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宾客都走光了,我住的蔷薇苑就我一个人,我觉得有点害怕,能不能搬到你这个院子里来住?”分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温容看着她期待的目光,心里分明清楚她胆子没有那样小,但还是装作相信她的话:“也好,我答应过要照顾你。”心想她明明意属司徒瑾,为何总是想要与他亲近,难道是因为她从小无依无靠,将他当成兄长看待了么?
看着面前的人满心欢喜地点头转身欢快地跑去自己住所收拾东西,他怔怔的不是滋味,想她来自那样的地方,素来就不循礼数,难道前些日子他自以为是伴侣的共处,在她眼中也只是兄妹之情?所以他不告而别,她亦没有丝毫介怀。
为何什么事情一放在她身上,他就忍不住不停回想猜疑?温容转身向回走,又掏出了袖中的画,苦笑想,他原先还以为自己对这个独特的女子,并无这样深情。
*
苏倾乐呵呵地拿着包裹从屋子里出来,觉得未来一片光明。这样想着,就连天上的星星都明亮了些。她踩着自己星光下的影子向温容住的地方走,经过一个叫“海棠苑”的地方,听见里面有响动,停下来向里面望了望,就看见有个人影在趴在石桌上,身旁放着几个酒罐子,还有一个砸碎在了地上。
是谁大半夜的醉倒在这里?苏倾探着脑袋看了看,就发现那影子有点像温仪之,便走过去瞧了瞧,发现真的是他。
此刻的温仪之,没有了惯常的翩翩风姿,成了个狼狈的醉鬼、他浑身酒气地趴在石桌上,眉头紧锁,一只手还抓着一个空掉的酒罐,明显已经失去意识。苏倾皱眉,数了数桌上的酒罐,连带被砸碎的那个,他竟然独自在这里灌了自己整整四罐酒,怪不得醉成这个样子。
她叹了口气,心想也是,陆兮如今昏迷不醒,自己又面临着未郡变乱的压力,再强大的人也淡定不起来吧。这时候已经是夜里,更深露重的,苏倾想还是把他弄回自己住的地方,免得他着凉,就伸手摇了摇他:“温仪之。”
摇了好几下,他才口中含糊了几句,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摇曳的人影,怔了怔,猛地把她的手抓住。
“不要走。”突然低低的一声,带着醉意,在夜里显得沙哑而悲凉。
他眼里似乎氤氲着泪水。
“是我,阿倾,”苏倾并没有将手抽出来,摇着他的手试图让他清醒一些,“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没醉。”温仪之歪头,说出这句醉鬼的经典台词。苏倾这就知道自己是别指望让他清醒了,叹了口气,无奈地把他从石凳上拉起来,拽住他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心想幸好自己有练功的底子,比较强壮,不然他长得高高大大的,她还真没办法搬动他。
好在温仪之喝醉酒以后比较温顺,苏倾把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他也就乖乖地拖着步子走,时不时低头抵着苏倾脑袋含混不清地呢喃几句,她也听不太清楚,就嗯嗯啊啊地敷衍着,好不容易走出海棠苑,快把他扶到了他住的地方,终于看见了个路过的丫鬟,连忙挥手:“喂,你过来一下,过来帮帮忙!”
那丫鬟看见他们,急急地跑了过来,似乎本来就是在找温仪之。看见他这个样子,就伸手要把他从苏倾这里接过来。
苏倾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丫头是花眠,心想她柔柔弱弱的,不一定能搬得动他,就挡了挡:“我们一起扶他回去吧。”
没想到却被语气生硬地拒绝:“苏姑娘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子,大晚上的与一个男子在此纠缠,不觉得不妥么?”
苏倾听到这句话就有点火了,心想这女人怎么狗咬吕洞宾呢,她半夜在这儿当活雷锋,她非但不感谢还这种语气!她歪头:“我是看他喝醉了才扶他回来的,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他纠缠来着?”
似乎为了有力地反驳苏倾的话,神志不清的温仪之当时就一转身把她抱住了。
苏倾握拳,脸上三道黑线,刚想赶紧把他推开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就听见那个附在耳边的声音含混地说了一句:“如今一病……非因酒,试问……君知否?”然后更加含混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苏倾因为这份突然而来的深情怔了怔,猝不及防间又感到他被猛地拽走,接着是花眠气急败坏的声音:“姑娘若是还顾惜自己名声,就感觉回自己住处去罢!”
她对付比她高一头的温仪之分明应付不来,还要固执地伸手努力抱住他,带着敌意看苏倾。苏倾皱眉,这个小丫鬟,根本就是对她主子怀着爱慕嘛,她不过扶了扶他,她就气急败坏成这样子。她真想扭头走了算了,但又觉得她那小身子板儿,把温仪之搬回去实在不太可能……
却见突然有双手将温仪之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将他扳到他那边去,两人一惊之下转头定睛一看,竟然是温容。她们就顾着抢温仪之,连那边来了人都没有发现。
“我来送他回去。”温容的声音冷冷的,不快地扫了眼花眠,让她瞬间没了方才理直气壮的样子,低头诺诺地答了声“是”。
幸好他来救场,苏倾朝他灿烂地笑了一下,就看见他对她无奈地皱了皱眉。
这丫头也太爱多管闲事了些。温容扶着温仪之走到他住处,心里觉得对她被温仪之拥入怀中这件事十分不满,但还是向着她的,朝花眠冷冷说了句:“说话如此放肆,温府就是这般管教下人的么?”
花眠赶忙跪下,惶然道:“奴婢知错,不该冲撞苏小姐,奴婢罪该万死……”
“好了好了,知道错就行了,”苏倾出言,“赶快照顾你家少爷去吧。”便再对温容一笑,和他一起走出了屋子。
“你怎么会来?”苏倾觉得一看见他就很开心,刚才花眠的话早都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就顾着朝他傻笑。他刚才是在因为她而责怪花眠么?
温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他是看她这么久都没有过来,放心不下才去找她,没想到让他看见这么一幕。想到她竟然对温仪之做那样的动作,心里不悦:“你以后少管这样的闲事,知道了么?”
“我是看他可怜嘛,”苏倾抱了抱自己的包袱,低声道,又叹了口气,“他……似乎难过极了。”
温容扬眉。
“如今一病非因酒,试问君知否。”于是苏倾垂眼,说了这么一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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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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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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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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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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