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几乎是白忙活一场,虽说意外撞开了另一桩冤案的谜团。可这些对血图腾的案件毫无推动作用,还让他白白忙活了一天。从秋毫司中出来,陆棠抱歉地冲沈鹤霜笑笑。
“无妨,师父一向让我们以仁善行事,他只是让我阻止血图腾上所说的事情发生,并不赶着在今天,我们还有时间。”沈鹤霜难得地多解释了几句,表示理解。
“时间不早了,沈兄回去早歇吧。”陆棠一拱手,转身欲往家走。
谁知街的那头有一小吏提灯骑马飞奔而来,在空荡凄清的长街上显得格外反常。
“秋毫司的吧?”来人瞥了眼陆棠身上的青色官服,急促地道,“血图腾再次出现了,我们合正府巡查的兄弟报上来的。”
“什么?”陆棠和沈鹤霜对视了一眼,骤然紧张了起来。
“这次的图腾清晰得多,明显指向我们合正府衙。我们顾长官调来了一大批士兵,但我们都是粗人,万一有点什么还发现不了。还请兄弟快快禀报丁司长请调你们的人来看看吧。”来人言辞恳切。
陆棠一拱手,快步朝刚刚离开的秋毫司内走去。
丁蓬似乎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幕,搁下书卷,面色变都不变,让陆棠回了那小吏。他则率领一行人往合正府人发现血图腾的巷子里去,那里离上一处图腾并不远。
陆棠小心地跟着上司,秋毫司以证据为重,丁蓬从源头查起也无可厚非。
“看看,这痕迹和你们发现的是同一种吗?”丁蓬的命令打断了他的思考。
陆棠望着眼前蜿蜒而瘆人的全新血图腾,细细观察了每一段线条。线条依旧勾勒得弯弯曲曲,十分蹩脚。但看其它处时,又不像初学者所为。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寥寥几笔确然描绘的是合正府的外观。
沈鹤霜拍了拍陆棠,递去个赞同的眼神,没有说话。
陆棠内心的疑虑得到确认,尽管一时难以找到确凿的证据,他仍冒险向丁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回长官,这次的图腾和上次的确十分相似,几乎可以确认是同一人所为。但这次的图形指向性明显得多,我们有可能被凶手误导。”
陆棠说完这番话,想到先前那个小吏口中的合正府府长顾准辞,窘迫胆怯至调来大批士兵。顿觉这番解释过于无力,大约是难以取信于顾的。www.xiumb.com
“你们几个做好记录,陆棠你继续检查这里,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丁蓬指挥道,他的目光扫到沈鹤霜身上,陆棠正欲解释,丁蓬却自己道,“沈少侠也在,劳烦你了,代我问你师父好。”沈鹤霜也浅笑答礼。
陆棠:???敢情你们都认识?
多点上几盏灯笼以后,原本凄清漆黑的小巷临时被照亮。灯影幢幢,给拥挤在巷子里的秋毫司差人们平添了几分焦灼不安。
因为涂鸦者的水平始终蹩脚得上不了台面,陆棠本以为始终只有一人在做此事。哪怕是沈鹤霜告诉他可能与团伙有关之后,他仍旧这么想。
而此刻他的目光聚焦到了脚印杂乱的黄土地面上,通过肉眼辨认来看,或许凶手不止一人。
“沈兄可有高见?”陆棠心里想着另一件事,诚恳发问。
“不知是不是合正府的人踩乱了。”沈鹤霜指了指墙角的地面。
二人又一次一拍即合,陆棠忘了先前的问题,蹲下身子细细查探,试图从其中分离出有价值的脚印。
“或许是分工合作?”沈鹤霜皱着眉,“或许这人不仅代表团伙作案,还带了帮手来?”
