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倾歌令>第二十章 沥血相饮,焚命相暖
  苏倾日日盼,夜夜盼,终于盼到那人回来,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情况相见。

  对于温容毫发无损这件事她还是很欣慰,可是为什么他会以横抱着楚小凤这种犀利的姿势出现在她面前?难道才三四天时间,温容就被楚小凤扳弯了?可是明明前几天他还对同性恋这种事持不理解不原谅态度,难道楚小凤这厮魅力真的大成这种样子?!苏倾一句“温容”生生堵在喉口没叫出来,嘴巴张得能容下一颗鸡蛋,直勾勾盯着脸上有尴尬的温容跟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的楚小凤。

  “阿倾。”温容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地叫了她一声,才把她从失神之中唤回来。他本来想默默把楚小凤搬进去安置好,不想却在走廊上撞见她,她也是,大半夜的开门做什么?

  “你、你、你们?”苏倾回过神来,指指温容,又指指楚小凤,一脸不敢置信。老天,她只是嫌屋子太闷开门透透气,为什么要让她看见这么毁三观的一幕?

  温容这下也没心情向自己屋子走,径直抱着昏迷不醒的楚小凤进了她的门,放在苏倾床上,黑着脸解释:“他受伤了。”

  苏倾还没缓过来。他先前好像和楚小凤并没有什么交集,他受伤关他什么事?这大半夜的,要是她没撞见,他肯定就一声不响地把他搬到自己的床上去了……她难道真多了一个情敌?

  “你和他……”苏倾的表情已经扭曲。

  这个女人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虽然楚小凤有断袖之癖没错,可他可是个正常的男人。温容无奈,说:“我只是顺手救下了他……不是你说他可怜的么?”

  “他才不可怜!”要是他抢了她心上人,她才是可怜的那一个!苏倾拧着眉头,低声嘟囔,“你怎么不让他去死呢。”

  温容见她这副样子,不由莞尔,又故意展开手中扇子转移话题:“这几日你倒是没有再闯祸,这扇子……”

  苏倾赶忙伸手把扇子拿过来,怕他反悔似的:“我这几天很乖的。”除了给那两个以前把她绑去送给楚小凤的男的认出来惹了点小麻烦以外,其它一切都还好。

  温容不知道她为何这样想要这一把扇子,但是看见自己的东西被她这样珍视着,心里多少有些温软感受,叹了一声:“好了,阿倾,你把它收好,这不是姑娘家拿的东西。”而且当今以扇子来作定情信物的并不少,取“夏送凉,秋送暖”之意,他实在不想让司徒瑾以为他对苏倾有非分之想。

  “嗯,我一会儿就收起来。”苏倾对那扇子爱不释手,只是这样应了一声,并不愿意放开,转而去看几乎浑身都被上了药的楚小凤:“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去寻陶薄,灭了飞红尽满门,最后我帮他一把,杀了陶薄,将他救下。”温容半真半假地告诉她,自己又叹了一句,“你瞧这样的人,还如何在五月二十五行刺尹府。”

  温容越来越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而一切,都必定与楚小凤背后的那个人有关。他会救下他,也是因为,他想要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这可说不定。”苏倾嘟囔了一句,心里想这个人本事实在大,而且不像是做事不周全的,既然下了绝命书,就肯定是计划好了什么,难道他把勾引温容这一环节都计划好了?不行……“温容你赶紧去你房间休息吧,我在这里照顾他就好了,换药什么的都由我来做!”她看了看他放在桌上的药包,急着把他从楚小凤身边赶走。

  “这怎么行?”温容皱了皱眉,“你一个女子,怎能给他宽衣解带?”

  还没说完就被苏倾打断:“有什么不行?反正他早被我看光了,他这身衣服还是我给他穿上的呢!”

  “你……”温容眉头皱得更紧,这姑娘是真的不知道男女有别这等事么?

  看温容皱眉头,苏倾才觉得失言,吐吐舌头:“你知道的,那天纯属无奈之举,没办法嘛,但是看都看了,再看几次也无所谓,而且他喜欢男人,我觉得你比我更不适合看他,你可不能被他带坏了!”

