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坍的房梁,她身下还有一位小男孩,瞪着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郁南星,在灾难面前,任何事情都不值一提。
郁南星朝他笑笑,开口安慰:“别担心,会有人救我们的。”
她的声音嘶哑,喉咙就像是被火灼烧过一样,客栈已经变成一堆废墟了,她不知道自己被埋在了什么位置,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一片昏暗。
“姐姐……我……害怕。”小男孩带着哭腔说道。
其实因为郁南星跑过去的及时,他并没有受伤,但他也只是七八岁的小孩子,经历地震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此刻能安静躺在郁南星怀里已经算是勇敢的了。
“别害怕,很快解放军叔叔就会把我们救出去的。”郁南星的右手被倒下来的房梁压住了,动弹不得,她只好用左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以示安慰。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漫长的等待,郁南星和小男孩在废墟中安静地等待着,直到她听到呼喊声,才开始大声呼救。
郁南星用左手用力拍打着边上的木头,然后她就感觉到身上的痛楚一点点减轻,光线也变得越来越明亮。
当压在他们身上的木头被全部移开后,小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郁南星在看到搬开木头的洛嘉野后,轻声笑了出来。
光影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
郁南星朝他温柔地笑笑:“你来了啊!”
郁南星被救出来的时候褚怀辰就站在远处,他不敢上前,他怕他走上前去就得知天人永隔的消息,然后他就看见那个满身泥泞的女孩朝他站的方向笑了笑。
褚怀辰慢慢走到郁南星旁边,把她轻柔地抱在了怀里。
郁南星似乎感受到抱她人的温柔,她下意识地在褚怀辰胸前蹭了蹭,闭着眼睛的她还在皱着眉头。
褚怀辰伸手,轻轻抚平了她的眉心。
“我来吧,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洛嘉野走过来,想要接过郁南星。
自从知道这里地震了,褚怀辰就赶忙出院,直接从新西兰飞到了昆明,然后又从昆明转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洱源。
谁劝也不听,褚怀辰的母亲已经被他气疯了,在他坚决要求出院的那天就放下话来说:“要是你现在回国,就别回新西兰了。”
褚怀辰看了一眼在他怀中的郁南星,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
雨幕中,高大英俊的男人抱着眉眼精致的女人缓缓走着,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们无关,漫天大雨是他们爱情的背景,没人知道男人身上沉重的哀伤是从哪里来的。
郁南星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经历过一场地震的洱源显得格外平静又悲怆,屋外的天空都弥漫着淡淡的血红色。
她躺在病床上,转动了一下右手,淡淡的疼痛感不断袭来,左手还好,使得上力,只是这右手,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用了。
她叹了口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穿着白色短袖的褚怀辰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依旧是记忆中好看的眉眼,头发比以前长了,有点遮住眼睛,眼角的泪痣依旧很明显,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岁月对他好像真的是格外厚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除了两个人眼里都多了一些深沉。
郁南星盯着站在门口的褚怀辰,眨了眨眼睛,然后轻声笑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褚怀辰走过来,把手中的药递过去:“听说你过得不好,我就回来看看你。”
手悬在半空中,郁南星也不伸手把药接过来,就任由他举在那里。
褚怀辰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收回手笑了笑。
“洛嘉野去买晚餐了,一会儿回来,你饿了吗?”褚怀辰倒了一杯水,放在病床边上。
“没有。”
郁南星刚说完这句话,一声“咕噜”就从她的肚子里传了出来,她镇定地把头转到一旁。
“医生说你刚醒只能吃流食,晚点再吃饭好吗?”褚怀辰坐在床边,把她露在外面的手放在了被子里面。
病房内冷气开得有点大,郁南星的手摸上去透着股凉意。
郁南星不愿意和褚怀辰呆在一块,但她又没有办法起身离开,她只好用无声地反抗表达自己的不情愿。
褚怀辰就像是没有发现她的情绪一样,安静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后脑勺。
“昨天住院后,医生就帮你做了全身检查,除了你的右手有问题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没问题。”褚怀辰慢慢说道。
“所以南星,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右手会粉碎性骨折,而且伤期长达五年。”
