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大清早。
窄小病床上的男人先醒了过来,鼻尖是小女人身上淡淡香甜气息,他躁动的心随之安定了下来。
他侧眸凝视着小女人的睡颜,胸腔的那块空落被填满。
他承认,当初,他会娶温酒,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但又记不清的影子。
但现在,他忽然觉得,那个影子,似乎不重要了。
诚然,他和温酒之间没有爱。
可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年,有些习惯早已养成。
就像,他会习惯回到别院,有温酒为他留灯。
睡前有温酒为他配置的香薰。
早上起来,也会有温酒为他准备他准备的早餐。
习惯一旦养成,就会很可怕,很难再修正。
不过,就算温酒是很可怕的习惯,他也不想改。
哪怕,温酒现在一看到他,就嚷嚷着烦,他也觉得舒坦。琇書蛧
他的视线里有她就行。
楚行舟低着头,在温酒的唇上轻吻了吻。
温酒缓缓睁开眼,眼睛微红,“你说,发烧要是能传染,该多好。”
楚行舟:“……”
温酒推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小脑袋上翘起一根卷曲的呆毛,看上去可可爱爱。
楚行舟帮她把头发顺好。
温酒顺从的等着,“我要回南苑,有事情要处理。”
不能再和楚行舟耗下去了。
“等一下,我去叫医生来给你再量一下体温。”楚行舟清冷的嗓音在温酒的耳边盘旋。
温酒没说什么,安安静静的,两条纤长的腿盘在了一起,乖乖的坐在病床上。
楚行舟很快就带着医生折返了回来。
温酒量好体温,拿上医生配的药,装进自己的小衣兜里,准备开撤。
楚行舟开车送温酒回去。
温酒靠着椅背,歪侧着头,望向了窗外。
“楚行舟,我们再谈一谈……”
楚行舟面色不改,压低了油门,加快了车速。
车速一下飚高,车窗也被他降了下来。
窗外的风,在高速行驶中呼呼的灌入,风声沙沙作响,没有温酒开口的余地。
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楚行舟压缩到了二十分钟。
远远的,温酒就看到了温子安的身影。
他头发蓬乱,才一晚上没见,好像老了不少。
楚行舟缓缓停车。
“咔哒。”
温酒解开了安全带,下车了。
温子安拄着拐杖,沉缓的站了起来。
“温酒。”他叫着温酒的名字,横着举起了拐杖,呈到了温酒面前。
楚行舟也跟着下车,考虑到这是温酒的家事,他不方便介入,没有走上前。
温酒淡淡的看着温子安。
“我……负荆请罪。”因为太久没说话,温子安的嗓音嘶哑,“我们都姓温,说到底,是一家人,我不应该……”
“晚了。”
温酒淡淡启唇。
她不是圣母,她给过温子安机会。
他自己没本事,想给她挖坑,结果自己蹦坑里。
“南苑不欢迎你,你另找住处吧。”
温酒高傲的睨了他一眼,要从保安开启的小侧门走了进去。
“我们再商量商量?”温子安拉下老脸,“我是你叔叔。”
“但叔叔坑侄女。”良好的亲戚关系无异于锦上添花,但像温子安这种,时不时想要捅她刀子的,她还容不下。
温酒的心眼只有针眼那么小。
她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她小气又记仇。
“温全暂时还算老实,他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留在南苑。”
“至于你,想都不要想。”
温子安乱糟糟的头发像杂草一样随风飞扬。
他眼皮一挑,手里的拐杖掉了,捂住心口,缓慢的坐到地上,又缓缓的平躺。
温酒看了他一眼,他是气急攻心,不过他身体还算强健,不会出什么事。
她拔腿走进侧门,对着保安说道:“给他叫救护车。晦气。”
“好。”保安连忙在座机上按号码。
楚行舟迈步要从侧门走进去。
温酒把手伸进了保安亭,按下了里边的按钮。
“哐。”
小侧门快速合上,声音清脆利落的把楚行舟关在了外头。
“南苑,同样也不欢迎你。”温酒看着楚行舟。
她的小手又伸进保安亭,按了一个按钮。
深黑色的大铁门上,有蓝紫色的电流在张牙舞爪。
多亏了楚行舟翻门,温酒昨晚让人加强了一下南苑的安保,给大铁门通上电。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楚行舟墨深的眼底卷腾起风暴。
防他跟防贼似的?
温酒不甘示弱,傲娇的小下巴倨傲微抬起,和他对视。
楚行舟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这一响就响了很长时间,大有楚行舟不接,就天长地久的响个没完。
楚行舟沉着脸,接听了来电,幽沉的目光却始终漂浮在铁门里温酒的身上。
顾南亭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楚先生,您还记得之前帮温酒在法院提起离婚诉求的律师吗?”
“说。”
楚行舟只吐出一个字,但他的身后,像是连片的地面都被他的怒火带着翻折而起。
顾南亭深吸了一口气,说话也不带停顿,“刚刚张律师又联系我了,他代表温酒,向法院提起禁令,要求你……不得靠近她周围一百米的范围。”
躺在地上的温子安的龙头拐杖随风而动,骨碌碌的滚到了楚行舟的脚边。
楚行舟的脚碾踩了上去。
“咧。”
温子安的龙头拐杖从中间断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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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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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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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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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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