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城岂一个“奢靡”了得。四处花天锦地,车水马龙,不乏修缮得美轮美奂的酒楼欢场,丝竹之声隐约绕着人群喧嘈。宽阔的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道路两旁也全都是摊贩,各种精致的店铺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这时候他们被卫兵守护的马车进了城,大家纷纷退让,却也还是行进速度缓慢。苏倾瞪大眼睛,看着这望不到尽头的纸醉金迷,只想到一个词——“盛世之风”。www.xiumb.com
“这里真是太繁华了。”苏倾不由感叹了一句。
温容随着她的目光向外看了看,自得地笑了笑:“这是我的都城,自然是天下最繁华之处。”他顿了顿,又温声问了句,“喜欢么?”
苏倾看着这些,又开始恍神,想道,如今的温容真的将要成为一个君主了,他本就不是什么闯荡江湖的公子哥。现在他回到了他的领土,回到了他的都城,然后会回到他的王宫,接着将会有人为他加上冠冕,他会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尊贵的王者。可她呢?还是个卑不足道的人,在这个讲求门当户对的时代,她要拿什么身份占有他?
她怏怏地放下帘子,头埋在温容胸前,闷声说了句:“不喜欢。”
“无妨,”温容绕着她的一缕青丝开口,“今后你喜欢什么样的都城,我便给你什么样的扶安。”
“我什么样的扶安都不要,”苏倾继续闷声回答,又低低说了句,“我就想霸占你。”
温容轻轻笑了一声,两根手指抬起她下巴,逗小孩子的口气:“那我便勉为其难地给你霸占了吧。”
苏倾皱眉:“你严肃点儿行么,我没开玩笑。”
温容却觉得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更加有趣,双眼含笑地说了句:“我也是认真的。”
苏倾无语,心想他这么周全的一个人,肯定知道她在愁什么,却也不知道往这方面多考虑考虑,他到底想拿她怎么办?难道就真让她不明不白当个侍妾?要真是这样——哼,她才不伺候!她打掉他的手,抿起了嘴唇不理他。
温容看她这个样子,心想他的阿倾会使性子了,真是越来越可爱。他微微垂首:“怎么,在想进宫之后的事?”
苏倾撇撇唇角,不理他。
温容话锋一转,却又漫不经心说:“我此次回宫,虽已是名正言顺,但还余一个未解决的麻烦在废殿软禁着……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
苏倾想了想,又皱起眉头。他说的那个“麻烦”,肯定是指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温均荣了。向来这种逼宫事件一发生,被夺位的君主肯定死得要有多惨就有多惨,况且这次……他还是打着遵循先王遗诏,灭弑君篡权的逆子的名头造的反,这样一来,肯定是要处置温均荣的。可是虽然他一直都想除掉温容,毕竟他们还有血缘关系,苏倾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兄弟相残。
“唉,我觉得,他虽然没把你当弟弟看,但毕竟是你哥哥,你……能不杀他么?”苏倾其实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所以这句话说得毫无底气。
温容早料到她会这样说,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垂眼再抬起之隙,眸子里已染上一层积累了年岁的恨意。他皱起眉头,说了一句:“我真想杀了他。”
他的声音沉下来:“这一日我从十四岁便开始等,整整八年。这八年间,他想方设法要置我于死地,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命丧黄泉。每一次,每一次我逃过一劫,便告诉自己,他没能杀了我,有朝一日,我会亲手将这些全都还给他。你懂么,阿倾?”他的神色让她心疼,她不敢想象他从前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不知道受了多少伤才走到今天。他没有选择,如果不除掉他,他便会让他万劫不复。
苏倾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对她说这些,只觉得难过得很,急忙去抱他:“我懂,我都懂的,你别这样。”她心里虽然很想劝他不要杀温均荣,可更见不得他不开心。
温容见她没了刚才的样子,勉强牵出一个微笑,学着她的口吻:“那你亲我一下。”
苏倾想也没想就抬头,却先被他堵住了嘴。这次的吻一点温柔都没有,他一味索取,皱着眉头不停地在她唇齿间掠夺,似乎要自己心中最后一点细微的不甘都讨回来。苏倾手足无措地回应着,努力忍住了抓他头发的冲动,勾住了他的脖子。
这样不知多久,温容才停下来,却没有放开她,只是亲吻着她的额头,眼角,脸颊,低低说道:“快些嫁给我,阿倾。”
“嗯。”苏倾甜蜜地笑了笑,心想,自己刚才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温容则叹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声:“只要你能嫁我。”
苏倾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却没来及问,便又被吻住了。
到了离富丽堂皇的王宫不远的地方,苏倾下车,眺望间又少不了一通感叹——这地方简直太华丽了,面积又这样庞大,要是真住进去不迷路才怪!
温容就知道她会这样说,用扇子敲她额头:“放心吧,你迷到哪里去我都能找到。”
“那就好。”苏倾缩缩脖子,笑起来,看向走过来的司徒瑾跟顾奕清。他们停下的地方离王宫正门口还有一段距离,隐约可见那边列队欢迎的人和重重把守的王宫,有一种压抑的气息,让苏倾有些怯场。
“我先进宫,你随你‘表哥’回府,过些时日我来找你,嗯?”温容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似的,对她说了这么一句。
苏倾想想也是,自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随他进宫肯定不好,而且他想必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反正一时间宫里也找不到地方安置她,还是跟尹袖一样住在顾府比较好。她心里有些不舍,但还是乖乖答应:“好。”
温容点点头。这时司徒瑾跟顾奕清已经到了面前,他转身,对顾奕清说了句:“你不用随我进宫,将她带回府上去吧。”
顾奕清刚过来想问问他怎么停在这里,就听见这么一句,又是玩味一笑:“哦?带回我府上做什么?”
