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心中纠结半晌,季梳雨到底还是实话实说,道:“额……大概……大概……是和我住在一起吧。”
宋晏之的脸一黑:“和你住在一起?一间房?”
“——当然不是!”季梳雨立马矢口否认,“你都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跟他一间房,新房这边肯定暂时搬不进来,遗体登记处那边还有好几间空房,小遵应该会暂时住到那里去。”
季梳雨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宋晏之回应,不由得偷偷抬眼去看对方的神色,却见宋晏之宛如陷入思索之中。
季梳雨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宋晏之却道:“他才刚从医院出来,你转眼又要将他接入那遗体登记处里去住,不怕惹了晦气?”
季梳雨一怔:“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搞这些迷信活动了?”
宋晏之认真的看着他:“不然他暂时住到我那里去?”
“……这样更不好吧。”季梳雨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实在是觉得晦气的话,大不了我暂时给他开一个酒店的房间,让他住过去,等到新房这边一切都搞定了,再搬进来不就行了吗?”
宋晏之皱着眉头思索半晌,突然道:“画廊那边不是有休息室吗?让他住在那里也可以。还顺便帮我管管画廊,我开他一份工资,正好最近打算招人。”
季梳雨一顿,倒是觉得脑海之中灵光乍现,宋晏之这个法子确实不错。
即便是季梳雨不迷信,也觉得林子遵搬进去有些不大好,宋晏之画廊的那个休息室条件虽然不算太好,但家居设备还是一应俱全的,甚至比自己那边的条件要好上许多,林子遵住进这里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季梳雨立马点头应了:“那就让他先搬进去?”
宋晏之阴谋得逞,不由得一笑,顺带着得了便宜还卖乖,指了指自己的脸,道:“奖励。”
季梳雨翻了个白眼,往前走了一步,这才踮起脚尖来亲了一下宋晏之的脸颊,孰料腰身瞬间被对方攥取,宋晏之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吻上她的嘴唇。
辗转反侧,季梳雨被宋晏之猛地扣在墙上,这墙还很磨人,季梳雨倒吸一口冷气,道:“嘶——又冷又疼,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啊?”
宋晏之松开嘴唇,亲了亲她的鼻尖,道:“你这地方应该先放一张床来。”
“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季梳雨狠狠瞪他一眼,道,“行了,别在这瞎想了,咱们再不回医院赵曦白得跟你爸妈告状去了,走吧。”
季梳雨说着从宋晏之的怀中钻了出去,挥了挥手往外走去,徒然不顾后面的宋晏之脸色难看。
想到赵曦白真是……心里烦躁的很。
数日时间匆忙而过,转眼便快到所谓的白色情人节。
已经开了春,故此天气回温,笨拙厚重的大衣和羽绒服全都收了,季梳雨也开始穿起略单薄一些的毛衣外套来,林子遵每日里在医院里待得疲懒,终于迎来了出院的日子,季梳雨办好出院手续后无比激动的去病房接他。
对方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早就在病房等她,见她跌跌撞撞的走进来不由得一笑,道:“你怎么还是这样,急躁得很。”
季梳雨耸了耸肩:“这不是你说不想在医院待着吗,我就早点把你接出去呗。”
“就你一人过来了?”林子遵往她的身后看了看,并未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季梳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倒是猜得到林子遵口中问的人是谁,无非就是宋晏之。
但宋晏之的父母前几日办完事又来了国内,两人基本上又没什么时间见面了,其实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但是宋晏之也无可奈何,毕竟他父母那边拿身体健康拖着,任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仔细算算,季梳雨又有近一个星期没再见过对方了。
不过两人约好明天见面,一起过白色情人节。
季梳雨三两句含糊打发掉林子遵,吩咐林子遵抱好自己的情绪,倚靠护工的帮忙将他搀扶在轮椅上坐下。
如今林子遵的腿脚尚且不太能长时间走路,需要慢慢的恢复。
季梳雨推着轮椅边往外走边开口道:“你自己的事儿都没管好呢,管别人那么多干嘛。”
林子遵笑了笑,问道:“我住哪?”m.xiumb.com
“给你安排住在我工作的休息室,”季梳雨道,“我那房子还没装修完,等装修完了大家再一起搬进去。”
“那你现在住哪里?”林子遵问道。
“呃……”季梳雨微微一顿,然后笑道,“我有两份工作,住在另一份工作那里的休息室。”
季梳雨没告诉对方自己现在在哪里工作,毕竟那地方说出来只会徒惹林子遵担心。
林子遵大抵会觉得她这几年过得苦,但季梳雨并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过得苦。
林子遵并未察觉有异,只点了点头,顺着季梳雨的安排。
将林子遵在画展安置妥当,两人绕着画展转了一圈,季梳雨的那幅画还摆放在一个角落的位置,万万没料到竟就这般被林子遵给发现了,他颇为诧异的看了半晌。
季梳雨有些不大好意思:“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随便画画而已。”
“没想到六七年过去,你的画技倒是精湛不少。”林子遵道。
季梳雨皱了皱眉,顿时瞪了他一眼,道:“合着你以前也觉得我画的不好看啊?亏我还一直奉你为我唯一的知音,原来只是给我个面子而已?”
