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秦朝暮忽然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顾海生僵了僵,随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推开了她站起身,用手抵唇,轻声咳了咳。
秦朝暮:“……”
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她占了他便宜的感觉。
“那个……”
“我说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累死老子了!”
秦朝暮刚想说话,就听到一句抱怨传过来,她侧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满头大汗的刘医生正气喘吁吁的往这里走,边走边骂:“操!赶着投胎吗?!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一个读书人吗!妈的!”
顾海生:“……”
秦朝暮:“……”
隔了一会儿,刘一鸣终于拖着苟延残喘的身体挣扎了过来,一靠近他们,就躺尸一样倒了下来,嘴里只喘粗气,像是刚走完二万五千里长征。
顾海生瞥了他一眼,无语地闭了闭眼睛。
实在是没眼看。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秦朝暮问顾海生。
顾海生还没出声,那边半死不活躺着的刘一鸣已经抢答了:“这问题问得好呀,你这女人,怎么说一套做一套?之前是谁说的不会乱跑?”
一说到这个,刘医生气也不喘了,人也不累了,口口声声都是讨伐:“你知道老子被这家伙骂得有多惨吗?你知道老子好端端地被折腾到这个鬼地方有多累吗?早饭都没吃!!!”
秦朝暮:“……”
“……对不起。”她有些愧疚的说。
刘一鸣看她认错,丝毫没有选择原谅的意思,继续得寸进尺:“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有用的话要……唔!”
“差不多得了!”顾海生朝着他小腿狠踢了他一脚,把他嘴里的话给踢了回去。
刘一鸣闷哼一声,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气哄哄地背过身去了。
你们给老子等着!
顾海生头疼的揉了揉眉头。
秦朝暮满心愧疚的看了刘医生一眼,对顾海生说:“对不起,我好像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顾海生垂眸看了看她,没做多余的表情,紧接着又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从他们来之后就一直没出声的钟婶,秦朝暮见状也看了过去。
钟婶察觉到他们的眼神,抬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又把头垂了下去。
“你觉得现在,这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吗?”顾海生问秦朝暮。m.χIùmЬ.CǒM
“可是小曦……”
“先回去再说吧!”顾海生打断了她。
秦朝暮顿了顿,说:“好。”
闻言,倒在一边生闷气的刘医生突然回头,不可思议道:“现在就走?”
顾海生点头:“嗯。”
刘一鸣大怒:“靠!还有没有点人性!老子才刚歇下来!”
“那你一个人在这儿歇着吧。”
顾海生没理他,俯身一把扶起秦朝暮,又打算拉钟婶,对方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地自己站了起来。顾海生见状神色自然的收回了手,没说什么,扶着秦朝暮往山下走,钟婶也在他们后面跟着。
刘一鸣艰难地从地上把头抬起来,看到他们真走了,气得肺都要炸了,在心里把顾海生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轮着骂了一边,最后还是挣扎着从草地上爬了起来跟上去。
几个人下山后没回学校,而是直接去了顾海生家。
顾海生给他们每人都倒了一杯水,坐下来点燃了一根烟,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秦朝暮看了眼四周,钟婶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而刘一鸣,到家后就已经是个半废人状态,往沙发上一趟,就什么事都不管了。
她双手握着水杯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屋子四个人,就这样诡异的沉默着。
顾海生抽完了一支烟,将烟头丢进垃圾桶,看了看秦朝暮的脚,问:“你的脚还好吗?”
“啊?”正在走神的秦朝暮没想到他会出声,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向顾海生。
顾海生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她的脚。
“哦哦哦,”秦朝暮反应过来,连忙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连忙摆手:“没事。”
随即她又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顾海生,半是犹豫半是试探:“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
顾海生点头,起身示意她往外走,两人来到房外的小空地,秦朝暮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顾海生则靠在了对面自己的小破面包车上。
秦朝暮抬眼看他,她现在对顾海生的感觉很复杂,念子坡发生的种种还有薛琳儿说的话都历历在目。
明知道他跟薛琳儿的特殊关系,却还是忍不住靠近他,甚至连怀疑都没有分给他半分,他的存在完全干扰了她的判断,却又找不到原因,就是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
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
她觉得很荒谬,自己竟然就这样对一个“半生不熟”的人产生了难以撼动的信任感。
此刻,这样的信任感让她感到强烈的不安,有些答案,她必须要弄清楚。
“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跟刘医生出现在那里吗?”
“怎么?”顾海生抱臂看着她,敏锐地察觉出了她语气流露出来的不信任感,他微微蹙眉:“这个答案很重要吗?”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能在最后一刻赶来,为什么能精准的知道我在那里?”
“如果我说,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呢?”顾海生答。
“那我只能说你的推理能力堪比柯南了。”她半开玩笑的回答。
顾海生没有理会她刻意的调侃,直截了当的问:“你找我出来,就只是单纯的想知道这个?”
秦朝暮微愣,觉得这样拐弯抹角也的确不是她的风格。
“当然不是,但是在问问题之前,首先,我想要搞清楚你。”
“搞清楚我什么?”顾海生放下胳膊往她跟前走,“是想确认我是帮凶还是无辜的?”
秦朝暮见他走过来,竟然莫名感到一丝压迫感,她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
顾海生这时却笑了,问:“那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秦朝暮抬头,看到他微挑的下巴,想了想,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那得取决于,接下来你给我的答案。”
顾海生耸耸肩,又退回到车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拿在手里,示意她请便。
“沈晨曦的事,你知道多少?”
