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伯母你们先吃,我去开车。”宋晏之也跟着站起身来。
季梳雨忙转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去停车场的方向跟去卫生间的方向是一致的,宋晏之刻意挑到这个时候鬼知道他要干什么,在赵家父母面前季梳雨可一点都不想表现出自己同宋晏之的熟稔。
季梳雨正要往卫生间里闪,却被宋晏之给一把拉住了:“跑这么快干什么?”
“……尿急。”季梳雨有些憋屈的说道。
“嗤。”宋晏之反倒是笑了笑,“吃饱了吗?”
季梳雨没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给对方:“宋先生,请问您在卫生间的门口询问我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奇怪啊?”wWW.ΧìǔΜЬ.CǒΜ
宋晏之淡淡看她一眼,倒算是平静:“待会儿直接下来,我送你回家。”
季梳雨没来得及拒绝,对方扭头就走,她只能在心里感慨一句宋晏之真永远都是那个强硬且不讲道理的宋晏之,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变过。
季梳雨确实有些憋着了,赶忙进去解决了生理问题,出来时却发现卫生间里有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赵曦白正在洗手台前站着补妆,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有几分唬人。
季梳雨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坠入耳中,赵曦白突然将气垫的盖子盖上,冷声道:“梳雨,我没想到你现在成了这种人。”
这是不打算再跟她装小白莲花了?季梳雨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什么人?”
“小三啊。”赵曦白冷嗤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明明已经知道晏之哥跟我的关系没之前那么普通了,却还要在我们俩之间横插一脚,不是小三是什么?怎么,曾经你深恶痛绝的一类人……如果你也要做么?”
季梳雨的脸色蓦地一沉,往前迈了一步,狠狠的看着对方:“你再说一遍。”
“说一遍就说一遍——”赵曦白梗着脖子道,“你就是小三,跟你爸外面包养的那个女人有什么区别,你——”
“啪”的一声!掌声蓦地打断了赵曦白更加糟糕的话。
赵曦白震惊的捂住自己的脸,看向季梳雨:“你……”
季梳雨高高扬起的手掌往下落,她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很不好看的说道:“赵曦白,你别忘了,我现在不是什么季家的大小姐,不需要介意两家之间的关系,我只是季梳雨,而作为季梳雨,是有随时随刻能够教训你的权利的——如果你的嘴巴不放干净点的话。”
赵曦白蓦地尖叫一声,冲上来就要去拽季梳雨的头发,却被季梳雨给一下握住,她冷笑了一声,道:“我这人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你能在我这里讨着什么好?能用打架解决的就别在这跟我瞎吵吵,没意思。”
赵曦白怒吼道:“你会后悔的,季梳雨你这个贱人!”
“希望你待会儿在伯父伯母面前还能装柔弱维系一下我们俩的关系,”季梳雨面无表情的说道,“还有,我希望你别误会,我跟宋晏之不过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我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小三——是,我知道你比谁都清楚,我曾经喜欢宋晏之,可是我也希望你知道一点,从前的我宋晏之都不会喜欢,更何况现在?所以你还是不要再庸人自扰了。”
季梳雨说罢狠狠的甩开对方的手,转身离开。
背对赵曦白的那一刹那,她才蓦地深吸了一口气,紧闭了一下双眼,将汹涌的泪意克制回去。
倒不是为了赵曦白——而是为了宋晏之。
她终于把长时间压抑在心里的一番话说了出来。
宋晏之尚不会喜欢曾经的她,更何况现在这个更加糟糕的她呢?这段日子,是她一直以来的痴想。
不是有人说过吗,最大的戏精就是——“他喜欢我”。
倘若宋晏之还是孤身一人,季梳雨觉得自己指不定真的会尝试去追求对方,可既然宋晏之早就和赵曦白情定终生,她自然不可能去当小三,不可能去当自己这辈子最讨厌的一类人。
季梳雨觉得自己不能再在宋晏之的身边待下去了。
季梳雨坐在车后座,同赵父赵母闲聊了几句才遥遥的看到赵曦白走过来。
赵母嘀咕道:“这丫头怎么去了那么久?”
