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孟无忧只感觉全身酸痛,满屋都是淡淡的药味。皱了皱眉,孟无忧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才坐起来没多久,就听到惊喜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你终于醒了?”
孟无忧循声转过头去,只见黎瑾川端着要从外头走了进来,嘴角带着欣喜的笑意。黎瑾川将手中的药放到桌上,快步走到了孟无忧的床边坐了下来:“怎么样?身体可还有那些地方是不舒服的?还烧着呢吗?”
说着,黎瑾川伸出手想要去探探孟无忧的额头,这几天孟无忧总是发烧,他担心的不得了。如今见着孟无忧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看看孟无忧是不是还发烧。
看着黎瑾川伸出来的手,孟无忧轻轻侧过了头躲开了黎瑾川的手。黎瑾川的手停留在了半空,片刻之后,黎瑾川收回了手,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沉默片刻,黎瑾川才低声开口:“无忧,你是不是,是不是还在怪我?”
孟无忧低着头没有说话,黎瑾川见状也不逼迫孟无忧说些什么,站起身来,将熬好的药给端了过来:“大夫说了,你身受重伤,需要好好调养。喝了药,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你吃了东西之后再好好的睡一觉吧。”
黎瑾川想要喂药,可孟无忧一直低着头,黎瑾川就拿着勺子,一直保持着喂药的姿势。许久之后,孟无忧才缓缓抬起了头,看了看黎瑾川,又看了看黎瑾川手上的药。微微抬手,从黎瑾川身上接过了药。
黎瑾川知道孟无忧这是什么意思,顺从的将药碗递给了孟无忧。孟无忧接过药碗,拿着勺子一圈又一圈的搅拌着药汁,半晌之后,孟无忧终于开口说话,只是这许久没说话了,声音未免有些沙哑:“黎瑾川,你不想问问我吗?”
“问什么?”
“问问我的来历,问问我的身份?”孟无忧低着头,认真出神的看着碗里的药汁,好像从这药汁里面能看出自己的未来。
黎瑾川一愣,立刻就反应过来孟无忧问的是什么意思。月神教所供奉的压根就不是什么月神大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厉鬼。可是,他清楚的记得,离角是来找孟无忧报仇的。而这仇,是因为在三百年前,孟无忧将离角给关了起来。
三百年,凡人怎么可能会活三百年呢?
如果孟无忧不是凡人,那是什么人呢?是妖还是魔?还是得道成功的神仙呢?想了许久,黎瑾川也没有想出一个可能的答案。
像是看透了黎瑾川的猜测,孟无忧勾了勾嘴角,停下手中搅拌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黎瑾川,眼神一片清明,丝毫不像重伤昏迷多日才刚醒转的病人:“黎瑾川,你不用猜了,我来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我不是妖,也不是魔,严格说起来,我是仙。只不过,我不是天界的神仙,而是地府的鬼仙。我是地府的勾魂使,此番我之所以回来人间,是因为我在地府做错了一件事,阎王大人让我前来人间受罚历练。”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说,黎瑾川一定会觉得不是他疯了,就是孟无忧脑子有病。可是现在,经过了月神教一事,黎瑾川硬生生的从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了论神者。他没有见过什么神仙,可是这鬼魂什么的,他见了可不止一次两次的了。m.χIùmЬ.CǒM
等不到黎瑾川的回答,孟无忧的眼底微微有些失落,可是孟无忧并没有将这种失落给表现出来,垂下眼苦笑一声,继续开口:“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还有点难以接受。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真实身份就是如此。黎瑾川,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的。我知道,你讨厌这些鬼神之说,你放心,我会离开傲天山庄,会离开安阳城,会彻底离开在你的生活之中的。”
“你,要去哪儿?”黎瑾川终于开口,盯着孟无忧,眼神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去哪儿?在这人间历练够了,我终归是要回地府的。我要回去,继续当我的勾魂使啊。再相见的话,可能就是你死的时候了。不过,你还年轻,你还有很多很多的时光。等你过完这一生的时候,我们还会有机会相见的。”孟无忧打起精神,开了一句玩笑,试图冲淡此刻房间内略显尴尬的气氛。
“死后见面?呵。”黎瑾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轻笑了一声。
孟无忧听到黎瑾川这话,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黎瑾川收回目光,低下头,让孟无忧看不清他的表情:“无忧,如果我说,我不想死后再见你呢?”
