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回校

　　“小白，你就跟我们回家吧。”

　　“不回。”

　　“我们两可想你了，你就跟我们回家吧。”

　　“想我？想我能故意让我输掉比赛？”

　　“小白，你就跟我们回家吧。”

　　“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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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卿和颜建军作为两个吃瓜群众，默默地看着这段对话陷入一个死循环，持续半个小时没有丝毫进展。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了，颜建军终于出来主持公道。

　　他先对刘白一的父母说：“兄弟，大妹子，既然孩子想学音乐，你们就让他学呗，我看这孩子挺有音乐才华的。”又回头对刘白一道：“小白，你爸妈找你找得这么辛苦，你就跟他们回家吧，不要让他们担心。”

　　刘白一沉默不语。刘白一的父母听见颜建军说话，两眼放着光，仿佛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养孩子的不易，尤其是养刘白一这样不听话的孩子。

　　颜卿忍着笑把刘白一拉出去，故意板着脸道：“刘白一，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颜卿，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刘白一害怕颜卿误会，解释道：“我爸爸妈妈都是法院的，他们非得让我学政法，我根本就不愿意。所以我以不要生活费不回家作反抗，但他们还是不同意，觉得我做音乐很不务正业。我不想靠他们，所以从来不跟别人说我爸妈是谁，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其实颜卿早就猜到了刘白一的家世非同一般。刘白一这样的性格，肯定从小就是在温室中长大的。她只是没想到，刘白一的父母有这么大的来头。她是学新闻的，自然早就在新闻上见过这两人的面孔。

　　“那你现在怎么办？”

　　刘白一说：“颜卿，我从小到大都是在过着被安排的人生，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决定，自从上了大学，遇到了一群热爱音乐的朋友，我才无比清楚地认识到，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回家的。”

　　颜卿沉默了一会，脸上重新绽放起笑容：“小白同学，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世界上纷纷杂杂那么多的事情，难得能找到自己喜欢的，若是能以自己的爱好为业，那肯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刘白一的父母最终还是走了，他们家里世世代代都是书香门第，对于歌手这个职业本来就持着一种轻视甚至是蔑视的态度，如何肯向刘白一妥协。在他们眼里，或许只有让刘白一真正受挫，才能愿意走上被他们安排的路吧。

　　除夕夜，颜卿犹豫了很久，还是给陆铭川发去了一个“新年快乐”。这么长时间没见，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不过给他发祝福的人很多，肯定不会注意到自己吧。

　　突然，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亮起，她立即拿起手机，却是来自骆梅的新年祝福。

　　果然，她的祝福注定是石沉大海。

　　“颜卿，走，我们去外面。”刘白一刚从外面回来，他拉着颜卿就往出走，道：“外面的烟花好美啊。”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因为要跨年的缘故，这个夜晚并不寂静。颜卿家的河对岸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映在水上，亮着影影绰绰的光，偶有几个小孩子在门口放炮仗，不一会儿就被大人逮进去了，不时有烟花绽放在深蓝色的遥远天幕，在一霎那间绚烂自己的最美的芳华，然后零零落落地四下散去。

　　颜卿刚被刘白一拉住去，就看见了站在大门口的许晗，他愣了一秒，看着颜卿和刘白一道：“你们两这是……?”

　　颜卿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来找我？”虽有上次的不愉快，但真正的朋友之间，哪里会把曾经的吵吵闹闹斤斤计较。

　　许晗嗯了一声，门前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半边的阴影，让颜卿觉得极不真实：“明天早上我爸妈就要来接我和奶奶了，所以总想跟你来个告别。”xǐυmь.℃òm

　　颜卿的眼框突然就红了，她庆幸灯光有些昏黄，许晗看不清她伤感的神情。她已经经历了太多次离别，甚至是比这个更壮烈更悲怆的离别，但她还是无法习惯。她强忍着心中的伤感，问：“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小傻瓜。”许晗突然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道：“我肯定会回来啊。”

　　你都在这里，我又怎么会不回来？

　　夜微凉，寒风吹过两人的衣角，吹红两人的眼框。

　　“喂！你们俩看！”刘白一突然惊奇地叫着他们。

　　顺着刘白一的目光看去，天空中写着大大的“新年快乐”四个字，五颜六色，带着欢快的色彩，在浩瀚的天地之间，展示着它稍纵即逝的美，仿佛此刻，才有了普天同庆之感。它只停留了美好的一瞬，却永远地留在了人们的心中。

　　颜卿突然笑了。

　　那天晚上，满天星辰，他们三个人就坐在河边，谈论着那些琐碎但有趣的小事，不时传来阵阵笑声，或许离别的意义就在于，让你意识到，那些曾经你觉得触手可及的事物，也会在某一天变得遥远，所以在你还拥有的时候，一定要珍惜。

　　第二天颜卿起床的时候，许晗家厚重的黑木门已经上了锁。

　　其实这样也好，不用见他离自己越来越遥远的背影。

　　昨天晚上发出的“新年快乐”，也终于有了回应。陆铭川说：“同乐，昨天晚上没注意看消息。”

　　颜卿嘲讽一笑。在此之前，黎若欢早就发布了一条朋友圈：在一个满是豪华大餐的大桌子上，坐满了黎若欢和陆铭川的亲人，他们俩坐在一起，笑意晏晏，看起来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她总是摸不清陆铭川的意思，他若是真的喜欢黎若欢，又何必这样给她一些莫名其妙的幻觉？

　　让颜卿感到欣慰的是，期末成绩终于出来了，她的成绩占专业第一。之前的摄影大赛也宣布了结果，她获得了一等奖。但她没能将这两个好消息告诉刘白一，刘白一报名参加了《余音绕梁》节目，收到节目组的通知，已经去报道了，他的手机被没收，如今谁也联系不上。

