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倾歌令>第一百三十章 大结局(8)
  温容看着她眼神,知道她已经开始怀疑与思考,在心中默默捏了把汗,忍不住强调一遍:“你刚刚说的,你再也不会离开我。”

  看见他的样子,苏倾心中忽而就一轻,随即飞速思考起来,表情怪异地问了句:“你到底……”

  温容小心翼翼道:“其实我可以变成你所谓的那种‘简单’的人……只要温均昱死了,温容可以活着。”

  听见他这句话,忽而有种悲哀情绪跟煽情氛围都散去的感觉,自责也瞬间消去了大半。苏倾皱起眉盯着他想了一会儿,突然忿忿从地上抓了一把草向他打过去,丝毫没了刚才深情告白的样子,喊出来:“你又骗我!”

  苏倾也是个聪明人,依她对温容了解,她死都不相信他真能让自己变得这样狼狈,可传言难免左右了她的心思,加之冯云的那番临死托付,让她根本来不及思考,竟任由他摆布。现在一直被感情左右的脑子一下子恢复正常思考,这时想来,怪不得这般紧急之下司徒瑾那里一点动静没有,而那莫名其妙的万能令牌,还有宫人的态度,他刚才的态度……还有他身上这一点点伤,哪有被严刑拷打半月余的样子?!

  刚才生离死别的那一腔柔情瞬间散了去,萦绕心头的自责歉疚也不见了,劫后余生之感与被愚弄的气愤一齐冲上来,让她一时又想哭又想打人,只能直起身子狠狠瞪着面前的人。

  这边温容是着实松了口气,心里思量着看她这样反应,大概他已经成功大半……她方才那一长通“表白”,真令他心软似水了。他挡了挡她扔过来的茅草,语气轻松下来:“是你自己要跑过来的,我何时骗了你?”他看她气得不轻的样子,又补上一句,“要骗也是冯云骗,不干我的事。”

  苏倾这几天一直因为冯云的事难过得不得了,现在真正听见他并非真的殒命,又是一阵喜怒交加,再看着面前的人一副理所当然模样,更是油然而生一种掐他脖子的冲动。她深吸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捏着拳头平息心绪,咬着牙说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正要被处斩的是牢中一个死囚。而我们会在一起,过你想要的日子。”温容扬了扬唇,以一种接近蛊惑的语气道,“这也是你希望的,对吧?”

  这样。只有“温均昱”死,他才能真的成为她要的那个温容。他说的放弃一切,原来是这个意思。苏倾怔了怔,这心中劫后重生的喜悦总算是压过气愤,却又想起她这些天的绝望来,一下子委屈万分,噙着眼泪又狠狠抓了一把茅草砸他:“有话不能好好说么?装什么死!我被你吓死了!你们这群骗子!神经病!变态!”

  温容看着她这副气急败坏模样,想起她先前冷眼以待的样子,半点想哄她的念头都没有,反而幸灾乐祸笑起来,凑过去瞧她,轻声道:“谁让你是个小没良心的,我不这样使苦肉计,你不来怎么办?——本来冯云可以不‘死’的,可你听到我要被处斩的消息都不来寻我,他自己请缨去引你来的。”

  “狼狈为奸!”苏倾推开温容,瞪他道,“都是骗子……不算计我你是会死吧!”怎么会有这样精明又厚脸皮连死缠烂打都能用得这么绝的人?更可怕的是这种人竟然还有武功堪比擂台冠军演技还堪比奥斯卡影帝的帮手!

  闻言,温容无奈自己辩解道:“我若是真爱算计你,怎会叫你骗了那么久?”他低叹一声,又道,“幸而最后那一夜你让我真的慌张,逼我冷静思考,不然我还真拿你没有办法了。”

  苏倾多少平静了些,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恨恨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真失忆的?”

  “就在我走的前夜,我一夜未眠,又将我们之前相处仔细回想一遍,方察出些端倪。所以第二天,我试探了你两次……”

  “你还试探我?!”苏倾又是一气。不敢相信,她当时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么?

