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察觉到自己掌心那燥热的温度,一路都想要挣脱,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也放开了些,挣了几次挣不开后,就任由他牵着。
何景时的手就握着更紧了。
楼顶上是个露天的游泳池,泳池旁边有个小桌子,放着冰冻的饮料和瓜果。阮绵跟着何景时坐到椅子上去,吹着凉凉的夜风,感觉稍微清醒了些。
“真好……”阮绵低低地道。
何景时给她开了罐饮料递给她,微微挑眉,像是在询问。
阮绵接过来,有些窘迫地道:“我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什么?”何景时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看她。
很多,阮绵一下子有点说不清楚,低着小脑袋,掰着手指头数:“就是,第一次有这么厉害的团队,第一次做这么成功的项目,第一次来团建……”
雪白的手指头绞来绞去,在何景时的眼前不断地晃动,他听着她细声细气的说话,脑海中其他的东西慢慢地被抛去,只剩下她软软糯糯的声音,还有轻轻嘟着的饱满娇嫩的唇……
何景时越发的燥热,有些看不下去,只能将目光停留在她的小手上。
可是她连手指头都这么可爱,他忽然间有了点冲动,想吻一吻她的指尖。
这样想着,他便附身,慢慢地移动了过去……
阮绵突然抬头,有些赌气地将饮料瓶子贴在他的脸上,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呀!”
何景时只觉得脸上骤然一凉,刺激得神经都活跃起来,他顿时清醒过来,僵在原地。
好半天,才听得自己略带着沙哑的声音,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没听!”阮绵有些生气地扭过头去,故意道,“我不告诉你了。”
何景时笑了起来,随着她靠了过去,道:“别生气,告诉我好不好?”
“我不。”阮绵道。
何景时越靠越近,鼻息几乎就要喷吐在她的后颈,半哄半笑着道:“小绵羊,告诉我吧……”
阮绵被他那温热的气息弄得头皮发麻,连忙伸手推他,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你别再过来了!”
何景时懒懒散散笑了笑,慢吞吞地坐直了起来。
“我说,我还挺幸运的……”阮绵有些脸红,小小声重复刚才的话,“虽然旧工作室解散了,大家也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新工作室的师兄都好好,这才是真正的集体……”
“那我也好?”何景时揶揄道。
“你……”阮绵下意识就要说“好”,但是总觉得有点怪怪的,用极低的声音嘀咕道,“你要是不那么坏,还是挺好的……”
何景时差点笑出声来,道:“那到底是坏还是好啊?”
阮绵觉得他坏,又觉得他好,被问起来就说不清楚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何景时便微微眯起眼睛,道:“你不说那就是好了?”
“不是呀……”阮绵窘迫地低着脑袋。
“那就是坏了?”何景时故意往后面一躺,幽幽地道,“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啊。”
“也不是……”阮绵有些急了,恼得抬手打他,道,“哎呀你不要问了,你怎么这么烦呀!”
何景时笑着握住她的手。
阮绵微微一愣,红了脸,挣扎着收回手来,小声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太凶。”
“我觉得你也挺凶的。”何景时不依不饶地逗她。
“我才不凶。”阮绵道。
“对我又打又骂的,就差骑在我脑袋上撒野,你还不凶啊?”何景时瞥着她。
“真的!”阮绵有些着急的解释道,“骂你的时候是我做过的最凶的事情了。”
他把她气成那样,她还只是骂了声“混蛋”,没有骂更难听的呢。
虽然阮绵也骂不出什么更难听的来。
何景时看着她怕他误解那急得脸蛋通红的样子,觉得小绵羊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他不逗她了,轻笑道:“是呀,你不凶,我最凶了。”
“你终于肯承认了呀……”阮绵嘟囔道。
何景时把桌子边的果盘打开,把叉子递给阮绵,一面道:“你不要跟我比,我混账得很。”
阮绵想了想,却道:“你不混账。”
“那是因为你没看到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何景时被她这句话撩拨的心都快化了,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耳朵,道,“你以为我现在规规矩矩的,从小就德智体美劳全优啊?我高中的时候撺掇别人打架,打得惊动市长亲自给我颁奖来着。”
阮绵满脸都是惊奇,道:“你打架,市长还给你颁奖啊?”
“不是我打架,是我撺掇别人打架。”
“那得打得多大呀?”
“没多大,就三个学校的学生,本来是在体育馆打的,体育馆打不下,就跑到市政府门口去打了。”
阮绵像听说书似的,睁大了眼睛,道:“那为什么市长还要给你颁奖?他不揍你吗?”
“他揍我干什么,我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何景时道,“他没办法,就只能给我颁了个最具影响力人物奖,叫我拿了锦旗赶紧滚蛋。”
阮绵没憋住,“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差点笑得前仰后合:“后来呢?”
