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跟的案子出了点问题,得回去开会。”
“你们公司有没有人性啊!这个点儿了都!”
颜京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低着头在手机上不停地敲敲打打,“这个点儿怎么了?我也就是本来以为今天不用加班了而已,平时我这个时候也不一定下班了啊?怎么每次我加班,你都这么义愤填膺的?”
顾予听着,摇头晃脑,“你们老板一定很喜欢你,能把加班看得这么理所当然。”
原本盯着手机的颜京听到这句话,突然顿住脚步,抬起头,用一副顾予无法理解的得意洋洋的神色说:“bingo!”
“好吧你开心就好…那我跟你一起走吧,这边也没什么好玩的了。”顾予说着,就站了起来,把颜京的包递给她,两个人一起向新人走去,“不过,你要这样子去公司吗?不用换个衣服什么的?司兰在那边,走吧,跟她打个招呼。”
“没事,我车上有别的外套,待会加上就行了,反正是视频会议,看不出来的。兰兰!”颜京伸手在穿着小礼服的新娘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向主人道别之前,顾予和颜京很真诚地夸赞了今天的婚礼。
司兰笑靥如花,顾予看着她脸上的红晕,想起大学时她就曾数次说过对自己婚礼的憧憬,再看看现在,她竟然真的把曾想象过的一切都付诸实际了,心里不免泛起涟漪,曾经…自己也跟裴璨说过类似的话呢…
“你要走了?”正想到以前的事,那道熟悉的声音就在身边低低地响起。
顾予转过头,不知道因为是不是想起了以前,心里有些泄气,连带着都不想保持对他冷冰冰的态度了,“嗯,有点事。”
反正都过去了,做不到一笑而过,那就当他是个陌生人好了,没得影响自己心情。
裴璨不知道顾予的想法,看她说话语气没之前那么冲,不由得心情跟着好了起来,点点头,目光在还在跟司兰寒暄的颜京身上顿了顿,看了眼她那昨天又修剪得更短了的发型,突然开口,“这是你朋友?”
“嗯?哦,对,颜京,做风投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颜京下意识的看了过来,向裴璨点了点头,说了句“你好”,就顺势同司兰道了别。
“小予你要走了呀?”裴母不知怎么的,也从裴璨身后走了过来。
顾予眼睛扫了扫四周,觉得再站下去,整个主桌的人都要看过来了,就带着朝外走去,“对,阿姨,我朋友公司有点事,我们就先走了。”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颜京的电话适时的响了起来。
裴母看了眼站在旁边接电话的眼睛,心神一动,“那你开车来没有啊?你朋友有事,让阿璨送你回去呀!”
顾予下意识地就摇了摇手,“不,不用了阿姨,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了。”
“你一个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好自己打车的?不安全的,就让阿璨送你。”
“真的不用了阿姨,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裴老师…”
“不麻烦不麻烦!反正他也很闲的!”
站在旁边的某个档期已经排到了明年下半年的“很闲的”男人竟然也淡淡的跟了句:“嗯,我明天没行程。”
顾予听到男人的话,像是被吓到,哽了一下才说:“可是…裴老师喝酒了吧?酒后可不能开车呢。”
裴璨:“我没喝。”
顾予:“待会您还得再回来接阿姨,不顺路的。”
裴璨:“有司机。”
顾予:“万一有记者跟拍,会出新闻的。”
裴璨:“有口罩。”
顾予:“……”
裴璨挑眉。
裴母站在一边笑眯眯,然后一直维持着这样笑眯眯看戏吃瓜的表情,一步步把顾予送到车子旁边,就差没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座再系好安全带似的,还开心冲着裴璨说:“儿子,一定要把小予送到家门口哦!大晚上的,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小予,不要让阿姨担心哦!”
顾予也跟着笑得见牙不见眼,内心竭力忍住想把车窗玻璃按上来就此让自己变成无头怪的冲动。
侧头看着右边后视镜倒车的裴璨余光看到撅着个嘴的她,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抬手换挡,踩下油门,开出了停车场。xiumb.com
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熄灭了一些,沿途也只有极少的车辆快速地从旁穿梭而过,四下寂静,以至于顾予恍惚之间,觉得这狭窄的车厢内成了另一个世界,与自己所熟知的那一个平行而立,而这个脱离开的宇宙里,只有自己和他。
她突然想起某位物理学家在谈到平行世界时的话,或许在科技的发展下,有一天多重宇宙的理论会被证实,而在某一个宇宙里,自己和他只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又或许,在某一个宇宙里,自己和他从未分离。
“顾予。”
低低的,轻轻的,有谁的呼唤在耳边响起,让飞走的思绪重新被拉扯回现实。
顾予按下手边的按钮,车窗玻璃降下,还带着些许潮热的夏末的风吹到脸上,在耳边留下呼呼作响的警示。
重新把车窗摇上去,顾予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嗯?”
