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估计得要五十万。”
“我看不止,最少得一百万。”
“一百万?我的天呐!我一辈子赚的钱都买不下来……诶,你说那么贵重的东西她带在身上干啥呀?”
“就是因为贵重才要带在身上——放在家里反而不安全!”
袁依梦在我耳边压低声道:“这下可好,所有人都知道了……你说老太能睡得安稳吗?”
我摇摇头:“不清楚。总之我看着点就是了。”
“你可要小心啊——”
“放心,这里的人没那么坏。”
“这谁说得准,人心隔肚皮啊!那么贵的钻石难免会有人打主意的。嘿,你可别把老人家吓着了——”
“我又不出门。他们就住我隔壁,一有什么动静我都能听得着……”
袁依梦将信将疑地瞅了我半天,转身离开了。
一夜风平浪静。
翌日,客人们很早便出门吃早餐了,为的是腾出时间去湖心岛游玩。袁依梦专门给我买了包子油条,好让我有力气划船。我内心乐呵呵的。
然而天气不大好。虽然雨停了,可是天空仍旧漂浮着好几块乌云,像树熊一样蜷缩着,不肯动弹。空气中弥漫着雨后乡野特有的阴湿与冰凉,从泥土到树叶,无不是湿漉漉的一片。
八点刚过,客人们便下到客厅。在此之前我特意叮嘱他们穿靴子,以防滑倒,可是只有刘凯辉听从了我的建议。左等右等,不见那对老夫妻下来,这时,袁依梦下楼告诉我他们临时决定不去了,原因并没透露。于是,我、刘凯辉、陈俊生、王茜和宋先生一家三口共七个人决定就此出发。
这次走的是别墅的后门。后门有一条小路直通湖畔,穿过种满花生的田垄,走了约十分钟,湖畔的码头便出现在眼前——正是我昨晚巡夜签字的地方。远远望去,湖心耸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像,那是一个穿着金色僧袍的达摩,肩上扛着化缘用的木杖,神情肃然,脚踩巨鳖,眺望远处。其实我来这里的第一天便看到了它,只是没有在意,如今有机会近距离观看,便催促客人们登船,好把他们带到湖心去参观。
船恰好能容纳七人。我划着桨,不费多大力气,船便轻快地动起来,船头微微起伏,劈开的水流沿着船侧分开。即便在冬季,湖岸上的山毛榉依旧郁郁葱葱,层层叠叠,长势比人还高。芦苇在微风中摇头晃脑的,齐刷刷地歪向一边,颇像一些行为不端却又热衷于搔首弄姿的人。
客人们的兴致在优美景色的触动下犹如蹿动的火苗,逐渐高涨,尤其是女人和小孩,拿着手机照个不停,变换着姿势,变换着角度,手舞足蹈的,看那态势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水里。男人们稍显沉静,彼此之间谈论着无关痛痒的话题。
“您是第一次来这儿吗?”我身后传来刘凯辉嘶哑的声音。
“是的。”宋先生答道,“您呢?”
“我也是。正巧这几天休假,所以来岱山湖玩玩。”
“您贵姓?”
“鄙姓刘,在公安局供职。”他迫不及待地表明自己的身份,仿佛能给他带来多大的荣耀一样。
宋先生并没多大反应,可还是恭维了他几句,并相应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和职业。原来宋先生是一名外科医生,他的夫人王丽洋是银行出纳员。他们的言行举止与他们的地位是相符的,反倒是刘凯辉,与我心目中警察的形象相差甚远。
谈着谈着,陈俊生不甘寂寞也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中,可是他的年龄与阅历不如他俩,使得他的加入生硬了些。
这时,不知怎的,话题突然转移到那颗钻石上,这一下子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们觉得那颗钻石值多少钱?”刘凯辉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众人。
“说不上——看上去好贵的!”陈俊生终于找到谈话的突破口,迫不及待地加入进来,“我可以问问我的一个朋友,他是这方面的行家……”
“我看在七八十万上下,”王丽洋说着转向她的丈夫,希望得到他的同意,然而宋先生始终盯着湖面,并未回应。
见状,她旁侧敲击道:“咱可买不起这么贵的钻石哟!七八十万的东西,某些人可是舍不得的……”
宋先生咕哝了一声,算是敷衍过去,把注意力转向愈来愈近的达摩像。
刘凯辉狡黠一笑,抚摸着头发稀疏的后脑勺:“你们说老太咋不来呢?会不会是怕见到我们?”
“咋了?难道担心我们绑架她?”陈俊生打趣道。
“——你当着人家警察的面说这种话合适吗?也不怕被抓起来!”王茜一脸嗔怪。她像是忘记了昨晚的不快。
“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她男朋友把英俊的脸庞埋进她怀里:“刘警官不会介意的,对吗?说不定他早就在打老太的主意了!”
他的一席话惹得全船人哄堂大笑。
刘凯辉难为情地摸摸脑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妈,咋不见那个老头呢——”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男孩突然问道。
“诶,你儿子多大了?”王茜抢在王丽洋之前,阻止了她对儿子问题的回答。
“十二岁了。”
王茜的表情显示出对一个拥有家庭的成熟女人的艳羡——女人从不善于掩饰自己。
“那应该上初中了吧?”她问。
男孩凝视着湖面,仿佛一个避免被人围观而转移自己视线的模特。
“没呢,还在念小学。他上学晚——”
“诶,对了,宋浩说得没错,咋没见那个老先生呢?”宋先生把视线从远处收回。
“他不是瘫痪走不了吗?”刘凯辉说。
“老年痴呆,”我补充道,“生活不能自理——”
“那为什么还要来度假?不是纯粹要把他老伴累坏吗?”王茜侧着脑袋,朝我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瞥了一眼躺在她怀里的男友,并不打算回答。
“谁知道他俩咋想的,”刘凯辉掏出两根烟,准备点上,“有钱人就是爱折腾,偏要来那么远的地方度假,身上还带着钻石,万一一不小心——”他就此打住,把烟点着,“一不小心弄出个事儿可咋办?你说是不是,齐先生?”他的鼻孔冒出两道烟雾,将另外一根烟递给我。www.xiumb.com
我把船桨松开,放松了一下酸疼的手臂,接过他递过来的烟:“说的不是没道理。人都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何况是两个老人,其中一个还动不了——”
“这不——王小姐一个不小心,就把人家的秘密给捅出来了?”陈俊生仰起脑袋,满脸戏谑地说道。
王丽洋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脸唰地红了。我们偷偷打量着宋先生的脸色。只见他白了陈俊生一眼,发出不满的哼唧声。刘凯辉暗自得意。
随后,众人围绕这个话题各自发表了意见,但都没有引起什么不快,气氛还算融洽。不得不说,这件事拉近了客人们之间的距离,使原本素不相识的客人彼此之间有了共同话题。
等上了湖心岛,客人便解散自行游玩。直到正午我们才返回旅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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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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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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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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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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