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的说法是,王秀才家的婢女亲人被释放,她的兄长来赎她,不想被王秀才拒绝,婢女悲愤之下自尽而死,兄长伤心之下便告王秀才有意扣留良家女子,且害死自己的妹妹。而王秀才的讼状上则写着,家中小妾治家不严,致使婢女的事情王秀才不知情,后来又虐待婢女致使婢女死亡,婢女的兄长找上门来,王家蒙难,因此要求处罚小妾,以镇王家声名。琇書蛧
据知情的人议论,婢女兄长状告王秀才的罪名在律法上不成立,但因为那婢女出身非凡,如今又已经不是待罪之身,倘若罪名成立,以王秀才的身份少不得吃苦头的,将来在官场上怕落不得好。而王秀才告他家的小妾,一旦罪名成立,这小妾,势必要掉一层皮下来。而婢女兄长那边也会有交代。
王秀才的案件对簿公堂后,县令大人当即决定,调查婢女的死因。
婢女是一头栽在王家的水井里溺死的,临死前身上有着斑驳的纹络,面上神色戚哀,尸体捞上来时,双目睁开,空洞的望着这个世界。
王家小妾娇娘说婢女与王秀才有私,因此而亡。
衙门众人调查一番,却奇异的发现,按照事发当天王秀才的行程,是根本来不及轻薄婢女的。与此同时,有邻居上公堂作证,说事发当天,婢女的兄长来过王家。
一时哗然。
那邻居作证时已经是第三天,前二天的审问中众人将疑点纷纷转向了王秀才,有几个已经当街说起王秀才是寡廉鲜耻,逼奸婢女之辈。邻居的证词一出,众人皆沉默了下来。齐齐看向那兄长,华贵衣衫,逼仄眉目,行事畏缩至极。
王家小妾娇娘反应的快,当即高喊,“没有,他撒谎!周相公没有来,我只同他见过一面,就是要买回月佳那次。”
“我没有撒谎啊。”作证的邻居是个老头儿,畏惧的看眼房与欢,磕了头道,“我那天背上生疮,大夫说要晒太阳,散散湿气。我家姑娘就在门口给我放了把椅子,我晒着太阳,就见个油头粉面的小子进去了,就是他。我是背上生疮,又不是眼睛。那人绝对不是王秀才,我跟他做了七八年邻居啦。不过这人不认识,只觉得面熟。我看他进去,当时街上清清静静的,过不久我就回去了,太晒了。”
“当初王家出事,为何不说?”
“我不知道啊。大老爷,我背上生了疮,只那天出门晒晒,之后就敷草药了,一直在家里躺着。我们家一共四个人,我老伴儿,我家儿子,丫头。老伴儿身体不好,儿子在外面做长工,丫头一直照顾着我们两口。外面虽说出了热闹,可我们家里丫头年纪还小,哪里敢出去看。就,就、还是衙役大人来问,我才知道有这么个事的。”老人家话落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吸了口冷气道,“大人,我能回去了不?伤口痛得很呐。”
房与欢看着堂下身形微颤的小妾,重新看向一脸恳求的老人家,点点头,“拿张席子来,准备些茶汤。如今在审案,还请老人家等等,一会儿我派人送您回去。”
邻居看了看房与欢的面色,到底低下头,在一旁喝汤。
房与欢重新看向那小妾,“说吧,周月和那天去找你做什么?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何勾结?”
娇娘身形颤抖,抽泣了一下道,“没、没有。可是大人,我们冤枉啊。”
人群里立时有人接话,“我们?分明是两家人,却说我们,有意思啊。”
房与欢一拍惊堂木,看向周月和。
周月和低了头,半晌道,“我,我的确去见了王家小妾,可那时候只是想去探望妹妹。没想到,却看见我妹子死在了王家。小人一时愤怒,这才决定报案的,否则前几次不报案,偏偏到了这次……小人欺瞒了实情,还请大人恕罪!”
“你和王家小妾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不过小人去王家时,妹子已经死了,小人也不知道凶手是谁,求大人明鉴!”
“你撒谎!”娇娘立时嚎出声来,却很快被几个衙役按了下去。
周月和磕了头,大声道,“大人明鉴,小人说的是实情。家中仆人都可以作证的,我去了王家不过一刻钟,就来衙门报案了。求大人为我妹子做主。”
房与欢却没叫周家仆人,而是开口道,“也就是说,你认为杀人的不是王秀才就是王家小妾了?”