  这都是些什么想法。温容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捕捉到她不想让他和楚小凤有交集的念头,想起她这些日子给他的这般对待,若她不是司徒瑾的女人,他可能真的会错以为她意属于他。可她,终究是司徒瑾的女人不是么?他心里忽然涌起一丝烦躁。脸色也阴沉下来:“阿倾,去我房间睡觉,我在这里守着。”

  他命令人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根本就无从反抗。苏倾还想反驳,却见他眼神坚定,只能低声“哦”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突然跑回来从他身后抱住他:“你能平安回来,我真的很开心……我这几天一直很想你。”最后一句话说得又低又急,说完,就赶忙松手跑走了。

  这算是告白吧。苏倾一直跑到他房间把门合上才背靠着门大喘气,心跳快得怎么都停不下来,只想着不能让他跟楚小凤有什么,自己就这么轻易告白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他们古代人,听到“想”他这种字眼,应该就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了吧?他会不会再见到她的时候说很不好听的话拒绝她,和她保持距离?苏倾在房间里暴走了大半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告诉自己,算了,反正暗恋变成追求这种事她也不是没做过,以前追于清那个混蛋的时候也受了不少委屈,温容是翩翩君子类型的,至少不会像于清那样对她,这就够了吧。

  另一间屋子中,温容也是心绪难平。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想着若是在她故乡,这种动作,这种话也是可以随便做,随便说的话,真的是难以理解了。她抱他的时候分明像个怀着爱慕的女子,可是她怎么可能爱慕他?她明明和司徒瑾……可在她抱着他说她想他的那一刻,他竟第一次有种紧张到动也不敢动的感觉。

  她只是不识这里规矩罢了,既然看了楚小凤的身子这种事都可以坦然面对,这句话应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含义,温容不断这样告诉自己,却止不住自己心中一直回想她的话,似乎有一种暗暗期待衍出来,惹人心烦。

  直到榻上的人沉沉在梦中唤了句“华音”,才将他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华音,楚凤戈又梦到纪华音。

  梦到那一双清澈如泉水的眸子,梦到他满怀憧憬望向外面时脸上的向往跟期待。

  他实在后知后觉,好像直到他死去他都还是不明白,他究竟为他舍弃了多少。却在一个下雨的午后,在取一个人性命之时幡然醒悟。

  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以身挡剑,对着深爱的人面目狰狞地喊:“我不屑与你一同死,快滚,滚开!”让他忽而想起那时纪华音对他说的那句“楚凤戈,我告诉你,我宁死都不会接受你一段这样令人作呕的心意。”

  “你不是恨我么,那便杀了我。”

  手中握着的宝石坠子似乎突然温度灼人,烫得他什么都忘了,直到那人手中剑捅进自己身体才下意识反击一剑结果了他,而后疼痛自伤口蔓延开来直入心脏,竟让他难以喘息。他支着剑一步步走出去,雨水同血水混合流淌,踉跄狼狈,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日,再入飞红尽,纪华音推开他的手那一刻,他的慌张无措。

  时光却又折射出之前纪华音反常地告诉他“这次我必定要逃走,你要不要跟着我,自己选择”。

  原来如此,原来从那时起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纪华音一生都在想着叛逃飞红尽,想着脱离那片浓郁可怖的杀气,成功过两次,却又因为他楚凤戈,回了两次的头。

  那天大约也是个阴沉的天气,师父出了门,纪华音再没有弄错飞红尽大门的方向,问他愿否和他一起逃。

  明知这次飞红尽落脚的地点是汉郡北方的大漠,四处荒凉,野狼成群,若是贸然出去生存可能极微,他却还是不能任他这样消失,终究和他携手疯了一般地冲进那片无边的风沙里去。

  少年想着,为了留他在身边多一刻,舍命都是好的。

  阴沉干燥的大风中,突然被那人抱住。

  “阿戈,我想,我们即便这样死,也要好得多。”他没有说比什么好得多,他没有告诉他若是继续待在飞红尽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否则后来的事怎么会发生。

  楚凤戈将额头与他抵了抵,握住他的手:“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去。”

  三日荒漠漫无目的的行走,两人体力都耗费殆尽,却谁都没有提起回去。在纪华音睡着的时候,楚凤戈割破手指,将血液给他灌到嘴里,缓解他的干渴。

  已至穷途末路,却又绝处逢生。

  沙尘尽头突然极快地驰来一行白马,领头的那一个已身中几箭,眼见就要躲不过身后几人的追杀。

  楚凤戈与纪华音出了手,于三人而言,这一场相逢,都是命中最重要的转折。

  受追杀的锦衣公子被两人救下,照着他指出的路,三人驰马,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客店,当时只求活命的两个人怎么会想到,他们救下的,会是当时的太子,今朝的天子,程锦。

