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望着窗口外,飞机从高空缓缓飞过,航灯穿透夜色,仿佛明亮的小星星。
门铃声打破了沉寂许久的空气,几乎同时,她小跑过去。
“你回来……”
欣喜的话还没有说完,噎在喉间。
站在外面的人不是余绫川,而是陌生的男人。
他扶着门,好像喝醉了酒,边伸手来抓她,边口齿不清地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我?”
“先生,你走错地方了。”她后退一步,避开对方的触碰。
“说什么呢,”他喷着酒气,不满地皱眉,“我可没闲心跟你开玩笑。”
“你看看门牌号,是真的。”
闻言,男人抬头看看,又把视线转向她。
被盯得不自在,未来有些慌乱地想关门,被他用手挡住。
“小姑娘,你住这里?一个人在家吗?”
“我……我不是一个人,老师很快就回来了!”
他不怀好意地笑笑,一把握住她的胳膊,“我看你挺孤单的,让叔叔进来陪你聊会儿天吧。”
“你放开,要不然我就叫人了!”她用力掰他的手,却丝毫不起作用。
“小姑娘,叔叔没有恶意的,只是关心你而已。”他的手肘抵在门框,让她无法关门。
那手掌过度炙热的温度令人心生不安,未来摇头,声音不自觉有了一丝颤抖,“我不需要,请你赶快走!”
如果她会防身术,或者刚才不那么急着开门就好了!
“像你这样长得眉清目秀的女孩,独自在家可不太安全,你的家人呢?他们去哪了?没关系,叔叔能够陪你……”
男人还在醉醺醺地喋喋不休,互不相让地对峙片刻,手心冒出汗,越来越感到恐惧。
这个人好可怕,这样下去,也许阻止不了对方……
“坚强没有错,但也试着依赖别人一些,不要勉强自己。”
“这样的事,交给我就好。”
那天的画面闯进脑海,她在一瞬间突然很想大声问,你说过让我依赖别人一些,那么——我能不能依赖你,你可不可以出现?
但是,他不可能出现的,他现在应该还在跟那个女人谈天说地吧。
为什么又幻想不切实际的东西?未来攥了攥手指,全身高度紧绷,她必须自己解决。
“我回来了。”猛地,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短暂的愕然,她抬头,视野里映出余绫川高大的身影。他面容沉静,挡在两人间,一手按住男人的手拽开。
那瞬间,眼眶里好像忽然涌上来一股酸涩得差点流泪的冲动。
是他,他回来了!
“你是谁?”
面对质问,男人愣了愣,嘀嘀咕咕两句,很快落荒而逃。
“再让我看见你,就直接送你进警局,”余绫川补了句,转头道,“既然应对不了,为什么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心有余悸地吐了口气,她吞吞吐吐回答:“我……我以为是……”
“你太大意了,明明可以避免发生的事,竟然主动撞上去。如果没有人帮忙,你准备怎么摆脱纠缠?”
“我……对不起。”虽然他的语调还是那么平淡,但她听得出其中夹杂的几分怒气和严厉。
他一定对自己感到失望吧?
眼睑低垂下去,未来说不出话来。
刚才,她的确觉得非常害怕,身体也不停地发抖,危急关头,唯一期望的就是有谁能够救自己。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真的难以想象后果……
余绫川看着脑袋恨不得埋到地里去似的她,手抬到半空在即将触到肩膀的地方顿住,收回去,沉默几秒又放轻声音说:“好了,不要沮丧了,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给我打电话或者大声呼救,懂吗?”
所以,训斥的话其实是对自己的关心?她怔了下,眼眶的酸涩逐渐消失,点头道:“嗯。”
他换了拖鞋,“肚子饿了,有吃的吗?”
“哎?老师没有在外面吃饭?”
“不想吃……而且,你已经把我的胃口变得奇怪了。”
“啊?”xiumb.com
“好像只对你的饭菜有反应,外面的东西都不想吃,因此,你要负责喂饱它。”余绫川停住脚步,俯身凑近看着她。
灯光暖黄,漾在突然位于眼前的漆黑瞳孔,仿若春天褪色的黄昏里摇曳的林木,静静的,又雾色氤氲,是另一种绝色迷人的祸水。
太近了!未来一吓,连忙别过头闭眼。
“你不是跟那位艾小姐在一起吗?”
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话,她瞬间想挖个坑埋了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似乎始终是她一个人为他的某个动作某句话喜悦或低落,心如小鹿乱撞。
道不清,说不明的这份情感,在见到这个人的刹那,全部滚动着膨胀起来。
想见他,只是想见他……孤独似乎也无所畏惧了。
仿佛没听见她小声的话,余绫川若有所思地观察,“脸有点奇怪,红通通的,生病了?”
“没、没有,请不要随便开这样完全不好笑的玩笑!”她两手捂住脸,迅速跑向厨房,“我去做饭!”
一丝讶异掠过,余绫川疑惑地直起身,揉揉肩膀朝卧室走。
这丫头,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夏日炎炎,在难耐的暑热中,时光仍然一分一秒轻快地往前奔跑着,毫无停留。
对面那户人家阳台上鲜艳的花朵已经逐渐枯萎,有的被太阳晒得耷拉着头,不复往昔茂盛。除了树间透出的蝉鸣不厌其烦回响,好像再无使人能感到生机的地方。
三分之二的课程预习完,未来向后靠着椅背,吐了口气。
只是粗略地浏览和做了些练习题,也比一点都不知道好。
或许是天气使然,这些天老觉得头晕胸闷,仿佛人变得沉重又懒散,动不动便困得撑不开眼皮。
把书本和草稿纸放回书包,她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余绫川这时候应该在工作吧。想到从开始的不愉快到如今平心静气地相处,有些不可思议,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就过去了。
有时候想想,觉得真是件奇妙的事。
她也不再如之前那样,会感到不适应。虽然他向来寡言少语,但并非表面一般淡漠。
回忆起父亲去世不久那段煎熬的日子,似乎遥远似老旧影片。
大概是从那时候起,体会了生活和妈妈的艰辛,哭过软弱过后,不得不学着坚强,同时……亦越来越安静。
惧怕同龄人的目光,担心他们知道自己的境况,更不希望被同情和嘲笑。
然而这世界瞬息万变,不幸的事何其多,如她这样平凡的人不过沧海一粟,根本难以引起注意,甚至没有谁关注。
好在岁月带来了多少磨难,终究也会随之消弭,给予希望。
换作以前,应该早远远地避开,可是现在,余绫川对自己来说,似乎不仅仅是家人,她好像反倒打消了最初那种着急离去的念头。
哪一刻在意起他的行为,不由自主小心观察,是因为雨幕里撑伞走来的身影,书房内抚摸脸颊的温度,抑或黄昏与黑夜时分他温柔的语言?
不知道。
在看到他坐在签售会现场,置身事外,却连指尖都散发着迷人的气息,被粉丝们簇拥的画面时,她羡慕她们大声呼喊表达心意的方式。
那是多么光芒万丈的世界,她却只敢安静躲在远处偷窥,面对的勇气都没有,连他的名字也辗转在唇齿间叫不出口。
要是她可以像她们一样……
唉,算了吧,现在这样就开心了,她很知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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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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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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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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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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