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回来，打开摄像头，不出意外的，弹幕刷起来的速度比平时还要快上一倍。
顾予随手拿了张化妆棉布，一点一点沾着把脸上的水弄干，扫了眼弹幕，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们今天很热情啊。”
有条不紊地做着护肤的流程，她头往前凑了点，看着弹幕。
【老婆老婆好想你啊！昨天是不是没睡好都有黑眼圈了嘤嘤嘤】
【雨大真的跟我男神合作了吗！！！超棒！！！！】
【我雨大颜值赛高！】
【女神皮肤好好啊】
也有一看就是受到昨天新闻波及而来的。
【水军请得蛮多的嘛？就这样也敢拉我家阿璨和林凌炒作哦？】
【真·脸大如盘】
【我就来看看阿璨的绯闻第一人长啥样】
顾予扫过几眼，心里算是有了数。
本来昨天的照片撞上了个很好的时间点，遇上林凌发微博，把照片里的人是她和裴璨这件事给坐实了，更何况营销号下场的时间是九点左右，活跃用户多，正是新闻发酵的好机会，所以才让这几张照片冲上了头条，还让七月雨成为了裴璨出道以来的除了因为作品需要而双方互相配合以外第一个带上绯闻色调的名字。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也不算第一次了。
之前顾予就跟裴璨出过一次绯闻了，就是在婚礼现场被人偶然拍到，又被粉丝结合上了之前的路透而被怀疑到的那一次。
不过跟这次不同的是上一次虽然也是被营销号轮了一圈，也上了热搜，而且同样是照片作为证据，但上一次怎么说都算不上两个人有牵扯的实锤。
撑死了，也就是两个人在别人婚礼上的互动有点暧昧，带带节奏，很容易就能把话题转到合作对象偶遇而寒暄上，最多就是拍摄角度的问题而让他们看起来有些亲密，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公开的行程里，也的确有直播这个合作在前。
事实上裴璨他们也的确是这样处理的。
联系了《美味搭档》节目组，提前公布了节目信息，把合作对象这个身份打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粉丝的心其实很容易被满足，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又有了偶像新的节目可以盼，为什么还要执着在一个更大可能是莫须有的暧昧对视上呢？
所以之前的风波才会这样被轻轻带过。
而这一次却有所不同，夜半时分，孤男寡女，手里提着超市的购物袋，肩并肩一起上车。m.χＩùmЬ.ＣǒＭ
暧不暧昧？居不居家？
哪个词汇放出来都够人脑补出一场大戏。
所以虽然有了林凌已经给出的解释，但是顾予对此刻出现在自己直播间里的争锋相对可以说是毫不意外，甚至说实话，她想象中的阵仗是比现在更腥风血雨的。
【现在初秋了嘛，所以今天画一个枫叶色系的妆，比较应景。】
【眼影盘选了这个，非常经典，也很热门的一个盘，urbandecayheat，这个盘的颜色其实很好搭，七个哑光五个带闪，粉质还蛮软糯的，虽然颜色乍一看有点打眼，但是搭好了其实还挺日常的。】
【哇这位朋友你想搞事情啊？什么叫林凌和裴璨谁比较帅？你不知道我从七年前开始就是林凌的老婆粉了吗？】
【当然高兴怎么可能不高兴，接到这个通告的时候我嗨炸了好吗？林凌的mv诶！人生赢家啊我！】
【口红，nars的，色号是mona，真的，这只超美的，显白又很有气质，红棕色系就是很适合秋冬，当然有的人会觉得初秋就用这么厚的颜色有点不习惯，那也可以用这个，bobbibrown的claret，这一只会稍微清淡少女一点，也很滋润，我昨天就用的这个。】
【对，我昨天跟他们一起吃饭了。什么叫看不惯我这副嘴脸，看不惯就关掉嘛，不要看我的直播啊，干嘛给自己找罪受呢？有这个时间干点什么不好。收工了一起吃个饭很正常嘛。对，有其他人在，只不过是放的合照里只有我们三个而已。】
【为什么跟裴璨单独去买东西？因为昨天我们在一起拍摄啊，拍完了就直接去了，林凌是后来再跟我们汇合的。】
【为什么不能跟他们一起吃饭？哪里又受委屈了，他们都很好相处啊，一个是我偶像，一个都合作第三次了，对我来讲都不是陌生人。整个过程都很愉快。哪里来的三次？你们是忘了后天要播的美味搭档了吗！过分了哦！后天记得去看。】
【再上个散粉，好啦，这个妆就是这样子啦！是不是很有秋天的感觉？我觉得这个色系真的很美，让人看起来很有沉静的气质。】
