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她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想到的是“媳妇”,脑子瞬间里浮现出了无数个街边小婚介所的形象……后来司徒瑾忍无可忍地给她写出了这两个字,她才发现这是传说中物理辐射的计量单位……顿时有种穿回去的感觉。
据司徒瑾的解释,弗者,矫也。当初祖上初创门派的时候就取的是“以直矫枉,纠偏正邪”之意,希望门中弟子能作江湖上最正义的存在,坚守原则锄奸卫道。而加上“西”字,就是因为西弗门地处越郡之西。走在上西弗山的路上,苏倾听见这话,随口问了句:“那你们真的坚守住正义了么?”
司徒瑾怔了一下,随即脸上有了从未有过的一种严肃神色,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只是幽幽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前方去了。
苏倾实在很少见到这厮这种表情,想果然每一个人都有能让自己瞬间变正经的东西……又想按照温容所说,西弗门能走到这一步是靠越郡朝廷暗中扶持的,那么西弗门跟飞红尽没什么差别,只是表面光鲜,实际哪还有什么正义可以坚守。
“那个,你要回家了,高不高兴啊?”苏倾见自己说错了话,试图靠转移话题来宽慰一下他。
没想到这句话让他脸色更加沉重,正正头上的帽子,狠狠地瞪了眼苏倾:“待会儿你就知道我高不高兴了!”
见温容摇着扇子似有笑意,苏倾也反应过来是因为他头发的问题,歪头:“头发真的有那么重要?”真搞不懂这些古代人,司徒瑾这个发型明明比以前帅多了!她瞧着温容点头,转眼想了想,“温容你看你吧,脸挺小,头发全部扎起来也很好看,不如也剪断……”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我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遭到司徒瑾一样被断发的对待。
“好呗,”苏倾看了眼他,很快又摆起笑脸,“不过你长发也很好呀,可以扮女装玩儿!”
“我……”温容无比纠结地看了她一眼,“我没有这个癖好。”
一直在一旁冷脸走路的尹袖这时“哼”了一声,扬头道:“西弗门已经到了,某些人的话匣子该收住了吧!”
苏倾抬头,果然看见不远处气派的大门,便暗暗对走在前面的母夜叉吐了吐舌头。
*
大概是独据一座山的缘故,西弗门看起来真是又大又气派,虽然没有尹家的那份奢华,但是清静中分明透出一种力量跟气势,不愧是江湖中最负盛名的门派。
司徒瑾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碰巧路过的小师弟瞧见,兴高采烈地给几个人都打过招呼,跑着报告师父去了。这是快到晌午的时辰,整个院子里少有人来往,显得空空荡荡,苏倾四处打量,心想上次温容说得太对了,这么大的地方,要是她一个人走肯定要晕掉。
“现在正当练功的时辰,门中弟子不能列齐欢迎,子隐兄不要介怀。”司徒瑾出言解释这时辰门中的寂静。
温容微笑:“无妨,少些麻烦也好。”
司徒瑾转向尹袖,温声道:“这样也好,不会有太多人问及你身份。”
原来这家伙故意挑的这时间。苏倾瞥了他们一眼,看见尹袖分明不解风情,忍笑低声对温容道:“你觉得尹袖能被他娶到手么?”
温容想了想,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笃定道:“他们两家世交,而司徒掌门亦并非背信之人,就是要尹袖换个身份,这婚约也是要履行的。”
“哦……”苏倾有些失望地感叹了一声,转眼间看见有几个人迎面走过来,看见司徒瑾,都加快了脚步。那是两男一女,都很年轻,长得也和司徒瑾挺像,想必是他的弟妹。
“大哥!”看起来年纪最小的粉衣姑娘首先跑到司徒瑾面前来,笑容娇艳如花,也不看剩下几个人,开口就问,“听说大哥一个人去灭了飞红尽,这事情可是真的?”
温容笑着点了点头,司徒瑾则尴尬地笑了下,含糊地答了句“嗯”。
“大哥你的头发!”不等大家反应,这姑娘又一惊一乍地开了口,惊讶地张着眼睛看他的短发造型。
收到司徒瑾怨念的眼神,苏倾默默站到了温容身后。
这时后面走来的两个也到了几个人面前。这两人虽然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但是很懂礼貌,知道先问客人好,都先谦和地向在场的其他三人拱了拱手,才转向司徒瑾,自然因为他帽子都遮不住的短发神情一滞,但还是强装淡定地开了口:“大哥,这几位贵客是?”