赵曦白看了车内一眼,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宋晏之扫了一眼,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赵母这时才关注到她脸颊上红了一片,立马问道:“妮妮这脸是怎么了?怎么红了?”
季梳雨看着窗外,并不太担心。
因为季梳雨知道,赵曦白要在人前扮演柔弱可怜善良的样子,揭露她打她的话,指不定她的伪装也会被撕碎,所以即便被打了,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果不其然,赵曦白只是含糊道:“没什么,刚刚不小心撞了一下。”
赵母心疼得紧:“唉呀,怎么不小心着些……疼了吧?待会儿回去妈给你拿鸡蛋滚滚啊。”
赵曦白轻轻点了点头:“嗯,谢谢妈妈。”
直到这三人下车前赵母都还念叨着赵曦白的脸,季梳雨把心情听得挺差的。
这三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季梳雨才转过了眼神,发起呆来。
她在想,如果她的母亲还在的话,会不会她仅仅只是一点小伤,对方也会心疼得一直念叨呢?季梳雨不知道,因为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没了母亲,她一直是父亲带大的,父亲哪有母亲那般细心,除了一味的拿钱拿地位宠惯她,别的什么都没有。
若一定要在人生中举出一个像母亲般的人物,便是奶奶了。
车驶到一般,宋晏之突然开了口:“今天有人要买你的画。”
季梳雨一愣:“谁?”
“商界大亨。”宋晏之食指微曲,敲了敲方向盘,道,“五位数,要卖吗?”
五位数对宋晏之来说算不了什么,对季梳雨来说可谓是一笔很有价值的财富,倘若换做是其他的画,季梳雨肯定二话不说就应下了,但是要买的却是这一幅……
应当属于宋晏之的画。
季梳雨犹豫了。
宋晏之倒没出口相劝,只道:“画这种东西,喜欢的就留住,不喜欢的便出手,讲究一个缘分。”
“我会好好考虑。”季梳雨说。
接下来一路沉默,季梳雨除了犹豫画要不要卖之外,还在琢磨自己是不是该跟宋晏之说出自己心里的意愿了。
但是她又很舍不得,甚至想让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一旦停下来,她要面临的生活是永远灰色的,看不到尽头。
有躺在病床上的林子遵,有即将远去的宋晏之,有永远找不到线索的陈年往事……
她没有自我,也不应当有自我。
“想什么呢?”
宋晏之的话打断季梳雨的思绪,她瞬间醒过神来,怔怔的看向前方的路,意外的发现已经即将抵达目的地。
季梳雨看着前方这人的侧脸,一如既往的清冷凉薄似的,没什么表情,却足以让人泥足深陷。
她喜欢他已经很久了。
季梳雨捏了捏手,深吸一口气,到底说出了声:“宋晏之,我在想……”
“嗯?”
“你的画廊已经差不多了,第一次画展也办了,接下来的画展只需要找合作方的投资方就可以完成,似乎我也没什么必要存在了,所以……”季梳雨明显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她微微垂了垂眼,苦笑道,“我该回到我自己的生活中去了。”
“……”宋晏之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些,他喉结微动,然后极沉的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季梳雨说。
方向盘有一瞬间往旁边偏去,被宋晏之极快的拉了回来,他眼中泛起一抹哂笑,紧接着一字一顿的道:“你这是,过河拆桥?”
季梳雨没敢看他,而是摇了摇头:“只是不想打扰你的生活而已。”
“季梳雨,”宋晏之突然停下车来,微微侧身,认真的看着她,“你是认真的?”
季梳雨自然不敢同他对视,而是看着自己的手,很小声的“嗯”了一句。
纵然她心中再多的舍不得,可走错了路总该要回头,不可能一直就这么走下去,那会抵达什么样的终点,谁知道呢?
季梳雨从未觉得自己也能做一个这么理智的人。
宋晏之沉默良久都没说话。
过了会儿他才抬起离合,继续出发,季梳雨没敢再说话,因为车上的气氛实在太压抑,她也完全不敢开口。
车抵达目的地,季梳雨逃似的从车上奔了下来,飞快地往屋子里跑去,她不敢回头看,怕仅仅只看一眼,自己的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
怎么可能会舍得呢?这世上最舍不得宋晏之的人,就是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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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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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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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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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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