顾予手上动作不停，嘴也没歇着，有意无意的，就把想要解释的事情说了清楚，到最后结束直播的时候，弹幕已经是一水儿的表白了，偶尔的不和谐声音也很快被刷了下去。
关掉直播软件以后，顾予又打开微博，看了看实时的评论。
其实她知道不管是裴璨的团队也好，林凌的团队也好，对于网络上那些恶意的中伤，无论是出于公理还是出于私心，都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而且以他们的能力，这件事一定会被完美的解决，甚至可能还会推波助澜地顺势给林凌的新专辑做一波宣传，但她总是免不了心里有些发虚。
万一波及到裴璨怎么办？他的电影马上就要上映了，如果因为这些舆论而影响到电影的票房…
有宋一致那个因为恋情而被大量脱粉回踩的活生生的例子在前，顾予实在不敢冒任何风险。
顶着风头浪尖的时候开直播，也算是为他做的一份微末的努力，好在，言论已经过了最糟糕的时候。
她送了一口气，才看到微信上那个没有动静的人原来半个小时前就回了消息。
【裴：我大概七点能拍完吧。】
【裴：你在直播？今天这个妆好像会很好看。】
【裴：八点接你哦，晚上一起吃饭。】
顾予抿着嘴笑起来，回了句“好”，抬眼看了看镜子，唔…今天的妆是挺美的！不过是不是底妆上得有点糙啊？吃完饭脸上肯定会出油，这个定妆效果肯定不够吧？
看了眼时间，她迅速的掏出了卸妆油。
裴璨隔着车窗玻璃看到那个戴着口罩帽子鬼鬼祟祟躲在墙角，四处张望了才飞一般冲到车旁，一刻不停顿地拉开车门窜上副驾驶，还用露出来的眼珠谨慎地打量周围的女人，不禁失笑：“夸张了吧？”
顾予瞪他一眼，声音瓮瓮的从口罩里传出来，“哪里夸张？你也太不谨慎了吧？今天肯定会有记者跟你的，万一被拍到了怎么办！”
裴璨伸手把她的棒球帽摘下来，顺手理了理她被帽子压得有点乱的刘海，笑意让眼角的泪痣都鲜活起来，“你头发翘了。”
顾予撇撇嘴，在他手腕上不轻不重的拍出一声响，“没用啊我跟你说。要不然咱们不出去吃了吧？口罩也不戴还自己开车，你这个眼镜能抵什么事啊？一眼就看出来是你了。”
裴璨答得漫不经心：“谁说这个眼镜是拿来当道具的了？我是为了把你看清楚点好吗。”
为了把你看清楚。
话语砸进耳朵，原本还肚子里备着一箩筐啰嗦的女人突然就默默地缩在了驾驶座上，拉下安全带，双手并拢放在腿上，乖巧得不得了。
只是低着头也挡不住眨动频率明显变快的眼睫毛和微微泛红的耳朵尖。
裴璨低沉的轻笑灌满了车厢，“你怎么这么可爱？这样也害羞？”
顾予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恼羞成怒，“闭嘴！开车！”
裴璨侧着脸，眼尾拉出一道笑纹。
被戳穿了的顾予一路沉默不语，好像自己真的只是出门跟朋友吃个饭。
只不过在裴璨停下车，关掉车前灯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真的没事吗？”
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和惶恐。
裴璨松开刚解开安全带的手，转过脸，把她的手握在了掌心，目光专注，“本来想吃完饭再跟你聊这个事儿的，看你现在这样，是没心情吃这个饭了吧？行吧，那就先跟你说了，昨天那事，算是个意外，歪打正着了。”
顾予不解：“被偷拍当然是意外啊？不然呢？”
“不是，平时跟我的那几个狗仔，其实我差不多都知道。这在圈里算是不成文的规矩，拍到照片的时候，通常是会先跟艺人或者公司通气的，那些记者比起直接发出去，更愿意卖到我们手里。”
“这个我知道啊，那…昨天怎么…”
“因为昨天发照片的不是平时跟我的人。”
顾予像是第六感作祟，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指突然弹了弹，“什么意思？有新的人在跟拍你？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可能…”
“不是。”裴璨眉头皱起一道不明显的纹路，“不是跟拍我。”
“不是拍你？那怎么…等等…你的意思是…”
裴璨握紧了她下意识想抽出的手，鼻子叹出一口气，“嗯，是跟你的。”
“为什么要跟我？我一个小小的博主，有什么跟的必要？”顾予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玄幻。