林子遵想了想,诚实的回答:“倒不是不好看,只是也称不上好看吧。太死板,少了些灵动,这幅画就很好,比之前的多了灵气。”顿了顿,他又笑道,“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把我奉为知音,早知道我就不说实话了。”
季梳雨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你,我开玩笑的。”
林子遵摇头一笑:“你现在都会开玩笑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季梳雨道,“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季大小姐了,自然要学会很多小姐不会的事儿。”
林子遵卷翘的睫毛微微一颤,宛如蝉翼一般轻轻倏忽扇动几下,然后垂下眼去,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来。
两人静静的欣赏此处妙画良久,方才听到林子遵开口道:“你跟宋晏之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不久。”季梳雨说,“快半年。”
林子遵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们俩不可能。那个时候,知道你喜欢他的就我一个人吧。”
“的确只有你知道。”季梳雨点头,回忆起往事来也不禁一阵唏嘘,“那个时候也并不想告诉你,谁知道被你给看到了我写给那家伙的情书——虽然一封都没寄出去过,后来你还给我出了好多主意呢。”
“是啊……”林子遵眼神略有几分恍惚,“倒是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以前的按键手机变成了触摸屏,电视屏幕越来越大,楼越修越高,好像很多事情都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季梳雨停住步伐,弯了弯腰,很认真的说到:“小遵,我会带你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
“嗯。”林子遵冲她笑了笑,道,“谢谢。”
季梳雨说做就做,当天吃了晚饭就领着林子遵去逛了逛商场,替他添置了不少的衣服,还顺带着给奶奶买了一些新衣裳,两人逛得颇为尽兴——如果不在商场碰见赵曦白和宋母的话。
宋母和赵曦白手中也提了不少刚刚买的包装袋,四人面对面碰到一起难免尴尬。
还是宋母先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林子遵,一阵惊诧,道:“哎,这不是子遵么?才听曦白说你醒过来了就见着了。”
林子遵笑了笑,道:“宋伯母好。”
“你这腿是怎么了?”宋母完全忽视掉一旁的季梳雨,同他寒暄着,“你倒是一点都没变,还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林子遵拍了拍自己的腿,道:“无妨,就是刚刚醒过来,有些用不上力气而已,养一段时间做做康复就能好了。”
“那就好。”宋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转眼也就这么多年了……你母亲身体如何,你可有问过了?”
林子遵的笑容微微一顿,眼中泄露出几分复杂来,但稍纵即逝,并未让任何人搜寻到,他有些疏淡的笑了几声,声音很低的说到:“倒是不太清楚,我醒过来之后尚未与她联系过。”
宋母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给我打电话。明儿个你可要来我们家吃个饭?正好情人节呢。”
季梳雨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
那边宋母道:“咱们一家子四口人,人也少了些,不热闹。”
季梳雨心中暗骂一句,宋晏之不是要跟自己过吗,难不成还没跟这两位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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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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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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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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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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