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怀辰心疼地看着郁南星,他一只手被她抓着,另一只空着的手则轻柔地擦拭着她的汗滴,站在一旁的洛嘉桐看到此情此景,一半为郁南星担心,一半在为自己悲哀。
“郑大夫,你看看这是什么情况?”洛嘉野看着走进来的医生,赶忙问道。
就见医生看了看郁南星的瞳孔,帮她测量了体温,再捏了捏她的右手,然后皱着眉头说道:“郁小姐因为右手在这次地震中受到了长期压迫,旧伤复发,引发体内炎症,发烧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褚怀辰扭头反问。
医生看到眼前男人冷冽的神情,胆战心惊地回答:“我们洱源现如今地震刚过,医疗设备不是很充足,所以郁小姐右手的伤我们实在是医治不好。”
褚怀辰皱了皱眉,他看了一眼郁南星,然后沉声问道:“我如果现在给她安排最顶尖的骨科大夫,她的手还能不能医好?”
“怀辰,你别这样……”洛嘉桐看着暴戾的褚怀辰,轻声开口。
洛嘉野拍了拍洛嘉桐的肩膀,示意她安静。
“这个……郁小姐手上的伤应该有很多年了,按理说,早就错过最佳救治时间了,而且,骨头一旦造成损害,畸形错位后很难再回归原位。”医生说得很委婉,但话里意思褚怀辰听得很明白。
“现在能做的就是去大医院里把没用的碎骨取出来,这样郁小姐就不用忍受各种并发性炎症带来的痛苦了。”
“所以,她的手是真的没用了吗……”褚怀辰伸手,摸着郁南星的额头。
洛嘉野看着窗外,始终保持沉默。
在当年他把生无可恋的郁南星带到云南时,他就想带她去昆明军区医院动手术,但郁南星固执起来,谁劝都不会听。
洛嘉野能做的,就是让她有活下去的欲望,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他知道,每到阴雨天,郁南星就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手伤让她放弃了梦想,也让她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就在病房内一片沉默的时候,郁南星醒了,她转动着眼珠子,看向周围。
“你坐边上去。”郁南星看着褚怀辰,一脸嫌弃,说话间她还把手从他掌心内抽了出来。
褚怀辰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再想到她废了的右手,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站起来,一个人闷声站到了窗边。
“医生,能帮我打一针安定吗?”郁南星沙哑着嗓子说道。
“不能。”站在窗户边上的褚怀辰也没有回头,就那样冷冰冰地说道。
“郁小姐,我先帮您开一些退烧药,安定的话……非常不好意思,按照医院规定并不能随便给患者使用。”
医生走后,洛嘉野坐在郁南星边上,耐心地说道:“我们打算带你回北京动个手术,你的手总这样拖着怎么可以?!”
郁南星摇头,固执地说:“我自己的手,我知道它好不好,它不需要动手术,我不需要回北京。”
“不回北京也可以,我们去昆明,好不好?”洛嘉野哄着说道。
还是摇头,郁南星索性闭上了嘴巴,保持沉默。
“哥,怀辰,你们先出去,我和南星谈一谈。”这时候,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洛嘉桐突然开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郁南星。
两个男人走出了病房,只剩下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的郁南星和坐在病床旁边但一言不发的洛嘉桐。
悬挂在墙上的闹钟滴滴答答地走着,伴随着轻微的秒针声,洛嘉桐缓缓开口:“南星,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很洒脱的女孩子,敢爱敢恨,潇洒快活,不像我,干什么事情都是唯唯诺诺的,思前想后。”
郁南星背对着她,看起来是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但其实她在很认真地听洛嘉桐说话。
“大学的时候你就比我勇敢,喜欢怀辰就和他在一起了,而我呢,认识他十多年了,一直以来,话都不敢和他多说。”
“所以,输给你,我一直都没有愤恨。
“就算现在,你和怀辰重新见面,我也没有想过拆散你们,当年的事情……我承认是我错了。”说到此,洛嘉桐哽住了喉咙,她抽过纸巾,轻轻擦拭着眼泪。
“嘉桐姐,以前的事情我不想提了,我不会原谅你,但也不会重新追究,我们之间,当不了朋友的。”郁南星说得冷酷直接。
洛嘉桐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道:“我这次回国,还真的是想过我们之间说不定可以重归于好。”
“嘉桐姐,我已经过习惯了没有你们的生活,我不想回去了。”郁南星依旧背着身子,话语里带着一丝无奈。
“这些我们都不说了,你去北京的事情,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为你的父母考虑一下吗……”wWW.ΧìǔΜЬ.CǒΜ
