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之淡淡的看她一眼,然后侧身往窗边走去,他身形颀长,立于窗边竟像是多了几分淡漠,季梳雨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极度陌生,她有了一种即将抓不住对方的惶恐之感。
宋晏之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季梳雨往前迈了几步,在他的身侧站住,两人并肩而立,约莫过了几分钟,季梳雨方才有些愧疚地开口道:“对不起,那天我……我并不知道你是打算……”
“说重点。”宋晏之眉头微皱,似乎并不想提起那晚的事情。
毕竟精心准备的求婚就这么被破坏,他还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季梳雨觉得换作是自己估计也能气死,所以对此刻宋晏之表现出来的冷漠非常的具有同感。
季梳雨道:“你还在生气?”
“谈不上生气。”宋晏之道,“也没什么可生气的,你选择谁是你的自由。”
这句话更加深了季梳雨内心的恐慌,她定定的看着对方,半晌才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晏之淡淡的扫她一眼:“既然已经选择了林子遵,就不必再来找我了。”
季梳雨呼吸一顿,难以置信的看向他:“我没有,我和小遵只是——”她的话猛地一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我和他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你为什么总是没办法理解我?”
季梳雨和宋晏之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不然他们也不会从前一见面就开吵,小时候甚至还打过一架。
而且他们都是属于生气时会很不理智的人。
故此季梳雨这句话算是瞬间戳到了宋晏之的痛楚,他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神色冷淡:“那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我……”季梳雨咬了咬牙,脸上闪过挣扎犹豫之色。
宋晏之等了几瞬,却没等到下文,最后一丝奢望也烟消云散,他抬起眼,看向远处,淡淡道:“你走吧。”
“我——”季梳雨伸出手去握住对方的手臂,“我和小遵……”
“晏之哥,刚刚伯父打了个电话过来,”赵曦白突然推开卧房的门走出来,打断季梳雨的话,“说是伯母的身体又有点不舒服,要不要过去看看?”
换做往日宋晏之定当会有几分无奈,此情此景他却是松了一口气,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便往外走去:“走吧。”
赵曦白应了一声,连忙跟上对方的步伐。
宋晏之伸出手刚推开房门,突然觉得有人拽住了自己的手腕,他回头看去,正对方季梳雨略显苍白的脸色。
对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宋晏之,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分手?”
宋晏之敏锐地察觉到季梳雨说出“分手”二字时,手微微的颤抖着,但脸色除了有些苍白之外,神情倒还算冷静。
宋晏之移开视线,并未看她,而是淡淡道:“早点回去吧。”
说着他推开房门,往外走去,那扇门就这么大喇喇的敞开着,他也没有阖上,反倒是赵曦白突然开口道:“梳雨,离开的时候记得锁下门,谢谢。”
两人的脚步声如来时一般,又渐行渐远,季梳雨很快听到了电梯铃响,紧接着这一条长长的走廊重新归于宁静。
万籁俱寂之中,季梳雨突然觉得心中猛地一疼,生命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剜去了。
她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毫无所察的微微颤抖着,而她竭力想要控制那颤抖的情况,却只是徒劳无功。
这个季节的暴雨下的突兀,结束得也很突兀,算得上有些反常,暴雨之后就换成了绵绵细雨,季梳雨来时并未带伞,离开时自然只能淋着雨回去。
虽然在宋晏之的家中看到了伞,她却并未去碰,毕竟那已经不是自己的东西。
倘若宋晏之真的让她选择的话,她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出自己选宋晏之,因为是林子遵救了她,给了她命,她不可能不管林子遵。
季梳雨苦中作乐的想,幸好宋晏之没有让她做选择。
宋晏之自己帮她做出了选择。
想来也是,宋晏之那样一个有洁癖的人,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的感情里再多出另一个人?
