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枕山楼近几日接到的委托并不总是那么有趣,便好比这闷热的落梅时节,虽有景致,终无太多意趣。
譬如此时风茗手中的这个委托。
“先生,我可不可以……换一个委托去做?”风茗只是粗略地看过了这一封委托信,便露出了几分苦恼的神色。
“哦?为何?”沈砚卿放下了手中的书册,只是瞥了一眼风茗手中信封的落款,便微一挑眉,忍俊不禁般地笑了笑,“正四品卿家中的委托,分量也并不算差了。”
风茗撇了撇嘴角,一副哭笑不得的神色:“可……正室妒夫人调查丈夫外室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委托给我们的必要?”ωωω.χΙυΜЬ.Cǒm
“你看,此事不涉国事,委托金也不曾少了半分,何乐而不为呢?”沈砚卿笑道,“何况此事,也并不算那么无趣。”
风茗轻叹一声,并不抱什么希望:“不知先生有何见解?”
“那名外室其实连外室也算不上,每到约定的日子便会与这位祁少府在城郊的客店会面。”沈砚卿似乎对此等无聊之事也做了些大致的调查,“那家客店一年前曾有过一场大火,事后绣衣使费了好些时日却最终只能定为意外。”
风茗从沈砚卿的描述之中听出了几分异常,问道:“等等……此事理应交由廷尉寺调查,为何是绣衣使?”
“不错,我也很好奇,为何因为一场最终判为意外的火灾便调动了绣衣使?”沈砚卿眸光沉了沉,又道,“而且一年前的那时,祁少府非常巧合地也在场,而且险些因此丧命。”
“……此人是什么来路?”风茗沉思着,不自觉地问出了口,“难不成这是针对他的谋杀?”
“谋杀?这便不清楚了。”沈砚卿颇有深意地笑了笑,“不过此人曾是度支尚书崔荣的同僚,后来因故贬了官,这些年却又慢慢地爬到了正四品卿。”
“先生其实是以此掩人耳目想调查此地与这几人啊……”风茗思忖片刻,似是明白了踏的用意,“我这就去办吧。”
“等等。”见风茗似有起身离开之意,沈砚卿抬眼,出声阻止道,“你未免操之过急。”
风茗顿了顿身形,看向沈砚卿,疑惑道:“先生有何打算?”
“明晚祁少府才会与外室相会,不如休息一晚再动身。”沈砚卿似是早有打算,从容道,“按照祁夫人的要求,查清外室身份便可。待他们离开后,你再去调查其他的事。”
“好。”风茗看了看此刻向晚的天色,便也应了下来,踌躇片刻,又轻声道,“先生今日似乎看了一整天的账目和卷宗了,可需要休息片刻?”
沈砚卿便也笑了笑,将手中的书册小心地收好:“月末的杂事总算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是该休息一番。那么风茗今日想去哪里走走呢?”
“我?”这个问题似乎让风茗很有些为难,“两市之间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有趣的去处。不如……去西市的勾栏里听听戏?听闻那家戏班子近来是排了新戏在唱的。”
“风茗喜欢听戏?那自然是可以。”骤然听闻“西市勾栏”之时,沈砚卿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却旋即又恢复了原先轻松的神情,“今晚大堂里可有什么‘特别’的客人?”
“来客虽然不少,不过看宁叔他们并未有什么应接不暇的模样,想来今晚倒也清闲。”风茗回忆了一番早些时候在大堂中记账时的所见,笑道,“先生若还是不放心,不如便亲自安排安排。”
“宁叔也是枕山楼的老人了,我岂会不放心?不过还是有些小事要交代一番。”沈砚卿略作思索,而后看向风茗,眸中满含笑意,“去取一匹红绡吧,我简单交代几句便去西市。”
“好。”风茗不由得轻快地笑了笑,起身走出几步后又转过头含笑道,“那先生可不要失约。”
……
入夜,西市勾栏。
“先生,我们就坐在这里如何?”风茗饶有兴致地四处看了一番,最终选中了一处自以为极好的空座,转头看向沈砚卿。
沈砚卿微微颔首轻笑,眸光沉沉潋潋:“视角确实上佳,就这里吧。”
待两人坐定时,离戏目开演尚有一段时间。风茗一面听着周遭戏客的闲谈,一面翻开了今日的戏折子随意地看了起来。
“《落梅风》?这出戏似乎从未听说过。”风茗刚一翻开戏折子,便有几分茫然,又向后翻了一页细细看过,说道,“不过这位轻鸿娘子倒是勾栏一绝。”
“五月有落梅风,江淮以为信风,亦有笛曲沿用此名。”沈砚卿一面玩弄着手中的折扇,一面偏过头看向她手中的戏折子,道,“按照戏折上所写,此为轻鸿自编自演的告别之作,想必不会落了俗套。”
两人闲谈之间,周遭也陆续有看客入座等待,聊着今晚主角的二三事。
“听说了吗?轻鸿娘子这几日唱完这一出新戏,便要隐退了。”
“这等大事,勾栏里的常客有谁不知?只是不知她因何而退,要知道轻鸿娘子也算是京中名伶,戏班里怎么可能轻易地就答应了?”
“这你便有所不知了,”看客说着将声音略微压低了一些,“替轻鸿娘子说这话的可是崔尚书,戏班再怎么样,也不敢拂了正三品官员的意吧?”
“竟然是崔尚书?看来一年前的那场意外倒是让她因祸得福了。”
“可不是么,你想想看,这官场上下,哪里比得上度支部油水多呢?”
“行了,行了。”见同伴越说越离谱,另一名看客赶忙打哈哈道,“这种事情哪里是我们平头百姓能想明白的?看戏,看戏了。”
一年前、“因祸得福”、还有少府监与度支尚书……风茗听着那两人的对话,本能地觉出了其中的几分不寻常。
莫非那场大火之时,轻鸿也在场?
她还来不及再多想些什么,便听得周围都安静了下来,而戏台上乐声一响,呕呀地奏起了折子戏开场前的乐曲。
“啊呀!出来了出来了!”
“轻鸿娘子出来了!”
“轻鸿娘子难得做如此扮相,别有风韵啊……”
……
一片嘈杂的人声之中,风茗随着看客们的视线看向戏台的方向,只见台后一名生角扮相的伶人不紧不慢地踱步而出。虽然妆化得一丝不苟,却仍可依稀辨认出这是一名曼妙美貌的女伶。
风茗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之人,略有几分惊讶,道:“真是奇了,我记得轻鸿娘子素来擅长的是旦角戏,怎么今日的戏如此与众不同?”
沈砚卿对此倒并不十分在意,便也就半开玩笑地答道:“或许是这戏本有什么独到之处,非她来演绎不可呢?”
“哪里会有这么离奇的戏本……”风茗偏过头看了看沈砚卿的神色,不禁笑道,“先生又在开玩笑。”
“也许不是呢?”沈砚卿仍是一副散漫而随性的神色,“毕竟自己写的戏本也只有自己最为了解,不是么?”
风茗正要再说些什么,便听得周围又是一静。原来在她说话之间已过了伶人亮相的时候,只待片刻正戏便要开场。于是她也不再分心,专心地看起了台上的唱念做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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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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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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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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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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