裴璨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反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人，“你知道希希食堂吗？”
顾予眨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知道啊。怎么了？”
“昨天抱团转发的营销号是他们公司的。路哥，就是我经纪人，他查了最开始发照片的那个八卦号，用的标题是七月雨深夜与神秘男子相会，昨天的记者之所以刚拍到照片就发出去，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是我。”裴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轻缓。
顾予的心情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平静，“不是，我没明白，你的意思是，他们其实是刚开始压根儿没想到会搞出这么大个新闻来？刚开始只是想爆我的料？可是就算我跟什么神秘男子深夜相会也不能说明什么啊？还不让美妆博主谈恋爱了怎么着？这不是给我送热度嘛。”
“他们想送的可不是仅仅是热度。”裴璨的语气突然变得凉悠悠的，“要不是因为和林凌的微博撞上，让他们知道了那个人是我，打了个措手不及，今天在热搜的新闻就该是七月雨劈腿了。”
“劈腿？劈什么腿？”
“你那些粉丝说的什么纪老师，他们本来要发的通稿，是你跟那个纪老师在一起了，但是深夜跟其他人约会。”
顾予难以置信，“有毒吧？这个操作？这么容易被揭穿的谎言，只要纪老师出面解释一下，这个事就不攻而破了啊。”
“可是那位纪老师并不会出面，他的号一个星期前卖给那家公司了。”
顾予往车座上一靠，突然觉得后怕。
差一点啊。
如果真的事情是按他们计划的而发展的，现在自己微博下的评论怕就不止是现在那么不友好了。
纪老师本来就是最早拥有五百万以上粉丝基数的博主之一，死忠粉数量不容小觑，虽然顾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卖掉自己经营了三年多的号，但摆在她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果在新闻被发出以后，“纪老师”不做任何解释，甚至不仅仅是默认，更配合着发出对她的声讨，那他的粉丝和在营销号的煽动下正义感爆棚的“热心网友”们怕是会生拆了她。
事实和真相？
新闻传播学告诉我们，我们看到的新闻，要么是偶然被催生发酵的，要么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没有人会在那个时候关心所谓的证据。
她和纪老师在微博上当了两年的朋友，互动太多，就算她一直在说他们没有交往，也总会有粉丝在直播里或者评论里提到纪老师，有心的话，要让别人相信他们真的有感情生活，太简单了，那个时候她怎么说，恐怕都会被当作在狡辩。
还有什么比亲自参与“揭开一个人的真面目”更有成就感的呢？
顾予呼出一口气，发觉自己的手心甚至有些出汗。
“可是为什么呢？这么做，目的何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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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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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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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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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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