  温容勾了勾唇角,瞧着她将那些话一字一字地重复一遍:“我对你说:‘无论是从楚凤戈手中救出你的时候,还是那次在兵营中与你重逢,还是昨夜……每当我害怕失去你的时候,总是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了。’”他顿了顿,道,“这是第一次。我提到的都是只有我们两个单独在场之时,司徒瑾不可能讲给你听,你也理当不知道,但你的反应是什么?你毫不犹豫就答‘那不一样’。这么轻易就将自己出卖了,”他看着她抿唇瞪眼的样子,觉得格外有趣,便又添上一句,“自个儿还一点都不知道。”

  苏倾这时候就差被气昏头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前一秒还在床上又是失控又掉眼泪,后一秒就开始精明算计?那个时候,他都不会累的么?!第二天也明明一副可怜得不得了的样子,心里实际那么清醒!但苏倾还不肯认输,哼了一声嘴硬道:“万一那只是我在敷衍你呢?!”

  “所以才有第二次试探,还要我提醒你么?”温容本不想将这些都讲出来气她,但是她不服气,只好和盘托出,“讲完倾歌令的事之后,我提起鹿洲的倾歌令,而你说‘鹿洲的那个倾歌令从来都是假的’……你若是真忘了,怎会知道鹿洲倾歌令的真相?你曾陷于良意轩这等事,绝不会向司徒瑾讲吧?”他讲完了,挑挑眉看她。

  这时候的温容哪还有半点的狼狈样子?分明就是只谋得猎物的狐狸。苏倾又瞪他一眼,道:“所以那天,直到后来的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了?”他从未打算离开她,只是欲擒故纵罢了。

  提及此,温容思忖片刻,道:“算是吧。我知道你一定会要我走,我不得不坦白应辰的事,你更会生气赶我离开,到时候我说什么都是适得其反,我哪有选择?”他停顿片刻,神色认真起来,“但是关于倾歌令之事,以及我对你的那番话,半点假意也没有,你可以信我。”

  苏倾自然是信的。计谋归计谋,真正付出了多少,却是如何也装不来的。如她所想,他们两人要在一起,除非一个人完全舍弃自己去屈就,她一直以为那个人会是自己,却从未想过他会做到这一切。她的心自然地软下来,想起从前的误会,低声叹道:“我哪敢再不信你,因为不信你,我犯的错还不够多么?”

  即便如今一切都过去,想起从前情景,温容内心深处仍忍不住隐隐作痛。但他不忍看她又自责,便换上笑容看向她,以轻松语气道:“是啊,真是个小没良心的,自己犯了错,后来我那样低声下气你都不肯回头,还拿那个应辰来气我,”思及那个让他着实嫉妒了一回的男子,他报复地敲了敲她额头,道,“那滋味可真不好受……所以让你自责难过这么多天,算扯平了。”

  提起应辰,苏倾不由敛了敛眉,垂眸坦白道:“我并非拿他来气你,我确实想要嫁给他。我以为只有那样才能……让你彻底死心,也让我过上想要的日子。”这些天她一直想,虽说他们感情的确牢固不到哪去,他为了夙愿抛弃她也无可厚非,但是她多少有些细微的疑惑。她抬头问道:“应辰他……是自愿把我让给你的么?”尽量挑选委婉的语气问他。她心中还是怕温容强迫过他什么,怕自己对不起他。

  温容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也没有怪她,只是沉默片刻,道:“他是自愿的,因为……”,他叹了口气,道,“并不止因为夙愿,还是因为我告诉他我的身份,我恳求他离开你。他肯将你交给我,因为他知道我可以为你做他以为我做不到的事,我对你用情亦比他深百倍。”说到这里,温容想起许多,垂下眼道,“但是后来我想起你说我宁愿伤害你也不愿放开你的时候,倒觉得自己不如他了。”

  听到这个,苏倾再次怔住了,再思及那个纯善无比的郎中,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想他,心情复杂中只能去握面前人的手:“好了,温容,你若是真放开了,我未必就更快乐,”她叹了一声,道,“反正总是你聪明,你是对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自以为是了。“

  “知道就好。”温容转头自得一笑,脸上的一道血痕在昏黄灯光之下清晰了些,让苏倾又皱起眉头。她这才想起他身上是带着伤的,伸手去碰他脸上的青紫,低声问:“怎么受的伤?”不会真为了骗过她自残吧?