可季梳雨也不可能真的弃林子遵于不顾。
画廊里有些冷清,只微弱的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季梳雨宛如游魂一般入内,林子遵看着吓得魂差点惊掉,连忙取来毛巾替她擦拭干净,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临时去买把伞也比你淋雨好啊。”
季梳雨抬起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雨水,将要开口时才察觉嗓子干涩得难受,她一口饮干了一整杯水,方才道:“没事,雨下的不大。”
“还没事,你看你的脸白得,比我还吓人了。”林子遵叹了口气,“你不是去找宋晏之吗?怎么这副模样回来了?”
“我跟他……”季梳雨看了林子遵一眼,眼泪就这般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出来,她抬起手慌张的抹掉眼角的泪水,有些局促不安的说到,“抱歉,一时间没有控制住。”
林子遵望着她,突然摊开手:“来抱抱。”
季梳雨抿了抿唇,没动,却道:“我跟他分手了。”
林子遵眼神闪过一抹微妙的光芒,沉默一瞬,方才开口道:“是因为我?”
季梳雨没回答,但眼底分明是承认的意思,林子遵眉头皱起,有些奇怪的开口道:“你没跟他说我们俩是……”
“没来得及。”季梳雨摇了摇头,站起身,“算了,都这样了。再说了,即便说了又能如何,他可能也不能接受吧……毕竟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我照看你是理所应当的,不是么?”xǐυmь.℃òm
林子遵深深的看着她:“梳雨,我从来没要求过你照看我,当初我去找你……也是我自愿的,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顿了顿,他苦笑一声,道,“等我能站起来了,我就出去找一份工作。到时候……你去跟晏之好好聊聊,你们俩和好。”
季梳雨站起身:“我知道你不会要求我,但你愿意救我,我也愿意照顾你,你也管不到我头上来。好了,这话我就当你没说过,以后别提了。”
“梳雨,我……”林子遵咬了咬下唇,目光闪烁的看向她,“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吧。”
季梳雨眼神微动:“你想干什么?”
林子遵躲开对方的视线:“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
“你觉得我傻吗?”季梳雨看他一眼,“联系方式我不会给你,我现在赚的钱也不少,养你一个男人算不了什么问题,别的你别多想——你以为那人会管你?你是死是活,这么多年她看都没看过你一眼,你以为你打个电话她就会来找你了?”
“你不懂,很多事情她也是迫不得已……”林子遵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看到季梳雨的脸色不大好看,他也只能叹息一声,服了输,“好吧,你不愿意见到她就算了,我……不联系她就是了。”
“乖。”季梳雨这才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脑袋道,“行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我待会儿也回家了。”
林子遵深深的看她一眼,这才转身往休息室里去。
一个好好的白色情人节过成了现在这样,季梳雨还同宋晏之闹到了分手的地步,要是告诉一个月前的季梳雨,她觉得可能几个月前的季梳雨都不会相信。
可造化弄人,一切的确又这么发生了,她也没有办法。
季梳雨这么些年来最大的成长就是学会了认命,没有办法再挽回的她会选择放弃,所以宋晏之此事于她来说除了多了些难过,倒还真是影响不了她的生活。
她难过倒没什么,只要她在乎的人别过得不好就行。
因着宋晏之此事,季梳雨反而分了更多的时间在朴老那边,这段日子她学国画学出些心得来,在微博上放的画吸了不少的粉,如今也算是一个有几万粉的小网红了,广告一个接着一个,季梳雨倒是暂且不再愁没钱用,思来想去,季梳雨为了避免每次见到宋晏之的尴尬,索性辞了画廊的这份工作。
她给宋晏之发了短信去,很紧张的等待对方回复,手机铃响,宋晏之却非常冷漠的回了一个字。
“好。”
没有任何挽留。
季梳雨苦笑一声,关掉手机,道:“行了,我们走吧。你先暂时住到我工作的地方去,就是条件可能没这边这么好……等到我房子那边通风散气个把月,就能搬进那边了。”
林子遵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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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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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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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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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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