“是。”
“大人……”
房与欢一个眼神,娇娘重新被押下去,他扫视了一番堂下众人道,“按照目前的说法,杀人者可能有两人,一为王秀才,一为王家小妾,可如今王秀才显然无罪,那么,杀人的便是王家小妾。王娇娘,身为奴籍女子,杀害奴隶,罪该万死,合该秋后问斩,可知罪?”
衙役放了娇娘,在她面前放了罪状,留她画押。
娇娘身形颤抖,看眼一侧身形不动的周月和,再看眼从案发后便一直呆若木鸡的王秀才,到底流下泪来,她忽然大喊道,“大人,我没有,是周月和,轻薄月佳的是周月和!”
“一派胡言!”房与欢勃然大怒,“他们乃是亲兄妹,如何会做此有违天理之事?”
“我不知道,”娇娘一时沉默,却很快跳起来,眉眼散出璀璨的光芒,她像濒死之人发现大船一般,大喊道,“月佳曾经祭拜过亲人。”
“什么?”
“就在他来不久,他要来赎月佳,月佳却不同意,老爷问她缘由她也不愿意说,只是在哭。后来,后来我便看到月佳在后院烧纸,我过去时,只隐约听到她喊哥哥,我听的很清楚!她从前供过父母,也供过姐妹,独独兄长是头一次。他,周月和见老爷不同意放走月佳,就,就私下同我会面。后来,就在月佳死的那一天……他说,只要我乖巧,就带我走,许我荣华富贵。我、我害怕啊!老爷,我不是有意的……”
桑雾最近一直在华年书坊里练字,王秀才的事情都是柳华年同邻居交谈时听人说了,再一一说到她耳边的。
“也就是说,月佳姑娘的兄长早被人冒名顶替了,她认出来上门的不是自己的兄长,但眼前这个人又继承了周家的权势,她没有办法报仇,所以请求王秀才不要将自己送出去?”
“应该吧。后来,我记得房大人问王秀才关于月佳的事情,王秀才的表情……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看见王秀才时,他得知家里的婢女死了很无所谓,只是在问小妾吗?可他那一天,简直伤心死了。倒好像,已经死了的月佳才是他口中的小妾娇娘,而那位娇娘,其实才是他口中的婢女似的。”
“……”
“我没骗你。那天为了看热闹,我还花钱跟人通融了一个座位,看的真真的。对了,你知道月佳真正的哥哥死在哪里了吗?”
桑雾犹豫着,摇了摇头。
“就是说那天去看花时却看见的那具穿红衣裳的尸体!”柳华年一拍巴掌,一脸可惜道,“据说真正的周月和本来已经到了江陵了,可就在江陵城下,被个仆人盯上了,把人杀了,替换了他的身份。周家如今权势虽然不大,但钱多啊,据说周月和打算救了妹妹,就去临县当县丞的。结果兄妹俩死在了江陵,哎。”
桑雾听着这与名著雷同的剧情一时不知该笑该哭,半晌想起来,“怎么发现的?”表面上完全不同的两具尸体,如今也没有dna检测,就能发现两人是兄妹?
“仵作,死人不是有仵作查尸体嘛。正巧检查月佳和月和的是同一个仵作,那仵作嘀咕说两个人长得像,房大人只知道如今的周月和是冒充的,真正的周月和找不到,如今那个冒牌货也没办法定罪。有人就把仵作的话说了,房大人就查了路引,还发了周月和的死因,有人收尸,自然就认出来了。”
“那娇娘和冒牌货,怎么处置?”
“冒牌货秋后问斩,再有两个月就行刑吧。那位小妾,充入贱籍,永世不得脱身。就在昨天,有人还说王秀才受了委屈,这一次要凑钱帮王秀才娶一房小妾。”
桑雾没来由的为那位未曾谋面的,叫做月佳的婢女感到心酸,她继而觉得奇怪,“你不是怕惹祸上门吗?说那先前的周月和身份叵测,怎么也关心起这件事来了?”
“这不是,大家都在议论嘛。我不说两句,总觉得不合群。”
“哦。”桑雾却觉得柳华年着回答莫名心虚。
柳华年喝着水,犹自解释,“其实,我也好奇,上一次你绝处逢生,可以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次,事情其实同你没有多少关系,王秀才的漏洞又那么多,究竟你会怎么为他翻案。”他话出口才半晌,身旁那人都没说话,他于是转头去看,却看见了一双思索着的眼睛。
桑雾默然开口,“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相信我能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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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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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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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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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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