  温容顺势握住了她的手,道:“说来话长了……但都是小伤,不碍事。”

  这时候苏倾才想起刚才光顾着生气,把最重要的事都忘了——看他的意思,便是将一切都办妥了的,可是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还不待她问出口,温容就明了她意思,扬唇道:“想听?”

  苏倾点头,而他抬起手臂示意她到他怀里来。两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互相依靠着,温容缓缓开了口:“其实天下大势必合,然后稳,郡国分行不可能持久,四郡一统亦是必然,看谁有这个本事罢了。我决定舍弃云阳之役去救你之时,便已经明白今后做到这个的不会是我,既然如此,我便要想法子来让我的郡国,以及包括我在内的人全身而退。

  我临阵退缩并激怒唐芙,之后局势会如何?其实很容易推算:唐芙受辱必定叛离我,更想要泄愤,而我自然不能让他们打起来,于是当日我便遣暗卫回去叫奕清迅速撤回。这是第一步。

  之后便是如何稳妥地归降的问题了。若我直接降了朝廷,那么作为叛军乱党,所有人下场都会惨烈,未郡也会被当成战利品而任意宰割,到时候军队肆虐,生灵涂炭,我断断不能容忍他们像对待越郡一般对待我的郡国。那么,如何才能让未郡平稳地融入这已然是一统之势的江山呢?”

  “那就要……要让朝廷直接将未郡当成是他们的地盘才行。”苏倾想了想,答道。也就是省去暴力征服的那一步。

  “对,”温容颔首,道,“这就需要兜一个圈子了。不能直接降朝廷,那就在其中寻求一个平衡点——利用什么才能做一个过渡,省去武力直接融入这一片江山之中?”他垂首与怀中的人对视,两人同时说出一个名字——

  “程绘。”苏倾有种豁然开朗之感,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他的两面摇摆的身份,作为过渡再好不过了。未郡若全握在他手中,就与被武力征服过的越郡是一个地位,到时候他若再归降一次,那么未郡就顺顺当当地随着他掌握的力量一同成了统一的江山中的一部分了。”

  “差不多,”温容答道,“可这其中周转亦并非易事,最重要的是,要程绘自己肯帮忙,否则他降后,朝廷一样可以动未郡。我必须让他也有保全未郡的心思……这可以说是一个交易。在白颍的时候,我其实暗中与他会过两次面,达成了一致,我的交换条件是将未郡交给他助他得到唐芙。他必定答应的。”

  苏倾想了想,还是不明白他怎么能暗中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时候时局尚是一片混乱,你是先知么?怎么知道……”

  “我自然要处处先知,”温容笑了笑,道,“那时程绘程锦貌合神离,唐家军又在独立当中,一般人是以为四处混乱,但我知道内情,便也知道事情接下来发展的脉络。唐芙重归朝廷是早晚的事,而她归服,便要遵旨,嫁程绘,可她落败而归再接这圣旨,不仅毁了自己声誉,更毁了唐家军的地位,但不嫁,程绘难免再次对天子之位虎视眈眈。所以,她只有一个选择,要程锦娶她,这样一来使程绘死心,也挽回唐家军的地位。

  这无疑是最聪明的做法,一来程绘会死心,二来唐家军回朝,他也无力再作乱。而我自然不会让她就这样得逞。我得先她一步。

  我去凉州为你取玉雕之时碰到程绘的埋伏。我认出了玄尧。我并不意外程绘会花心思打探我下落,在他眼中我是玩弄了唐芙的人,他想要我性命。我与暗卫同他的人打了一场,离开之时我告诉玄尧唐芙回朝后定会向天子请婚而不会嫁他,若他想得到她,我愿以未郡助他。后来他便来见了我一次,对我半信半疑,只道若唐芙真如此,他便答应我。

  后来等到册后消息一出,他的决定便也做出了。

  之后我不问政事之类消息传出自然是为了证明未郡的混乱弱小,也让朝廷相信他是真的征服了未郡而非与我盟合,彻底抹掉未郡乱党的形象。

  本来计划是他手握未越要挟天子将唐芙给他,之后他顺理成章地归服,未曾想程锦驾崩。这是天助我。新帝登基,事情便更好办,况且程绘与那小太子一向情同父子,他扶他登基,功过相抵之下,不需周折便能顺利交出手中权力而保全所有。

  程绘得到唐芙,唐芙得到唐家军地位,太子得到天下一统,我得到未郡安宁。所有人皆是如此,有舍有得,终于被我摆正在自己位置之上,这盘棋便也完满了。”

  苏倾听得有些晕,想了一会儿才理清头绪,又问道:“可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的伤是从哪儿来的呀?”