“这也可以啊。你不知道,这人间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阴差的,人死之后都会由那个地方的阴差引导着前往地府轮回。所以说啊,你还真的不一定能见到我呢。我虽然是勾魂使,可是引渡鬼魂之事,现在可不是我的工作了。不见,就不见了吧。”孟无忧意会错了黎瑾川的意思,给黎瑾川索性解释起了地府的一些情况,并信誓旦旦的保证,黎瑾川如果不想在死后见到她,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黎瑾川面前的。
黎瑾川的呼吸突然开始加重,就像是在压抑什么一样。孟无忧还想继续开口说下去,下一刻,黎瑾川抬起头来,目光如炬的望向自己,成功的将孟无忧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都停留在了嘴边。
“孟无忧,你怎么不问问我呢?不问问我,当初在阳和山上,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呢?”黎瑾川说到这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伤感。他不顾自己,在这没日没夜的守着孟无忧,难不成就是为了听孟无忧说这些死了之后才能见面的话吗?
被黎瑾川反问了一句,孟无忧的脸色一变,侧过头去,躲开了黎瑾川的视线,不敢和黎瑾川正视,语气里也有些心虚:“人鬼殊途,黎瑾川,我们,我们是不可能的。”
“人鬼殊途?”黎瑾川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孟无忧的手。孟无忧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甩开黎瑾川的手,可是她重伤未愈,黎瑾川的力气又大,她挣扎了片刻,竟然没能甩开黎瑾川的手,最后只能作罢,低下头看着两只紧紧相握在一起的手。
“你身上的温度,我都能感觉到,你的呼吸,我也能感觉到。你不是鬼,不是尸体,你有呼吸有温度,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不管你从前是什么人,不管你从前是什么身份,我要的是你,我要的是你的现在和将来。
你说你在人间历练过后就要重回地府,那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若是回了地府,那我就跟着你回去。我也留在地府,做阴差也好,做一个孤魂野鬼也罢,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心甘情愿。”这些话,黎瑾川从来没有想过会由自己说出来。
他从小生活的环境,经历过的事情,让他冷静过了头,不管是做事还是对待人,他都带着疏离。他甚至都没有和普通人一样,幻想过自己的未来,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喜欢上一个女人,并且疯狂的想要留住这个女人。
听到黎瑾川的真心告白,说不感动就是假的。孟无忧清楚的记得,她初来人间的时候,听过一次说书,说的内容很普通,不过是一对才子佳人历经艰难最终厮守的故事。她不懂人间的情感,可是她听六姐说过,爱,是人间最美妙的东西。
她来人间来多了,自然而然的对这爱情也有了渴望和憧憬。可她是不祥之人啊,每一个爱她的人,都会被她所连累,都会死于非命。哥哥姐姐们是如此,黎瑾川,也会是如此的。
想到这,孟无忧似乎又听到了恶鬼崖的呼喊,身子一寸寸的冷下去,连手心里也没有了暖意。黎瑾川察觉到了孟无忧的变化,低下头,正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孟无忧这趁着这个时候,将手给抽了回来:“瑾川,谢谢你为我做的,你今天的话,我也会一直都记得。可是我不是你的良人,我们两个,终究有缘无分。”
“什么有缘无分?你都没有尝试过,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能厮守在一起呢?无忧,我……”听到孟无忧的话,黎瑾川很是心急,迫切开口希望孟无忧可以回心转意。
孟无忧却将药碗放在了一旁,直接躺了下去,转了个身背对黎瑾川:“你走吧,我累了,我想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这孟无忧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黎瑾川纵使心有不甘,也不想再强迫什么。默默看了孟无忧许久,才缓缓起身,低声嘱咐:“好,那我先走了。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就叫小翠她们。你,你好好休息。”
孟无忧没发出一声声音,反而闭上了眼睛。黎瑾川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孟无忧的房间。听着房门开了又关上,孟无忧睁开了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床幔。
原来是真的,爱而不得,最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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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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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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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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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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