洛嘉桐的话刚说完,郁南星就像被什么话语刺激到了似的,她把手背上的针头扯下来,发了疯一样把床上的东西全部扔在了地上。
洛嘉桐赶忙走过去,帮她按压住手背上的针孔。
就看见郁南星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床单上,她红着眼眶一话不说,在看到走进来的褚怀辰后,她彻底失控了。
她把桌子上的玻璃杯用力往他的方向扔过去,“嘭”的一声,地上溅起了水珠,玻璃杯的底座慢慢滚到了病房外面。
而褚怀辰则神情阴郁地站在原地,无力地看着情绪失控的郁南星。
“南星,你先冷静下来好吗,我们先把手背上的血止住。”洛嘉桐坐在她边上,着急地帮她止血。
“怀辰,嘉桐,让我来。”洛嘉野走过去拍拍洛嘉桐的脑袋,示意她别着急。
病房内一片凌乱,郁南星坐在床上泪眼朦胧,她看着身边的洛嘉野,忍不住怒吼道:“就在刚才,嘉桐姐叫我为我父母考虑一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是,我的父母在哪里?在哪里啊?”
郁南星双手抱膝,把头埋在手臂里面,哭泣声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面。
她的妈妈,相依为命的妈妈,早就离开了,彻彻底底地离开她了,在那个噩梦一样的暑假中去往了天堂。
“南星,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洛嘉野拍着她的脑袋,轻声安慰。
“过不去的,我总是会梦见那些事情,好的坏的,整个晚上我都被过往包围,然后在每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身旁却是一团空虚。”郁南星崩溃地说道,眼中是消散不去的悲怆。
等郁南星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洛嘉桐和褚怀辰站在医院天台上,眺望远处。
“你一直都知道她在这里是吗?”洛嘉桐忍不住问道。
“嗯。”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她?”
听到洛嘉桐的反问,褚怀辰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他看着地面,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怎么会没来看过她?
就在他住在新西兰的第三年,他就发现洛嘉野每年都会去一趟云南。
有一年冬天,他在洛嘉野去了云南后,就紧跟着来了洱源,故辞居很好找,美艳的客栈老板娘在洱源很出名。
就在他在一家小面馆里吃东西的时候,他就在人群中听到一个小姑娘在和面馆老板聊天,嘈杂的人声中,他竟然能清晰地听到“南星姐”三个字。
那一刻,褚怀辰就知道,那是他的南星。
果然,在他顺着当地人的指点,在走到故辞居时,就看到了穿着一身红色外套的郁南星。
一头长发垂在腰际,黑发如瀑,在冬日的阳光下仿佛泛着银光,她站在客栈门口,帮客人提行李。
嘴角微微上扬,笑得美极了。
就那一眼,褚怀辰就后悔了,他不该来的。
那是只能存在于他梦境里的人,突然来到了现实中,他忍不住了,他想走上前去,抱紧她,问她他们能不能重新来过。
就在下一秒,褚怀辰就看见郁南星好像朝他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冷清。
他不知道郁南星到底有没有发现他,也是在那天,他发现其实他害怕了,他负了她,没有保护好她,所以他真的不敢走上前去,他怕那个女孩子会对他说:你走吧,我已经不爱你了。
就那一次,褚怀辰回国看她,然后在当天狼狈地离开。
五年间,他一直在想,这一生就这样吧,世界上爱而不得的人那么多,但大家也过完了这一生。
直到现在,他回国,真真切切地拥抱了郁南星,他才知道,真正的爱人,是你放手一千次之后,在第一千零一次还会想要握住的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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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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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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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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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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