  “自然是我那好兄长赏的,”提起他,温容嘲讽地一笑,“我在白颍陪你之时,一边与程绘周旋,一边用暗卫与奕清与舅舅联系,控制着未郡,将他扶上王位只是逼他当傀儡,为了我脱身。他心知自己受人控制,待未郡归了朝廷之后便要任天子处置,便不知好歹地偷偷说动了一个愚臣,说什么除掉我,再战朝廷,绝不归降丧权之类的话,今日暗中指使人来杀我。我本想留他一命,未曾想他倒先对我下手,还想将未郡搭进去,糊涂东西,”他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日后我也不必留他,知道我尚活着的人中也实在不该有他。这样也好,知道温均荣要动人杀我之时我便使了个把戏,令程绘以为他成功,所以日后知道我活着的人,便又少一个。”

  先前要与程绘合作必须坦诚相待,所以他知道他会假死归隐。虽说程绘知道他不会再构成威胁,便大半懒得再去管他以后,可终究有隐患,但如今,便没有了。

  “这样……”苏倾习惯性地绕着他的头发思考,喃喃道,“所以奕清哥哥被分到程绘麾下,会成为朝廷的一员大将,以后前途无量,顾丞相释权之后呢,有他儿子罩着,就能安享晚年了。”面面俱到,完美的棋局。

  这家伙真的好厉害。这时苏倾竟已经想不起先前踏入这里的那份心情,只是有种他们从前在一起时那种熟悉的“得君在侧,万事皆如流水从容”的想法。看着身旁这个聪明的人,她心中又是一阵满满的安全感。恍然想原来一切真的就这么过去了,原来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到的,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柳暗花明,什么都是好的。

  好像这个原本以为是地狱的小小牢房也因为那点微弱的灯光变得金碧辉煌。整个世界都亮堂起来。

  又想起了什么,勾着他脖子问:“那你准备下一步怎么办?”

  “我该做的都做完,后事也安排好,”他与她额头相抵,勾起唇角道,“只等你来‘自投罗网’,然后带你离开……我还暗中移了未郡国库中小半财物,以后用得着。”琇書蛧

  “我们又不是没手没脚,不会自己赚么?”苏倾小声抱怨道。想想未郡那般富饶,国库里的一小半他们两个三辈子都花不完吧,可这样不劳而获有什么意思?

  温容知道她会这么说,笑了一声,道:“我自然无需靠着这些养你。这些银子给西弗门。此次天下统一,江湖格局必将重整,他们没有了越郡这个靠山,要维护武林正义维护地位,没有超凡财力怎么行?日后的西弗门要做的事还有许多,我们去帮司徒瑾。”这也是早在司徒瑾回去的时候就与他商量好的。西弗门是最安全的地方,亦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这样。苏倾在温容面前总觉得智商受侮辱,这时候想了想司徒瑾才勉强觉得好些,又觉得兴奋无比:“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去西弗门当武师收徒弟?然后……和好多门派打交道?闯荡江湖?当大侠?!”

  温容知道她必定喜欢的,这时候还是被她的一惊一乍逗得笑起来:“是啊,苏大侠。”

  苏倾越来越觉得未来一片光明,只是想想都兴奋得不得了,忍不住笑出来,兴高采烈回他道:“温大侠!”

  温容顺势将她整个人捞到怀里,道:“怎么现在不说什么要我离开你的鬼话了?也不想嫁给别人了?”

  苏倾才不在嘴上吃亏,哼了一声,道:“你现在想跟我翻旧账?好,你不告诉我真相让我伤心那么久的事我还没计较呢,就算以前是不得已,我进牢房之后你故意看我那样难过都不早说!”害她矫情地表白那么长一串,敢情他都在看笑话?苏倾歪了歪头,在他开口之前继续质问,“还有,还以为我跳崖,失忆什么的真能刺激到你,没想到某些人根本没有乱了阵脚,装得那么伤心,实际上谋略是一点儿没含糊,反倒是我在患得患失,哼,现在还好意思怪我了?”