就像是谈论今天天气一样的语气,褚怀辰平静而又克制。
但没人知道,在昨天得知郁南星的右手已经不能用了之后,他的内心有多狂躁。
昨天拿到郁南星的检查报告后,褚怀辰在走出办公室就拽着洛嘉野的衣领哑声怒问:“你说你会好好照顾她,结果呢,这样子算是好好照顾吗?!你说啊!”xǐυmь.℃òm
洛嘉野看着眼前失去理智的男人,一声不吭。
“如果可以,我可以这辈子都不见她,只要她平安喜乐,但是,嘉野,她不好,她一点都不好。”褚怀辰松开了洛嘉野,呢喃自语。
“当年发生的事情南星不会再重新提起的,怀辰你就别问了。”洛嘉野转身,没有再看向这个一脸颓唐的男人。
“我会带她去北京。”就在洛嘉野转身离开的时候,褚怀辰压着嗓子无力地说道。
“如果她愿意去的话。”洛嘉野没有回头,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悲怆。
五年过去了,就在大家以为当年的那些恩怨纠葛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现在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谁也逃不开,他想要的女孩,终究不是他的。
天色渐渐变暗,医院外面的街道上也亮起了路灯,病房内安静沉闷,郁南星垂着头,假装没有听到褚怀辰的问题。
她的手……到底是已经废了。
就在郁南星和褚怀辰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走廊里强烈的灯光被带进了室内。
郁南星抬头,就看见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洛嘉桐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
这么多年过去了,洛嘉桐还是和当年一样,嘴边永远带着温婉的笑容,那种大方得体的气质与生俱来,平易近人宛若春风拂面。
郁南星看着她,一时间竟有点尴尬,谁也没有开口打招呼。
褚怀辰看了一眼洛嘉桐,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洛嘉桐小声解释,带着一丝委屈。
郁南星看到此情此景,默默自嘲了一番,是她想多了,在这之前竟然还妄想有一丝余情。
她伸手按了一下床边的电灯开关,原本昏暗的病房内顿时变得明亮无比,郁南星朝洛嘉桐笑笑,有点生疏地说:“嘉桐姐……过来坐吧。”
洛嘉桐大概是做好了被郁南星冷眼相待的准备,一时间看她和自己熟络地打招呼,竟有点不自然。
她笑笑,快步走过来,挪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郁南星旁边。
“我先出去帮你装点开水,好好休息。”褚怀辰自然地帮郁南星掩了掩被角,拿起放在边上的热水壶就离开了。
褚怀辰走后,病房内的时间好像停止了流动,郁南星瞪着眼睛看向窗外,洛嘉桐盯着手机发呆。
过了好半响,直到郁南星手头上吊的这瓶盐水都快没了,两人才开口说话。
“嘉桐姐,你能帮我叫一位护士进来吗?”郁南星开口,然后看了一眼快空了的吊瓶。
“哦哦好的。”
看着走出去的洛嘉桐,郁南星在心底呼了一口气。
和那些你以为永远不会见面的人相遇,到底是多大的勇气趋势她能心平气和地和洛嘉桐褚怀辰安稳相处。
没过一会洛嘉桐就带着一位护士走了进来,空的吊瓶被拿下来,郁南星又开始了漫长的输液时间。
“这次地震,你没事真的是太万幸了。”洛嘉桐看着躺在床上的郁南星叹气。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觉得像梦一样,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郁南星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些洒脱和漫不经心。
听到她无所谓的态度,洛嘉桐皱眉:“这是你自己的生命,你不珍惜没有人会帮你珍惜。”
郁南星感觉到她加重的语气,有一些困惑,她看着生气的洛嘉桐,决定保持沉默。
大概过了十分钟,洛嘉桐重新开口:“你为什么和怀辰一样,都不让人省心呢!”
这一刻,郁南星明显地感觉到洛嘉桐身上的无力感和拼命压抑住的悲伤,她有点搞不懂,为什么她身上会有这么浓厚的哀伤。
洛嘉桐想到这两个人,明明都已经是相隔大洋两岸,但他们之间总是会有一种叫做宿命的东西在牵引着,让她感觉到深深的绝望。
一个拼命走向生命的尽头,一个对未来毫无期待。
再加上她自己,挣扎在无望的沼泽里。
想到此,洛嘉桐就红了眼眶,她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抽气声在安静的病房内格外清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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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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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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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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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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