“这是未郡的温公子,温建勋温将军的长孙,温子隐。”司徒瑾出言介绍,温容则点了点头:“见过二位少侠。”
“见过温公子,”两个俊秀少年一人一句地开了口,“贵客前来,有失远迎。”
“温公子好!”粉衣姑娘也开腔,依旧娇巧的笑,“我叫司徒瑶,公子可唤我瑶儿。”
温容点了点头,司徒瑾半带责怪地说了她一句:“瑶儿,不得无礼。”说罢向温容介绍自己两个弟弟:“这是我二弟司徒瑜,三弟司徒珂。”
苏倾看了他们几眼。这两个人都很有气质,尤其是那穿一袭蓝衣的司徒珂,俊俏得很,和司徒瑾长得像,但比他更多几分儒雅。苏倾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又觉得这些人和温容比起来都差得远。
这时尹袖有些不耐烦,冷冷扫了这三个人一眼,朝着司徒珂开口:“珂儿,你爹呢?”她此行的任务是秘盒,没工夫和他们浪费时间。
这句“珂儿”让三个人都愣了愣,随即目光落在她脸上,脸色都阴下来。司徒瑶怯怯看向司徒瑾:“她、她、她是……袖姐姐?”小时候连司徒瑾都被这女人欺负得那么惨,更不必说这三个小的,见了她难免心里发憷。而且,这个女人……不是死了么?!
司徒瑾近乎悲壮地点了点头。
“袖姐姐……有失远迎。”司徒瑜明显被吓到,向后退了一小步。而被叫到名字的司徒珂更是脸色僵硬,声音都有些变调:“爹他、他就在琳琅轩候着,说、说大哥没能护住尹家要问罪,所以我们先来通、通风报信……”
司徒瑾的表情更加悲壮。
温容看着这副场面,心里又暗暗地叹了一通尹袖这女人的震慑力。转头看见苏倾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她一直没被付与太多注意,否则该怎样介绍她呢?温家娘子罢。他扬了扬唇,鲜少地心中泛起悸动,又感叹自己怎么像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般,在这时候都能生出此般荒唐的想象。
再回过神来时三个人已经跑远了,司徒瑾脸色阴沉地背着手引着几人向琳琅轩走,心里已经大抵勾勒出了自己被父亲骂得狗血淋头的场面,娘不在,自己又不能出游,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琳琅轩并不远,尹袖走得很快,不到一刻时间就到了。苏倾看着那个雅致的地方,心里想了一路,这司徒家的东西怎么仿佛都跟玉有关,司徒瑾的瑾与琛,还有他弟妹的瑜,珂,瑶,还有琳琅,这司徒掌门是有多爱玉?
而这边司徒安早在上座候着,听见来人,只抬眼略略一看,神色是惯常的威严淡定。这个极有本事的男人,长了一双好看的眼睛跟英俊的脸。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年龄亦不会对他的魅力造成减损,反而更使他有一种成熟的王者气质。苏倾恍了个神,心里暗想怪不得司徒家的人个个儿都生得美,原来是有个这样迷人的爹。而自己未曾谋面的爹娘肯定长得不怎么样,导致她根本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司徒瑾见了这张熟悉的脸,却并没有一点开心,暗自捏了捏拳头,摆出笑脸带着两人迎过去:“爹,我回来了,还带来了几位贵客。”虽然尹家最终没能保住,但是救出尹袖,又灭了飞红尽还带回了温容,应该不会被罚得太惨吧。
司徒安站起,负手将来人看过。温容率先谦谦拱手:“在下襄阳府温容,温子隐,久仰大名。”
“温公子,”司徒安的目光在他身上顿了片刻,微眯眼,拱手,“久仰,久仰。”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稳重,礼数做足却不失威严,仿佛洞悉了什么般,转转眼,“我说犬子如何有这般能力覆灭飞红尽,原来幸得贵人相助,感激不尽。”
苏倾清楚地看见司徒瑾抿了抿嘴唇。
温容却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淡淡道:“贵公子英武过人,实在不必在下相助,司徒掌门说笑了。”
司徒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目光越过毫无存在感的苏倾落在尹袖身上,尹袖行了个礼:“尹袖见过司徒伯父!”