  “我从前的伤心是不是装的你难道不清楚?”温容心说真是个没良心的,又敲了敲她额头,为自己辩解道,“可伤心是一码事,理智可不能失,这是……本能。”

  其实理智也不是没失过,至少那一夜发生的事真是从未想过,大概要后悔一辈子的。幸好事后及时冷静思考,不然会发生什么还不知道。思及此,温容再次觉得有愧于她,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思绪却被她脆生生声音打断:

  “什么本能?”这边苏倾丝毫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依旧不依不饶道,“是本性!你爱算计这就是本性难移。而且最讨厌的是爱偷偷算计,还连我都暗算!”她转眼想了想,道,“不行,我得罚你。”

  “怎么罚?”看她这模样,温容觉得有趣,久违的温暖又回到身上,只觉心中满是安然。

  苏倾把宫灯拿过来递给他,扬眉道:“背着我走。”

  温容这才表情一僵,推脱道:“我、我还有伤呢。”

  “你自己刚才说小伤,不碍事的呀,”于是苏倾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你从来没背过我!别想说这样背着会被别人看见,你既然打算好要带我走,肯定早都布置好了,我猜那些什么狱卒呀,宫门守卫什么的都是你‘死光’的暗卫,我不让他们瞧瞧骗我是什么下场怎么行?尤其是那个沾一身狗血给我装死的王八蛋!”

  还真让她猜了个准。可真这么背出去,这显得他也太宠着她了,当着那么多暗卫的面,这种事……温容想了想,一脸严峻道:“其实伤得很重,尤其是背,还有……”

  “不背的话,你就娶你的好下属冯云去吧。”苏倾直接打断他,径自站了起来。

  温容权衡了片刻,觉得她这话是认真的,只能叹了口气咬牙站起来弯腰:“只此一次,我们扯平了。”

  苏倾得意地跃到他宽阔的背上,不忘要求:“灯柄拿好,里面可是青黛。走快点,这地牢太阴森了。”

  “知道了。”温容语气不情不愿,唇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感到背上的重量,他莫名觉得一阵温暖与踏实,像是将顶重要的东西牢牢握在了手心,这么想着,面前的路都变得亮堂起来,宫灯的昏黄却像是金光一般。

  依她的话,快步登上阶梯离开地牢。

  一走出那个阴冷的地方,光亮与清新空气便扑面而来。此时天空中正是繁星点点,清辉洒在这静谧宫廷中正是美不胜收。夜风凉爽,使人整个身子都放松惬意下来。苏倾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气,不忘对那个同为演技派的“狱卒”挥了挥手……那一刻,好像这辈子的苦难都到此为止。

  星光太好,温容将灯扔下,把青黛递给背上的人,才继续前行。

  直至很久以后温容都会想起那个夜晚,他打量熟悉的王宫之时,却觉得处处都是新的,处处都那么美好。好似第一次走进这样美的场景——星辰环绕的夜晚,隐隐泛着光的石路,耳边拂起长发的风,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打更声,无不令人想要将步伐放慢,再放慢。

  多么眷恋背上令人安心的温度。

  “你还想我背你走多久?”他微侧头问了一句。

  苏倾轻轻笑起来,反问:“我想你背多久你就背多久?”

  “自然。”

  “那……你就永远这么背着吧。”

  ……

  这夜,静谧空旷的宫廷中,满覆星辉的路上,长发略有散乱的男子步履坚定,满眼温柔愉悦。他衣袂微微飞扬起,与背上的人的衣裾交织缠绵,而他背上眸光清亮的女子唇角噙一抹微笑,不时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直将面上娇美喜色传至男子眼角眉梢。微凉的风拂过两人紧贴的身躯,一再绕着甫生了新芽的树打转,将春意四散到整个天地。他们面前,泛着微光的路一眼望不到尽头。

  两个交叠的身影在无边星光中渐行渐远,我们要讲的故事,也就渐渐落下了帷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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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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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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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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