  那时几个皇子为了瑞朝靖天子之位正争得如火如荼,即便杀戮自己兄弟也在所不惜,太子程锦自然是人人都想要除之后快,只是没想到即便取道这样荒凉之地也会遇到埋伏,身边侍卫被杀了个干净,绝望之间,却遇到了这两个出逃的高手。

  楚凤戈和纪华音经过那一场打斗耗尽了几天来已经微弱的体力,更是身无分文,好在程锦还需要他们,三人到了客店,见到赶来护驾的守卫,程锦吩咐,将这两人好好对待着,这是救了本王命的人。

  两人几乎以为所有幻梦成真。

  想来程锦养病而他们养精蓄锐的那段日子,是楚凤戈这一生都再没有过的好时光,只是韶华易逝,还没等到纪华音吃遍所有馅的包子,变故就已来临。

  “纪包子,等我们与这公子分别,我们就去中原,我杀人赚钱为你开华音酒楼,酒楼就开在宰相府前,有朝一日,待我取了他性命,我便再也不让他人鲜血染红自己衣裳。”这句信誓旦旦,是杀手能给出的最好的柔情。

  纪华音与他同站在屋顶上向远处看,听到他说杀戮,眼睛不耐地眯了眯:“阿戈,报仇当真那么重要?”宰相性命岂是他们可以随意可取。

  “因为有仇要报,所以我才活着。”顿了半晌,这句话从少年口中缓缓说出。

  纪华音垂眸,说:“也罢,”良久又加一句,“我分你的那个宝石剑坠,你不准让它沾上仇人的血。”

  楚凤戈转眼去看他,他说这话时认真的神色让他有了吻他的冲动。

  “你耳垂上有脏东西。”故意逗他转过来。

  “说了多少遍,是痔!”

  听着他略带气愤的语气,伸手抚上那一颗淡淡的痔,在他猝不及防间,吻住他柔软唇瓣。

  少年青涩的吻,包含情意无尽。太用心,以致失去了杀手该有的警惕,浑然不觉第三人在场。

  在暗处听着他们对话的太子,玩味地眯起了眼睛。

  程锦需要一把锋利而冰冷的刀,一个能在关键时刻刺入敌人心脏的暗器,在听到楚凤戈对宰相的仇恨时,他便打定了主意。

  一点点除掉宰相党羽,是他即位后势必要做的事,而这个为恨而生的少年是他最好的选择,只是他还不成熟。他已探明这两人是飞红尽未出师的弟子,而他要的,是飞红尽经过完整的打磨之后,最冷酷无情的刀。

  “凭你,杀不了宰相,但是我可以帮你,”分别之时,他将身上一枚玉佩放在桌上,“此次他们没能杀了我,便再也阻挡不住今后我即位,楚凤戈,你离出师日子不远,到时候,带着它来找我,本王助你复仇。”www.xiumb.com

  他说的,是出师以后,而不是现在。

  楚凤戈拿着那枚玉佩,看着扬长而去的程锦呆愣了良久,而纪华音就如同无事一般在他身旁吃完一整笼的包子。

  “发什么呆,”他努力忍着心中酸楚扬唇,笑了一声,“好了,阿戈,包子我也吃够了,我们回去。”

  上次他选择因他而回去,这次便合该逃不过故事重演——不就是一条命,我成全你。

  这个梦做着做着就到凄楚,到两人回门被惩罚的那夜,纪华音反常地冷着脸,拖着一身的伤,再也不要他近身。

  “真正看到外面的世界我才明白,男子跟男子根本不该有情,你将我当什么看待?”

  “楚凤戈,你的心意,你这个人,都令我觉得恶心。今后,我们,不该再有半分亲近。”一字字说出,锋利如尖刀,却终究割在自己心上。

  让他恨他,在最后决斗那一刻,他便能下得了手,也少一些痛。

  打开他的手,纪华音转身那一瞬,不知是身子上的痛还是心中的痛,融成一片让他疼得就要疯掉,却又让他挺直了身子,精心留给他一个最坚决的背影。

  夜风凉薄,楚凤戈一身狼狈站立,盯着那人毫不犹豫离开自己的身影,仿佛被忽然抛入冰冷刺骨的水中,又或者,被尖细的针,一根根地刺透,疼痛直穿骨髓。

  他这一生,再也没有那般,在冰冷的长夜中,遍体鳞伤,哭得像个孩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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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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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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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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