他顿了顿,打量了她一通,随即面上少见地显现出复杂的神情。这些日子他一直因为尹家的事自责愧疚,寝食难安,更是因为至交好友的逝世而悲伤,本以为再也不能将这份愧疚托付,没想到这丫头能活下来。惊喜的同时,更多的是内疚:“袖儿,”他走近她,眉峰耸起,“伯父对不起尹家,没能……”
“伯父哪里的话!”尹袖出言,“若非伯父要司徒瑾来尹家,袖儿这条命,哪里能捡得回来呢?”
司徒安因为这句话心里略略好受了些,但仍旧面上含愧,握了握尹袖的手:“袖儿,你放心,虽说尹家已经不存,但婚约尚且有,待你嫁入西弗门,这里便是你的家,”他扫了眼在旁边不敢插嘴的司徒瑾,又补上一句,“瑾儿不才,可也是我西弗门的下任掌门,你莫要嫌弃他。”
苏倾又想笑,但是勉强收住了自己神情,转眼看见司徒瑾脸都绿了,而尹袖还是没什么表情,淡淡扫了他一眼,也没说嫁不嫁,只开口:“伯父,天子要亡尹家,我断断不能再以我名义出现在旁人面前。”那个许了婚约的尹袖已经死去,死人怎么能嫁人。
是天子?司徒安张了张眼,随即脸色更加阴沉。是他疏忽了,没有想到天子这一层,可纵使天子对尹家多有忌惮,也不至于到了要下杀手的地步罢?他叹了一声,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道:“也罢,他也耽误了你太久,伯父就将你收作义女,日后再重新为你找个好人家。”Χiυmъ.cοΜ
司徒安真正考虑的是,尹袖敢当着在场的人的面说出天子灭尹家的秘密,就说明其他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一点……这个温容究竟是个什么角色?思索中间却听见自己儿子冒失的声音——
“不行!”司徒瑾这回沉不住气了,急急开口,“爹,这婚约是尹伯父在世时就留下的,我们岂能这样背信?给尹袖换个身份不是照样……”
“伯琛。”司徒安低声开口喝住他冒失的话。这里还有外人在场,他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些?他转眼向温容,唤人伺候他与尹袖落座,道:“温公子见笑了。”
“无妨。”温容坐下,摇头,淡淡道。
苏倾这回真的是觉得自己存在感低到难以想象了。难道她隐身了么?为什么司徒家的人一个个儿都视而不见?她瞪了眼同样没被给与落座待遇的司徒瑾,心想,西弗门这些家伙肯定是把她看做温容的随身丫鬟,正眼都不屑瞧她。转念又想本来自己就是没什么身份的人,气场又不像尹袖那么强大,被人忽略也是应该的,便默默站到了温容身后,尽心扮演他的丫鬟去了。
温容本来还想做些娘子什么的介绍,但是看见苏倾这么自觉地站在他身后,脸上满是怨念,也就好笑地瞧了几眼她,故意没作声。她既自愿去扮演一个丫头,他便随她好了——她满脸幽怨的样子真是可爱之极。
“伯父,我此次来,是想要取回秘盒,”这边尹袖性子急,一坐下便直接开门见山道,“这是尹家最后一样东西,我能拿了它,也算是不负祖先期望。”
司徒安拿着茶杯沉吟了片刻,完全不把还尴尬地站在原地的司徒瑾放在眼里。而温容只是在心中想,这秘盒这样郑重,之中不知道会是何物,尹袖一个女儿家得到了也不知能作何用。
司徒安听到尹袖敢在温容面前将事情和盘托出,便明白估计这个人与他们两个关系都不错,也就打消了遣走他的念头,大方道:“也好,这东西在此保留了多年,也该物归原主了。”他这才将目光投向司徒瑾,“瑾儿,你娘的梳妆盒后有个机关,隐着墙后一个暗格,你去那里将其中秘盒取出来。”
“是,爹。”司徒瑾忙不迭地离开了琳琅轩。司徒安开始与温容交谈,而苏倾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想,这么重要的机关都放在妻子的梳妆盒后,可见司徒安是把妻子的房间当做这西弗门最重要的地方守护着。她不由怀着些艳羡想,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一定很爱她……要是温容也能这样把她放在心上,该有多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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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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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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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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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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