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外不时传来谢凯沉重的呻吟声,我想去叫袁依梦,可是一想到她曾负气扇了我一巴掌,我不禁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不愿再见到她。只要谢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如就将就一下吧,但愿他能坚持久一点。我心存侥幸地忖道。琇書蛧
我推测谢凯从昏迷中醒来后,迫于精神上长期遭受恐惧所形成的幻觉,使他感到有人在迫害他,于是钻进了床底。当我回来时,他认为凶手出现了,于是屏住呼吸,任凭我呼喊他的名字都不答应。待我站在床边,他突然伸出手想把我扳倒,无奈我反应迅速,很快挣脱了他的束缚。由于行动失败,此时他应该怕到了极点,无论我怎样劝说,他都不愿出来,唯恐自己听从了我的“诱拐”被我杀死。最后我用手机的亮光证明自己是他熟悉的齐全胜无疑,他才打消疑虑,缓缓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模样之狼狈不堪入目。由于伤口未彻底愈合,谢凯流了好多血,我只好把他重新安顿在床上,静养生息。
此刻,我找不到比卫生间更适合我的去处,他需要安静,我同样需要。
我双手撑在盥洗池上,很快注意到他的手机,于是拿起来,打算抹干净上面的血迹。这时,面对这个黑壳子机器,我内心油然生出一股好奇,犹如一只蜈蚣在我的心坎上蠕动,把我挠得痒痒的。
事实证明一个人的欲念往往会在独处时显露。
我毫不犹豫地打开他的手机,点开短信记录,仔细浏览着。里面除了袁依梦,其余联系人我都不认识,而他和袁依梦之间的对话仅停留在工作表面,并没涉及到其他方面。我继续往前翻,发现11月7日那天的记录是空白的。我点开通话记录,同样发现该天的记录显示空白,像是被他刻意删除了。难道他在这一天没有与外界进行过联络?我犯起了嘀咕。
我不太记得记得11月7日那天发生了什么,自从来到这里,经历了两起谋杀案后,时间于我而言似乎失去了意义。我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恐惧的长河里,对周遭发生的稀松平常的事充耳不闻,我不再关注日期的机械的迭代,而是专注于应付层出不穷的怖事。如今看到时间这位老朋友悄然出现,我大有恍如隔世之感,我意识到这将是纠正我浑沌的生活现状的良机。
即便我无法记起11月7日当天发生了什么,一个细节的出现却使我的记忆突然之间找到了落脚点——我清楚地记得11月5日那天是我第一次巡夜,因为我在码头上签了名字和日期,那仅是我来岱山湖的第二个晚上;第三天我没有出来巡夜,当晚众人一齐在楼道里目睹了钻石掉落的一幕;紧接着次日晚上,谋杀案便发生了,凶手趁林老太外出就餐之机杀死了何老头,抢走了钻石。如此推断,11月7日正好是谋杀案发生的那天!
我感到心脏在“怦怦”直跳。
这个发现使我对谢凯重新产生了怀疑:在何老头遇害的那天,也就是11月7日,为什么他手机里的短信和通话记录显示空白?难道他在这天当真没有与外界联系?我感到有些蹊跷。倘若他与谋杀案无关,是不会做出这个举动的,这样不仅容易招致嫌疑,还侧面说明了当天他拨打过的号码令他有所忌讳,他唯恐我们翻看他的通话记录,发现他与谋杀案有关。
此外,说起电话,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案发当晚那个莫名来电。打电话的人心怀不轨,一定会在通话后删除记录,那样就算我们检查他的手机,也不会找到证据。而谢凯的举动与此正好吻合……电话会是他打的吗?
我感到极度不安,悄悄走出房间,从玄关处瞅了他一眼,发现他面色铁青,正兀自沉思着什么。我赶紧回到卫生间,怕被他发现。
我的思绪继续在这个狭小而封闭的空间里游走——当然,仍与他有关。这次,我的思绪把我带回到了11月7日那个下午……
走廊里挤着好几个人,其中以谢凯和林老太的对话为主。谢凯劝说林老太当晚留下来过宿,等雪停了再回去,可是林老太执意不听,自己一个人到外面去了,结果她很快返回,鹅毛大雪使她打消了离去的念头。无奈,她接受了谢凯的建议,决定留下来过宿,择日离开。不得不说,谢凯的建议是导致何老头遇害的诱因。
到了晚上。饭前。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外出就餐,我在柜台处值班。这时,客厅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谢凯走了进来。他的样子有点鬼祟,特意问我林老太出去了没,我告他出去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挺正常的一件事吧?不,不太正常。我看得出,他很关心林老太的去向,不知道他是否与其他客人一样,也觊觎着那颗钻石。如果被我言中,那他的嫌疑可就大了……
我还记得林老太对我说过,谢经理是一个擅于掩饰内心真实想法的人。他多次与她攀谈,都不露痕迹地提到那颗钻石,而那天极力主张她留下,是否别有用心呢?
我愈想愈感觉蹊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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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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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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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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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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