“真希望凶手如我原先预想的那样只有一个人。”陆棠细细地拓印,半晌确认并无遗漏之后道,“沈兄,天色已晚,你早歇吧,明日我们再碰头。”
既然这位沈少侠不仅与自己相识,还和丁蓬有渊源,陆棠自当客气些对待,不忍心让他跟自己劳累过久。
更何况他与秋毫司中其他人不同,与陆棠并无升官发财上的利害瓜葛,更可以被当做一位能敞开了讨论的同伴。
沈鹤霜见他一副预备打道回府的样子,也没再坚持,一拱手便没了踪影。
“这么高的功夫,肯定很难练,难怪被闷成这样性子……”陆棠嘀嘀咕咕行至秋毫司,忽觉异样,又讲不清端倪。
夜雾弥漫,月暗星晦。秋毫司的门虚掩着,与丁蓬刚刚离司时无异。陆棠轻轻闪身进门,院子内看不出任何不寻常的地方,但危险的感觉仍在,陆棠警惕地一步步前进着。
他先是看向了秋毫司中一个熟悉的角落,察觉到那东西还在,稍稍放下心些。他不知不觉紧紧攥住了随身包袋里的白玉笛,冷硬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令人宽心。
就在他认为自己的确产生了错觉,预备点灯来细细整理血图腾的已有资料时,一个白影骤然而至,如风,如电,肃杀非常。
只三两下,冰凉的刀锋已经掠上他的脖颈,陆棠来不及出声,更别提还手。
他心里划过一个自嘲的念头,算命的说过自己今年有大劫大运,这大运没见着,几天就被挟持两次了。刚才就不该顾及太多辞别沈鹤霜,应该拉他一起来秋毫司,至少能借他防身。
“不许动!你是什么人?”对方刻意压低声音。陆棠一惊,却听出对方在竭力掩藏什么,这位夜闯秋毫司的是个女子。
“在下陆棠,不过一个混饭吃的小吏而已,大侠手下留情啊。”感受到颈间冰冷,陆棠连忙告饶,言语间将自己贬进沙泥。
“你刚才是不是看到我的脸了?”对方质问。
“没有没有没有。”陆棠纳闷,自己进院子之后的确四下转了一圈,只是并没察觉到什么。怕是这年轻女子初次做贼,自己紧张才闹了一出乌龙吧。
他一面想,一面不自觉地就说了出来。
他感受到身侧人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陆棠这回察觉到她并非孤身潜入,不远处还有两三人的呼吸声。
陆棠离得近,嗅到女子身上幽幽飘来的木香,不由想到一个声名赫赫又令人生畏的名字——西原教。
它们是揽梦国最大的民间教派之一,教众多由昆国自由迁徙而来,留恋本朝富余的生活不愿离去,久而久之,便聚成了这样的小团体。
人们都说西原教的女人个个会巫术,西原教的男人诡计多端,本朝人除非必须与其贸易,极少与他们打交道。兼之总有本地人遭到昆国人袭击的传言,官府也常在昆商经营的生意里发现非法的商货。久而久之,西原教人的声名便越来越坏。
“你就是看到我救哥哥了,我没弄错。你别想走,别想蒙我!”那女孩按捺不住情绪,几乎尖叫起来,声线听来竟还是个少女。
“我没有啊姐姐,你看院子里这么黑,你躲在暗处我怎么看得见?”陆棠无奈地解释道,心内的思索却没有停过。
若是西原教介入了这件事,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沈鹤霜的判断并没有错。而血图腾……陆棠在大脑里搜索着关于西原教的信息,如梦初醒。
他们的图腾从来就是这样的。
不需要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记,也可以让画图的人自由表达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有一点特殊,绘画出的东西必然杂乱无章。
陆棠记得父亲曾在深夜念叨过苦思过,自己偷偷去翻父亲的笔记还被打过手板,但就在那天父亲悟出了其中道理。西原教的图腾惯用断断续续的线,这足以传递西原教的教义。
颠沛流离,但聚散有归处。
此时,女孩忽然注意到了陆棠揣在包里的左手,一下子紧张起来,急促地问道:“你把你的左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是不是拿着什么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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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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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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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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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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