,像是一道雷鞭,将江明野彻底裹住,白釉的手掌微微一旋,江明野便翻了个身,趴在了床榻上。
痛倒是不痛,但是没吃上心爱的釉釉,还是让江明野充满了怨念,他狠狠咬着牙,
“谢谢尊神,既然如此,医生说我还需要擦擦身子,就劳烦您一并做了吧。”
“噼啪”一声脆响。
紫色的闪电卷着他身上宽大的病号服,一起化作了漫天碎屑,散落一地。
古董灯一明一暗地闪了片刻,最后也融入了越发浓沉的夜色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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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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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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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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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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