“昨天下午,我想我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你了。”
“你以前认识我吗?”
“不认识。”
顾海生的回答很果断,快得像是事先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秦朝暮叹了口气,即使知道得不到有用的答案,还是耐着性子往下问:“薛琳儿,真的是你女朋友吗?”
“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我说是她把我引到念子坡的呢?你相信吗?”
顾海生突然沉默了一阵,点燃了手里的烟。
“我信。”半晌后,他开口。
这下轮到秦朝暮自己沉默了,他以为他会否认,会为薛琳儿辩解,但他却没有,只是很平静的说他信。
她觉得自己问不下去了。
顾海生见她没出声,吐了一口烟圈,说:“问完了吗?”
秦朝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顾海生弹了弹烟灰,“先进去吧,有的答案光问我是没有用的。”
“顾海生,”秦朝暮站起身,叫住了往屋里走的人,“我很确定,薛琳儿很早以前就认识我,并且很恨我,还有今天,跟她一起的那个男人,他们好像都很恨我,都想置我于死地。”
顾海生背对着她,没说话,眼神却在听到她的这番话后越来越暗,无数被压抑和捆锁的情绪似乎要喷涌而出。
“进去吧,有些问题,我也需要答案。”
顾海生说完先进了屋,秦朝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才进屋。
这时候,原本正在躺尸的刘一鸣突然坐了起来,看了看两个人,他张口,准备说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秦朝暮一进屋就直接走向钟婶,眼睛盯着她,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钟婶,你告诉我,小曦没死对不对?”
钟婶闻言抬起头,脸上还是带着无比的愧色,良久后,她开口:“我亲眼看见她从念子坡掉下去的……”
秦朝暮一直忍着没有掉下来的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不可能!我不相信!”
“小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那天洗菜的时候,你跟我打听志愿者的事,我就隐隐觉得你来这里是跟沈晨曦有关,后来,我都打好了招呼,让你问不出什么来……”
“为什么?”秦朝暮咬牙问。
“对不起小暮,那天晚上,沈晨曦出门的时候我是知道的,我看到她偷偷出了校门,就一直跟着她,一直跟到了念子坡,她到的时候,好像有人一直在等着她,我就一直躲在后面,她和那个人交谈了一阵之后就吵了起来,小曦作势要打那个人巴掌,两人就扭打了起来,最后她被那个人掐住脖子推到了悬崖边,小曦想反抗,却……失足掉了下去……我扑上去想救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对不起……”
“后来呢?”顾海生问。
“我被那个人发现了,她威胁我不准把发生的事说出去,否则就会对你钟叔和小乐不利,我一开始不信,直到……身后突然出来一个男人,拿枪抵着我的后脑勺……对不起,小暮,我是一个母亲、一个妻子,我不能让你在钟叔和小乐陷入危险当中……对不起……”
钟婶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秦朝暮紧捏着拳头,浑身都在发抖,却还是努力保持着冷静,她哑着声音问:“那个人是谁?约小曦到念子坡的人是谁?”
钟婶犹豫了一下,沉沉开口:“……薛老师。”
秦朝暮和顾海生闻言俱是一震。
倒是一旁的刘一鸣,听到这个消息一反常态的一脸淡定,仿佛早就心知肚明一样。
秦朝暮转头对顾海生说:“顾海生,你告诉我,薛琳儿到底是你什么人?!”
“你什么意思?”
“哼,”秦朝暮冷笑:“你说呢?”
“你还是怀疑我?”顾海生凝眉。
“不然呢?你不值得怀疑吗?”
“秦朝暮,你冷静一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现在是你的女朋友杀了我妹妹!”秦朝暮朝他怒吼,“我原本以为她只不过是知道内情的人而已,但是现在,她却摇身一变成了凶手,而她的男朋友却站在我旁边。”
顾海生:“……”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无话可说。
秦朝暮见他不出声,转身就往外走,顾海生赶紧上前拉住她一条胳膊:“你去哪儿?”
秦朝暮挣开他,顾海生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手上力道更紧了。
“放开!”
“你冷静一点我就放开。”
“我很冷静!”
……
“小暮,还有一件事,我……”两人争执间钟婶又开了口:“小曦掉下去后,我去崖下看过,除了一滩血迹,并没有发现她的……”
她并没有再说下去,秦朝暮却很快会意,冲到钟婶旁边,眼里泛着光:“你是说,小曦很有可能没有死对不对?”
“咳咳!”刘一鸣却咋在这时突然象征性地咳了几声。
屋内的几个人都看向了他。
刘一鸣一本正经道:“那个,嗓子有点儿痒。”
“……”
秦朝暮没再理他,转过头看着钟婶,眼神里尽是期待。
钟婶顿了顿,说:“是可以这么说。”
秦朝暮松了一口气,瞬间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真好。
顾海生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也松了一口气,坐在对面问钟婶:“钟婶,那个男人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钟婶答:“我只听到薛老师叫他坤哥,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海生沉默了一瞬,刘一鸣却突然踢了踢他,问:“你打算怎么办?”
“嘿!”刘一鸣不怕死的补充:“你那相好,薛琳儿呀!”
他这话一说完,秦朝暮的眼神就飘过来了。
顾海生头疼,这个混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默默在心里给刘一鸣记了一笔,顾海生无视秦朝暮的眼神继续问:“今天开枪的人也是他吗?”
“顾先生,”秦朝暮却忽然开了口:“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自己处理吧,这是我自己家人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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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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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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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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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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