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荡起天蓝色的帘子,墙壁的挂钟滴答滴答响着。
“你没事做吗?”宋诗织坐在椅子上,看着男生的背影提醒。
“别吵我,乖乖坐着,”韩一城生气地答了句,继续在药柜里东翻西找,好半天语气轻快起来,转身道,“找到了!”
宋诗织歪头,不解地望向他手里的东西。
韩一城走到她身边坐下,将瓶子打开,用棉签粘了药水,直接抬手掀开她的刘海,摁住那道伤口。
她愕然,没想到居然被人看见。疼得倒抽一口气,微微皱眉。
“现在知道疼了吧。”他瞪着她。
“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哈?”
“因为我寒假放了你鸽子,答应周末和你去书店,结果没去。”她非常怀疑地说,任由他将伤口消毒,然后贴上纱布。
“那种事谁管啊,我根本不在乎!”
提到这件事,韩一城就想起偶然撞见陆岛搂着其他女人在街上接吻的场景,而那天刚好是宋诗织临时改口说去见朋友的时候。
他知道,所谓的朋友就是男朋友。
他本来不准备管这种事,可是后来,心情烦闷绕远路时又看见她独自等在约定地点,还足足站了一个多小时。目送她离开,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以为没心没肺像个人来疯的她,看起来竟也会那么失落。
“陪我坐会儿吧。”宋诗织拍拍身边的座位。
韩一城手顿住,抬头看她。
她的头发很久没剪,长了不少,已经到腰部位置,顺着脸庞滑落。以往笑眯眯的桃花眼,此刻却没有半点神采。
他皱眉,把手中的棉签扔进垃圾桶,“为什么和他交往?”
“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吗?”宋诗织道。
韩一城瞥了眼她,目光移向旁边,眸子里透出落寞。
“如果那个人出轨了呢?”
“你看见了?”
他回过神,连忙摇头摆手否认,“我只是做个假设,假设而已!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真的……”
“没关系,”宋诗织打断他,“无所谓,家常便饭的事,我早都习惯了。”
“习惯?”韩一城呆了呆,没想到她说出这样的话。
“嗯,没什么好在意的,他那个人……是个博爱主义啊。”宋诗织笑着将刘海捋了捋,盖住那道贴了纱布的伤疤。
他完全不明白她怎么可以面带笑容说出这种事,更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在意?!”他猛地站起来,抓着她的肩膀大声道,“这根本不正常吧?!哪个女生会不在意男朋友出轨?什么习惯,什么博爱主义,搞笑吗?!”
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宋诗织不禁愣了下。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她说,“这是我和他的事,跟你没有关系吧。”
像被一道晴天霹雳砸中,韩一城忽然僵住。良久,抓着肩膀的双手松开。
他低头,发丝遮住了眼睑,嘴角慢慢扬起微弱的弧度,“也是啊,和我没关系。”
“你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宋诗织认为,她跟韩一城说熟不熟,因为和陆岛都是乐队的,两人有时候一起吃饭或者玩,又比别人更亲近。
这种不近不远的关系,让她觉得韩一城为自己的事发火没道理。Χiυmъ.cοΜ
韩一城站起来,胸口起伏,吐出的气息像在笑又像不知所措的苦涩,“明明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没想到你原来是这么需要男人的类型啊!”
宋诗织蓦地手指蜷紧,“你说什么?”
视线落在她突然失去笑容的脸,他说:“难道不是吗?一个动手打你的男人忍受也就算了,可以理解你是太喜欢他,但是……”
不是这样的,只是想安慰她,告诉她用不着忍耐,难过的时候还有他在,出口的话与想表达的意思却截然相反。
越想解释,偏偏越言不由衷。
“明知道他劈腿,居然还能够接受,跟这样的人交往,你是犯贱吗?还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这种事换了任何人都不会理解。他是人渣,你是白痴,你们还真是绝配!”
“啪——”
一声脆响,韩一城的脸被打歪过去。
脑子短暂的空白,他不可置信般定在原地,余光瞥向她。
宋诗织站起来,收回扬起的手,冷冷地开口:“你到底知道什么?别自以为是说这么多。”
被风吹起的衣角从他眼前掠过,像只风筝飘远,消失于视野外。
手臂无力地垂落,韩一城僵立着。
胸口闷痛,缓缓吐了口气,他懊恼地蹲下身,使劲揉头发。
“同学,你没事吧?!”解决完生理问题从厕所回来的校医刚跨进门,便看见男生抱头蹲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关切地问,“生病了?”
韩一城起身推开他,怒气冲冲道:“你才有病!”
身后的医生被唬住,隔了两秒才喃喃道:“没病跑医务室蹲着干什么,现在这些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
但韩一城的脑子乱糟糟,早就跨出门了。
宋诗织没有回宿舍,而是穿过长长的走廊往楼下走去。
这个时候,学生还没有上课。
太阳在云层里若隐若现,风有点大,拂过她的脸颊,吹乱了头发,那贴着伤口的纱布就露了出来。
她走到栏杆边,仰头望向远处灰白色的天空。
“没想到你原来是这么需要男人的类型啊。”
“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这种事换了任何人都不会理解,他是人渣,你是白痴,你们还真是绝配!”
……
算了,或许真被说中了也不一定。宋诗织垂下眼睑,盯着手掌看了许久。
竟然想都没想就打了他。
什么无所谓,什么不在乎可以理解,自己其实早就明白,陆岛是个渣男。和无数女人暧昧不清甚至上床,脾气差的时候会失控打人,她想见他,而他无所谓……
无可救药吧。
明知道那种人不值得,还是喜欢,就像韩一城所说,是个白痴。
学生们像波浪一样涌向教学楼,人头攒动,仿佛生产的流水线,进进出出不间断。
昨晚下过雨后,天空仍灰蒙蒙的,看不见阳光。
未来和韩一城在体育馆外面碰头,“诗织怎么样了?”
听他说昨天遇到宋诗织,她几乎没睡好觉。宋诗织不回她消息,她也没办法,只能逢熟人就问。
“没怎么样,她说这是她自己的事,不用我们管。”
“谢谢你,我再找个时间好好问她。”
“嗯,我先上课去了。”韩一城笑笑,眼睛下面两个厚重的黑眼圈更明显。
未来道:“你没事吧?”
他挥挥手,钻进人群,“没事,走了。”
逢落日黄昏,一层金黄的余晖洒在树枝。
料峭春寒,几点绿意点缀,预示新生命的成长。
从学工处出来,未来抱着课本走在林荫道上,已经立春好久了,天气还冷着。
一辆车开过,没片刻,又倒回来停在她身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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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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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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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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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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