司徒瑾这时候很没眼色地附和:“是啊,你不是要娶她么?为何不直接带回宫里去?”
“我要娶阿倾,自然是明媒正娶,他日风风光光将她迎入宫门,而非这样仓促地回去。”温容淡淡答道,见司徒瑾点头,又将目光投向顾奕清,“带着她去见舅舅……你知道我想让你做什么。”
顾奕清表面不显露,心里着实惊讶,看来他对这小丫头动了真心,竟然为了不委屈她这样大费周章。他向他揶揄一笑,转而看向这个并不算极美的女子,说了句:“阿倾,你可愿意进我顾家?”
苏倾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但是温容没什么表示,她也就很欢乐地答了句:“愿意的。”
顾奕清觉得这姑娘爽朗的样子倒确实讨人喜欢。他看了眼负手而立的温容,点头答道:“你放心去办宫中的事,这丫头,就交给我吧。”
温容颔首,最后安顿苏倾:“等着我。”
“嗯,你自己也要小心。”苏倾不舍地低声嘱咐他。
“我知道。”温容这样说道,然后向他们告过辞,再看苏倾一眼,上马车回宫去了。
苏倾一直目送着他的马车跟一干卫军走向那个庄严得令人生怯的地方,半天都回不过神,直到听见司徒瑾的声音才将目光收回来。
“你准备一直杵在这里,化为一尊望夫石么?”这边司徒瑾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经他这么一说,苏倾才觉得有点窘,瞪了他一眼,转向等在一旁的顾奕清,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们走吧。”
很少有女子能做到像她这般坦然而毫不扭捏。顾奕清笑了笑:“无妨,我们现在便回府,”他看了看身旁的余下的三匹马,问了句,“阿倾可会骑马?”
“会的。”苏倾点下头。说起来这个特殊技能还是在上个暑假时候得到的。当时她找了个在景区给人出租游览的马匹的工作,需要自己带着马在景区里乱逛给人家推销,一个夏天下来就学会骑马了,没想到在古代能用上。
会骑马的女子不多。顾奕清又多看她一眼,将缰绳递给她。三人上了马,向与王宫相反的方向去。
顾奕清一身盔甲的打扮太过引人注目,便带着两人走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路。安静的路上,司徒瑾与苏倾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这次见到尹袖之后准备怎么办?”只听苏倾这样问道,她想起那个凶残的女人就觉得恐怖。
“我能怎么办?”司徒瑾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她是我将来的娘子,她有什么事要做,我帮着她去做便是。”
苏倾想起温容说过的尹袖的事,挑了挑眉,看他:“那要是你娘子要做的是扶助未郡,你是要跟你西弗门断绝关系跟她私奔呢,还是带着整个西弗门背弃越郡投靠呢?”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觉得是第一种吧。”
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顾奕清心下一惊,却并没有说话。
司徒瑾略一思忖,也没有隐瞒:“我好歹是西弗门的接班人,怎么,你觉得我没有领导西弗门方向的能力?”
看来他想选的是第二种。温容那趟鹿洲是没白跑,真的把这厮收入了自己阵营。但是……苏倾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他的问题:“我觉得是这样。”
受到鄙视的司徒瑾抿了抿唇,瞪她一眼:“我告诉你,我娘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哦……”苏倾考虑了一下司徒安对玉娘那份羡煞旁人的宠爱,这才松了口气,“你不早说,现在我懂了——你领导西弗门的能力不就是你娘么,也足够了。”心想这父子俩估计都一样,一门心思地疼老婆,为她们做什么她都不会觉得奇怪的。
“你!”司徒瑾很没面子,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么一句,把头扭过去不再理她。
她到底有什么魔力,不止均昱对她毫无隐瞒,连司徒瑾都能与她一点保留都没有?这边顾奕清暗暗想道,终于忍不住好奇转头,佯装随意地问了一句:“阿倾,你家在何处?”
“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来自瑞朝国土之外的,”苏倾便如实回答,“我也没有家,是个孤儿。”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和这里的任一个女子都不一样。他放缓了速度和她并行,说:“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孤儿了。”
“为什么?”苏倾歪歪头,问了一句。
“阿倾忘了方才说愿意进我顾家的事了么?”顾奕清说道,“堂堂王妃,本该有个娘家……”他顿了顿,笑着看她,“今后‘表哥’便该改口了。”
苏倾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温容并不是没有考虑她身份的事,现在看来,他是想将她从顾家的大门里迎娶出来。她笑起来,嘴甜地叫了面前英气十足的帅哥一句“哥哥。”
司徒瑾真是连鄙视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在一边凉凉地说了句:“你改姓倒是快。”
苏倾才不在乎姓什么,反正名字又不是爹娘给的。她想了想,兴高采烈道:“我觉得顾姓跟我名字很搭啊,‘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顾倾’,是不是有这个意思?”
这女人真是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司徒瑾嗤了一声:“就你,也好意思说倾国倾城。”
顾奕清倒是觉得她说话很可爱,笑起来:“确实是个好名字。”
听见这句话,苏倾得意地向司徒瑾眨了眨眼,看着他无力的样子,原先的忧虑一扫而空,和她未来的“哥哥”相视笑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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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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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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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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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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