昏黄的路灯透过车前玻璃照进来。
裴璨的脸很适合在这样的光线下看,光影在他脸上谱写成诗。
让女生也会嫉妒的长睫毛,曾经顾予最喜欢趁他睡着的时候伸手去摸,又总是被他闭着眼睛捉住自己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
高挺笔直的鼻梁,曾经他喜欢抵着自己的额头,轻轻蹭着鼻尖。
线条分明的嘴唇,曾经在自己身上作弄点火,让自己化作一潭沸腾的春水,也曾温柔的在额头落下安慰,在脸颊留下心动。
他的肩膀后有一朵小小的紫色,顾予探了探脖子,看清了那是一朵铃兰。
大概是之前他站在花藤下面的时候,落在肩上的吧。
顾予侧着头静静地看着,没有伸手拂去,也不舍得开口提醒。
心里是让她自己也惊讶的平静,那些愤怒那些挣扎,似乎,都已变成了无可挽回的伤感。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听见自己淡淡的声音响起。
“叫我干嘛?”
“我妈她性格本来就那样,她很喜欢你,你别怕她。”
顾予笑起来,“我知道啊,看得出来。”
裴璨倒像是有些惊讶,“你知道?”
“嗯…她是因为误会了吧?以为我跟你有什么,才对我这恶热情的,谁叫你不解释清楚。”
“本来就有。”
“什么?”
裴璨淡淡的笑起来,说:“本来就是有什么,怎么能叫误会。”
顾予被他的理所当然哽住,一时还不知该说什么。
裴璨抬手转动方向盘,状似无意的说:“你怎么没跟他在一起呢?”
“嗯?谁?”
“不是说,之后都没有交男朋友么,怎么没跟那个人在一起?”
顾予听得皱起了眉头,“谁?”
裴璨认真的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目不斜视,“分手的时候,你喜欢的那个人。”
“你在说什么…什么喜欢的那个人?你真的没喝酒吗?”
踩下刹车,让车慢慢滑行到人行道前,裴璨盯着红灯上变动的数字,“你那个时候,不是说,觅得新欢了。”
“不是…你一直是这么理解我那个时候的话的?”顾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哇!真的是…这算是恶人先告状吗?”
终于把目光从前方转过来,裴璨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吐得艰难,“什么意思。”
顾予翻了个白眼,“拜托!那个时候难道不是你跟其他人在一起了吗?你现在这个表情什么情况?哦!我没跟你说,那个时候,情人节,我去厦门找你了,所以就看到了。”
裴璨死死的盯着她,像是不能理解她的话,“说清楚。”
顾予不耐的把头发撩到耳后,“还怎么说清楚?我说我看到了!你跟杨妍!嘁…我跟你在一起那么久都没有收到过花,她…算了,没什么好说的,绿灯亮了。”
裴璨盯着她,眼神里融满了顾予看不懂的情绪,他猛地转开脸,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顾予看着他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本来该觉得赏心悦目的小臂上的肌肉线条,此刻却无端像是写满了想把她挂到车窗外,吞了吞口水。
“所以,这就是你跟我分手,把我拉黑,从家里搬出去,让我找不到你的理由?”裴璨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哑着嗓子开了口。
他的声音低沉地可怕,短短的一句话,像是藏了一整个夏天的雷阵雨,突如其来,昏天暗地,写满了阴郁。
但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顾予沉默的看着他,在他的话里攥紧了衣角,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那么像弄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为什么早就下定决心跟他一刀两断了的自己,竟然,还会觉得心疼?
裴璨指尖一动,右转车灯亮起,把车停在了路边,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放到耳边,等了片刻,“喂?杨妍,我是裴璨…”
裴璨侧头看了她一眼,扔下一句“你等等”,打开车门,走下去继续跟电话那头说着什么。
顾予透过玻璃看着他,不明所以,这是要现场表白给自己看吗?
半晌,裴璨重新坐回了车里。
“你知道李晓雅吗?”
“啊?”顾予一怔,不懂话题怎么突然扯到这里来了,“知道啊…你们当初那个电视剧,她不是还去客串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演技捉急,但光凭着一张清丽的脸就俘获了大批粉丝的姬圈扛把子,国民女神李晓雅。
可是,李晓雅跟现在有什么关系吗?
“那个时候,你看到我和杨妍,她捧着花对吧?那个花,是她跟李晓雅表白用的——你别喊——对,她是李晓雅女朋友——不准说脏话!不准发消息!顾予你听到八卦就忘了我在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
顾予手上飞快给宋妮妮分享八卦的动作一顿,眨了眨眼睛,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的神智飞了回来,“等等…杨妍,跟李晓雅表白…所以…你们…”
裴璨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你现在才反应过来?从来都没有别人,只有你。只有你!只有那个误会了,就直接判了我死刑,三年来把我拉黑得彻彻底底没有一点消息的你!”
顾予嘴硬:“我…我…所以,你刚刚给她打电话是…”
裴璨:“我在问她,这件事能不能告诉你,毕竟,她也没有出柜。”
顾予张大了嘴,嘴角忍不住越咧越开,“所以从那个时候,她就一直都喜欢女孩子?你没有喜欢她?”
裴璨冷笑了一声:“嗯,你还有脸笑?顾予,你当初问都不问一句,就定了我的罪,还告诉别人我劈腿,你现在还笑?”
声音里是明明气急败坏,终究还是舍不得放不下的无可奈何。
夜空中似乎是有气流席卷而过,把层层叠叠的浮云吹散,在微不可见的星辉里,月色隐隐的露了出来。
之前落在他肩头的铃兰飘飘荡荡地坠了下来,顾予忽然想了起来,铃兰的花语是什么。
是,幸福的归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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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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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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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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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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