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了一件白色的裙装,发髻未束,随意披在肩头,面色苍白,看起来极为虚弱。
“陆大人请坐。”清颜见陆大人进来,朝他微微颔首,极有礼貌,全无青楼女子的轻浮,举止中全是大家闺秀的恭谨。
“颜夫人的身子好些了么?老夫从各处找来些药材,希望对夫人的身子有所好处。”陆启松并未因其出身而有所轻贱,反而对她颇为有礼,如此的惺惺作态,让人甚是不解。
不过清颜心底却是一片澄清,暗赞陆启松的老练沉稳,难怪他能叱咤官场多年,如此这番左右逢源,几次都能从权力风暴中安然脱险,靠得果然不是运气。
想到这里,她的眼底不禁黯然,当年陆家同纳兰家交情甚笃,她爹是个耿直公正的权臣,陆氏对纳兰氏几乎言听计从,纳兰府出事之后,陆府能明哲保身,靠得却是陆启松的识时务。
“陆大人严重了,王妃待妾身极好,知晓妾身身子弱,常让人炖了补品给妾身送来。”清颜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脸上全无对王妃的怨恨,像是不知道对她下毒的人就是王妃一样。
听到这里,陆启松终于眯起眼打量眼前病弱的花魁,以他精准的看人眼光,此女若非天真至极,便是隐藏至深,他不由地在心中深思,随即开口说道,“老夫听闻,颜夫人遭人下毒,极为担忧,还听闻有人说是霓裳所为,更是震惊,实在不知如何是好。”xǐυmь.℃òm
见他说得真诚,清颜顺势说道,“大人不用如此,妾身相信王妃定是遭人蒙蔽,王妃素来心善,怎会做出此等祸事。只是妾身人微言轻,更何况王妃同碧夫人小产之事有关,妾身更是不得多言。”
她这么一说,陆启松倒是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不过他倒是觉得清颜和寻常女子不同,若是换做寻常宠妾,此时该是向夫君哭诉,要求严惩王妃才是,而她却全无此意,倒是让他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此女恐怕深知男人之心,她越是如此善解人意,恐怕墨将军对她越是心怀愧疚,日后才会愈加娇宠。
陆启松不由得暗自点头,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这个倾城花魁对墨北晟确实用了一番心思,难怪会深得墨北晟的喜爱,为了体现她的大度明理,势必会向墨北晟求情,想到这里他又打量了清颜几眼。
“陆大人也不用太过担心,以妾身看来,王妃恐怕是受小人挑唆,将军也是个明事理之人,正在气头上,待此事过了,妾身好好劝劝将军,将军定然会明白的。”她温婉地浅笑,“只是皇上那边,将军恐怕不好交代。”
见清颜这么说,陆启松也跟着点点头,皇上怎么会放过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引他和墨北晟彻底翻脸。
“妾身也不愿看到将军整日愁思,一日夫妻百日恩,处罚王妃恐怕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将军定有他的道理。”清颜说到这里,顿了顿,仿佛在思索,良久之后才有说道,“妾身倒有个办法,只是不知大人愿否尝试,也许能消得皇上怒气,也能让将军不这么为难。”
见清颜口口声声为墨北晟着想,陆启松不由得松懈警惕,轻声询问,“不知颜夫人有何办法?”
“陆大人是国之栋梁,皇上和将军定然不愿意为难大人,但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妃所行又犯了七出之二,确实无法饶恕。”话锋一转,她又温和地说道,“陆大人可听说过负荆请罪这个典故?”
“夫人的意思是。。。”陆启松沉思良久,眼中闪过精光,凝视清颜片刻,“老夫谢夫人指点。”
清颜掩嘴轻笑,腼腆地垂眼,“陆大人言重了,大人是王妃的爹,自然是妾身的长辈,妾身不过是略尽绵力罢了,只希望皇上不要怪罪于王妃,让此事尽快过去,也不要让将军难做,妾身便满足了。”
“老夫明白。”他又深深地望了望清颜,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倪端。
“将军吩咐过,府里的人不许再议王妃之事,所以。。。”
“夫人放心,老夫只是来探望夫人,为小女道歉,其他的,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相视一笑,陆启松心中已有了思量,不禁暗叹这位年纪轻轻的颜夫人果然有些手段,懂得借人之力,不过她的话倒是歪打正着地给了他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法,他本还在担心一旦同墨北晟翻脸,皇上便会对他出手,现在这些问题倒是迎刃而解了。
“夫人脸色不好,还是多休息为好,老夫就不打扰了。”说完,陆启松便离开了清颜的房间。
陆大人前脚离开墨府,墨北晟后脚便进了清颜的房间,见她勉强着衣坐在软榻上,支着头疲惫的样子,不由一阵心疼,上前轻轻搂着她坐到床上,“怎么下床了?叶尹说你身子极差,还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怎么这么胡来。”
难得见严肃的墨北晟絮絮叨叨,清颜扑哧一笑,任由他为她宽衣,一边回道,“陆大人亲临,妾身总不好躺在床上吧,怎么说他也是王妃的爹,太不礼貌了。”
见她压抑地咳嗽了两声,墨北晟眼中浮起了担忧,总觉得她最近一阵子瘦了许多,眉宇间盛满了愁思,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不由得想到了昨日霓裳对他说的话,张了张嘴却问不出口,索性抿唇沉默,只是心底依旧心疼不已。
“将军有什么要问妾身的么?”清颜半眯着眼,见他欲言又止,索性为他开口。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他想问的事根本问不出口。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刚才为何单独见陆大人?”
“将军可知陆大人为何探望清颜?清颜出身青楼,又只是将军的侍妾,但是陆大人却纡尊降贵地来探望妾身,将军难道猜不出他会对妾身说什么?”
“那又如何?”
见墨北晟一脸不高兴,清颜嘻嘻一笑,随即说道,“他定是希望妾身为王妃求情,将军若在,他定然开不了口。”
“所以呢?”
“所以妾身才要给他这个机会开口,当朝权臣亲自来道歉,妾身怎么能不给面子?”清颜吐了吐舌头,开起了玩笑。
可是,墨北晟却觉得清颜绝不是因为这个理由而单独见陆大人,她的心思缜密,定然有更重要的原因。
但是,她却不愿意告诉他。
想到这里,他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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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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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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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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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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