　　两周过后，一个万众期待的海选节目《余音绕梁》开播了，这次节目邀请了数位明星大咖坐镇，加上一大帮帅气有才的选手，以及养成制的节目类型，第一天的收视率就在全国同一时段占据了第一。

　　颜卿看节目首播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岩大，此时还未上课，她有大把的时间帮刘白一拉票。她刷朋友圈的时候，满屏幕都是刘白一的投票渠道。原来，刘白一节目最开始便以出众的外貌和过人的歌唱实力占据选手排行榜第一，老师们也听说了，大概是觉得刘白一是自己家的学生，也开始帮刘白一在学校里公然拉起票来。一夜之间，刘白一从岩大名人变成了网络名人。常有网友或者记者逮着岩大学子问刘白一的事情，但好在他的过去清清白白，实在难以挖出什么料来。

　　再次回到了学校，颜卿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种日子，在工作室和学校之间来回穿梭。工作室里的伙伴们一如上学期般待她友好，只是有时候会碰上黎若欢。学校也是，课业上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在部门里，黎若欢时不时给她使一个小绊子。虽然总是有各种突如其来的小意外，但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她的生活都是舒心且安逸的。

　　若是说这段时间出现的唯一异数，便是骆梅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谈恋爱了。颜卿也是在偶然间发现的。

　　那日，天色已晚，女生宿舍底下的楼道黑漆漆的，颜卿刚从外面回来，目光不经意地一瞥，恰巧看见楼道的角落里，一个男生压着女生热烈地接吻，不时传来几声暧昧的喘息。岩大僧多肉少，每天发生在女生宿舍楼底下的这种事情并不少，颜卿也就没有在意，径直上楼回了宿舍。

　　不一会儿，骆梅也从外面回来了。她穿了粉色的连衣裙，扎了丸子头，破天荒地画了淡淡的妆，脸上存着一丝尚未散去的可疑红晕。颜卿觉得很不寻常，刚上前准备研究研究骆梅今天的妆容，但见她樱红的嘴唇残留着淡淡的血丝，好像是破掉了。

　　颜卿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刚才楼道里的那副场景，但她也不敢这样轻率地就去断定，只是问：“骆梅小同学，你的嘴怎么破了？”

　　骆梅啊了一声，显然是并不知情，她的眼神闪烁，慌慌张张地坐回了她的凳子上，拿出了镜子来照，只道：“今天下午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咬破了。”

　　“哦？”骆梅的欲盖弥彰让颜卿确信了几分，她揶揄着问：“那是被谁咬破了？”

　　骆梅立即回头惊悚地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在说什么呢，我的嘴当然是我自己咬破的啊。”

　　颜卿只好骗她，佯怒道：“刚才我在楼下看得清清楚楚，亏我还把你当好朋友，你找了男朋友的事竟然不跟我说……”

　　颜卿还想继续说，却被骆梅堵住了嘴，她嘘了一声，着急道：“你小声点，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宿舍里只有她们两人，骆梅踌躇了一会，终于从实招来：“我和沈之沛学长也是上周才在一起的。我不是想故意瞒着的，只是沈之沛学长那么优秀，如果我说我和他在一起了，许多人肯定会说我配不上他吧。”骆梅的声音十分低沉。

　　刚刚听到沈之沛三个字，颜卿就被巨大的惊讶淹没了……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紧随着骆梅说出来的话，颜卿更多的是心疼，连她都觉得不甚相配，又何况别人呢？但颜卿不明白，自己的幸福为什么要他人认同？

　　颜卿只能对骆梅说：“你不要总是这样自卑，每个人都有闪光点，你也很优秀。”这句话却是正心诚意的，骆梅的好性格她一直看在眼里。

　　骆梅苦笑，她知道颜卿是在安慰她。

　　经过一个寒假，颜卿再见陆铭川，他白了许多，人也瘦了，衣服穿在身上似乎有风透过，眉宇之间显得颇为疲惫，显得有几分清隽的意思来，但他的脸上浅浅笑着，温和得像是能吹散早春料峭的暖风。听齐天说，一个寒假，陆铭川只有大年三十那天回去了青城一趟，在青城待了两天，便又回来继续工作了。其实陆铭川现在才大四，完全没必要这样紧紧逼着自己。

　　颜卿把手掌摊开，定定地站在陆铭川面前。

　　陆铭川露出一个不解的神情。

　　“红包啊。”颜卿撇撇嘴，道：“过年的时候只有你没给我红包。”

　　陆铭川望着颜卿一脸蛮横的表情，还是和离开时一样熟悉，他突然生出了一种安心的感觉。记得颜卿刚走的那几天，他总觉得身边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般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有时候他甚至会对着空空荡荡的办公室叫上几句“颜卿”，然而反应过来时，只能苦笑一声，颜卿总是喜欢追着他叽叽喳喳地说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无形之中，他竟把它当成一种生活的必需品了。

　　陆铭川不理她，假装没听到她说话，径直往办公室走了。

　　颜卿立刻追了上去。

　　陆铭川回头问她：“为什么我得给你发红包？”

　　颜卿拿着指头数着：“你既是我的学长，又是我的老乡，又是我的老板，又是我的……”颜卿一时想不出来了。

　　陆铭川长眸微挑，突然凑近了问：“又是你的什么？”他的鼻息若有若无地喷在她的脸上，眼睛里的笑意仿佛能融化寒冰似的，措不及防得让颜卿吓了一大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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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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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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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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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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