“后来我就滚去荷兰了啊。”想到那时候的事情,何景时的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无奈,道,“你也知道我不是肯学好的人,去荷兰的时候也没在学校好好待着,就出去玩游戏,光是玩觉得不带感,就开始自己做……现在跟我合作的,荷兰那个游戏公司就是那个时候搭上的线。”
真厉害啊……
阮绵回想了一下自己高中的时候,似乎半点平淡无奇的事情都没有。
每天就看书,参加比赛,写代码,偶尔会出国做点学术交流。
对许多人来说或许是个光芒璀璨的过往,但是在何景时的面前,她仍然觉得逊色太多。
“何景时,你真厉害。”阮绵认真地看着他。
何景时微微一愣。
他本以为自己说的是荒唐事,对于阮绵这种从小德智体美劳全优秀的学生来说,不仅难以想象,还离经叛道。
可她不仅连惊讶的时候都摆出了期待的神色,现在还如此的认真告诉他:他很厉害。
四周安静得不可思议,何景时怔怔地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内心在此刻柔软的不可思议,仿佛有花籽“啪嗒”一声轻轻的跌落下来,埋进心脏,砸得他隐隐作痛,却又无比感动。
真好啊。
他的小绵羊,怎么这么好啊?
阮绵专注地看着他,察觉他怔神说不出话,忽然吃吃地笑了出来。
她平时就又呆又软,喝了酒后显得就更呆更软了,笑完后就侧过头,躺在椅子上闭着眼,感受从海面上吹来的夜风。
“阮绵。”他轻轻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呀?”阮绵细声答道。
何景时蓦的涌起股冲动,想要说话,却在吐出来前骤然住了口,好似惊觉了什么般,惊慌失措地起身走到阳台边去,扶着栏杆,同样闭着眼,揉着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点。wWW.ΧìǔΜЬ.CǒΜ
他浑身燥热,头脑被酒气冲得一片混沌,若再不走,生怕自己在此时说出什么混账东西来。
可是那股在脑海里面盘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念头,在此时疯狂地冲涌上来,不住的提醒他:
表白吧。
去表白吧。
何景时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或许觉得天生那个女孩就应该是她的,不需要他多嘴,又或许是害怕听到自己不想要的回答。
何景时迎着夜间的凉风,盯着湛蓝的天空,忽然想到:
要不然,烟火出现的时候,她还没开口,自己就表白吧?
有了这个念头后,何景时的心便莫名紧绷起来,察觉到阮绵靠着椅子睡着的时候,那股紧绷的感觉越发的明显。
时间慢慢地流逝。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空忽然“轰”的一声,炸开一朵烟花,整个楼顶瞬间亮如白昼,他的心刹那间也如同这朵烟火般绽放出花来,回身去看阮绵。
阮绵被这声音炸醒了,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真好对上何景时刚刚转过身来时专注看着自己的目光。
他背对着烟火,眉目冷峭,眸子却像是沾染了星光。
“阮绵。”何景时轻轻地道。
阮绵总觉得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便从椅子上直起身来,有些茫然地等着他说话。
然而还没等何景时开口,楼顶的大门突然被“嘭”的一下打开,一群人从外面东倒西歪的涌进来,激动的大叫道:“烟花!看烟花了!”
何景时:“……”
安静的氛围瞬间就没了。
何景时面无表情的抬头去看,发现竟是那些刚才还抱着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师兄。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这里的,看起来比刚才醉的更厉害了,有些人连话都说不清楚,但还是知道目标在哪儿,跌跌撞撞就朝着阳台走去。
去阳台的路上正好要从阮绵面前经过,阮绵被他们吓得站了起来,连忙往后面退了几步,准备让大家先过去。何景时则是冷着脸朝着阮绵走了过去。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个身影直接冲了出来,大声叫道:“绵绵!”
阮绵一呆,心惊胆战的看过去。
只见冲出来的是个平时老在阮绵身边转悠的师兄,满脸通红,双眼蓄着泪水,激动的就要去握阮绵的手,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呐喊道:“绵绵,我喜欢你!”
阮绵惊了!
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好是烟花最盛的时候,如果他清醒点,说不定还是场非常烂漫的告白,可是他现在的样子就跟撒酒疯似的,阮绵被吓得连连退了后几步。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何景时瞬间只觉得一阵难掩的怒气从胸口升起来,他大步走上去,正要把阮绵拉走,谁知道其他的师兄像是突然领悟了什么般,一鼓作气,纷纷冲着阮绵大喊:“绵绵,我喜欢你!”
“绵绵,我们喜欢你啊!”
喊声震天,差点把烟花的声音都给盖了下去。
本来是一个人的告白,竟硬生生被一群人喊出了宣誓的感觉,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嘻嘻的,有的是在跟风开玩笑,有的却借此将藏在心里的话宣泄了出来,喊完还勾肩搭背的朝着阮绵那边走去,没走几步就摔倒在地,滚作一团。
楼顶顿时闹哄哄,乱糟糟的一片。
阮绵真是被他们吓坏了,看着这群撒酒疯的师兄不断靠近,脚底下不住地往后退,不经意间,就踩到了一个凸起的台阶。
是水池边缘的台阶!
何景时的脸色倏然一变。
阮绵本来就在水池边上,她这么一退再退,脚底下被台阶一绊,顿时不受控制地朝着水池下倒去,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离她还有一段距离,谁都拉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她“扑通”一声,砸进水中。
阮绵怕水!
何景时差点疯了,立马就冲了过去,在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跟着阮绵就跳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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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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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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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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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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