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微微一呆:可是她没答应要走呀。
她二丈摸不着头脑,有些迟钝地没动弹。
学生会的女孩等了半天没动静,面面相觑,皱起了眉头,低声嘀咕道:“怎么回事啊……”
其中一个直接走了出来,拍了拍阮绵的肩膀,语气没有了刚才的客气,道:“同学,这个活动室已经更换登记了,请你离开。”
“可是……”阮绵低着脑袋红着脸,细声细语地解释道,“就算更换登记,新使用者能使用活动室的时间是也是从第二天开始的呀。老师是不会让之前的人连搬东西的时间都没有的。”
学生会的女孩被她说的话噎了下,脸上有些挂不住,生气地道:“那你倒是搬啊!”
正好背后的同伴似乎发现了什么情况,催促了几句,那女孩就急了:“快点啊!你这人听不懂人话的吗?”
怎么这么凶呀!
阮绵有些生气了,气鼓鼓地站起来,正要开口,门口的那些女孩突然换了副惊恐的表情,道:“阿夏!快点快点!何景时过来了,何景时……”
为难阮绵的女孩也瞬间变了脸色,当下也顾不了阮绵了,立马跑到门口帮忙把活动室新的标志牌挂上,又是贴海报又是拉横幅的,搞得像是什么欢迎大会。
阮绵正茫然间,两个男人的声音,就从走廊边上这么遥遥地传了过来,在那些女孩刻意屏息凝神的安静下,显得格外清晰:“哎……我可是把最大的活动室都给写下来了,环境可以吧?你该不该请我吃饭?”
“行啊。”回答的声音懒洋洋的,还带着点低沉的鼻音。
女孩们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紧张的握起了拳头。
“哎……哎?”前面说话那人似是发现了什么,快走了几步上来,露出挺拔的身材和一张出众的脸,看着门口那些女孩子,忍不住“啧啧”两声,对何景时笑道,“你的粉丝,这阵仗了越来越大了啊!”
女孩们当然不可能听他的,目标都是他背后那个人呢,看到他的身形慢慢显露出来,抑制不住发出低低地尖叫,有些胆怯却兴奋地小声叫道:“何神!何学长……”
然而那人连看都没有看她们,直接就走了进来,嘴角的笑容漫不经心的,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在空荡荡的活动室里面扫过,自然而然的,就对上了阮绵有些茫然的目光,撩拨似的,笑意再深,却显得愈发的轻佻。
原来都是为了他才赶自己走呢。都是两条腿两只手,凭什么为难她呀!
阮绵更生气了,忍不住瞪了瞪眼,然后扭头继续看屏幕去了。
何景时的笑容登时就僵了僵。
背后还在驱赶何景时小迷妹们的宋棹阳早就习惯了这阵仗,也吊儿郎当的进来,把大门给关上,回头将手搭在何景时的肩膀上,笑嘻嘻地道:“怎么样,把新团队做预研的人都搬过来也能坐得下,这里……”
话音未落,骤然发现这屋子内竟然还有个人,愣在原地,盯着侧背对着自己敲代码敲的沉浸的阮绵看了会,突然一拍大腿,郑重地道:“等等,何景时,新团队不是还差人吗?这简直就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他指着阮绵的背影,道:“就她,你一定要叫她加入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小小软软的身影,缩成一团就几乎陷进椅子里面看不见,就像个蜷起来的小绵羊。
何景时的眼皮子没由来跳了一下。
他瞥着宋棹阳:“招童工啊?”
“哪儿能啊!”宋棹阳竖起大拇指,“阮绵,《锋芒》现在追杀榜前十唯一的女玩家!还是唯一破解了它50%代码的人!你有印象吧?你肯定有,去年计算机科学大赛全国冠军,系花!”
何景时的眼睛便微微眯了起来。
学校的计算机团队很多,然而纵观所有团队,何景时从来没有像她这样的,软软的像个小绵羊一样,缩在座位里面,埋头在电脑里面,仿佛外界一切都和她无关,就像是所有程序员里面的异类,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足够引人注目了。
漂亮纤细的手,敲键盘的速度快得惊人,键盘是双模的filco,声音很清脆。
再想到刚才她那奶凶的一瞪……何景时懒散地挑着眉头,开口就道:“系花有什么用?漂亮对手速有加成?”
宋棹阳讶然地看着何景时,有点不敢相信这混账二世祖能有这么新鲜出彩的撩妹手段,瞬间对他由衷的敬佩,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等着阮绵的难堪或者是生气的反应。
谁知道等了半天,阮绵……把耳机给戴上了。
何景时:“……”
宋棹阳目瞪口呆,大拇指翘得更高了,满脸都写着“牛逼”。
过了片刻,何景时笑了。
看不出来生气没生气,但笑也笑得不正经,微微勾起的嘴角,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邪气,不太像个好学生。
他走过去,懒洋洋地在阮绵背后坐下了,抬起大长腿轻轻地踹了下阮绵的凳子,阮绵的手骤然一停,然后又继续十指如飞,丝毫没有被打断的痕迹。
何景时又踹了下,阮绵还是没理他,何景时索性伸手,扯住了阮绵背后的帽子,往后面一拉,道:“叫你呢,没听到?”xǐυmь.℃òm
阮绵正忙着将旧项目收尾,心情本来就不算好,被一拉帽子就骤然转过来,漆黑澄澈的眼睛湿漉漉的,雪白圆圆的小脸上写满了恼意。
低垂的睫毛在还微微颤抖,连声音都是低低软软的抱怨:“你没叫我呀……”
近在咫尺的脸几乎贴着了他的鼻尖,何景时眼皮子再次跳了跳。
这小绵羊,他妈的有点可爱啊。
“那我现在叫你。”何景时嘴角慢慢勾了起来,支起身子故意更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却几乎蹿到她耳朵里面去了,有些麻麻痒痒的,低沉着嗓音道,“想让我叫你什么?”
阮绵一愣,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小声嘀咕道:“想叫什么就叫呀,吹气干吗!”
“噗!”宋棹阳没憋住,在旁边狂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何景时的脸微微黑了黑,看了会阮绵回头继续专心埋在电脑里面的样子,皱眉:“阮绵。”
阮绵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紧紧盯着屏幕,这下是真没听见。
何景时轻轻推她的椅子:“你占用我的活动室,是要收费的知道吗?”
又来了!阮绵也不想解释活动室的使用规则了,压住那股子气恼,赌气地道:“给你……”
“给我什么?”何景时问,再次攥着阮绵的帽子往后拉,手里面没什么轻重,一下子就把她拉到自己桌边撞上了,阮绵“嘶”了声,有些疼的闭上了眼睛。
何景时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重了,面前这个小姑娘不是自己平时相处的那些糙汉,雪白的小脸一下子就缩起来了。
还没等他道歉,阮绵怒了,一把将自己手里面的镯子取了下来,狠狠地砸在了何景时的桌子上,然后继续回头敲键盘,根本就不看他。
何景时低头,卡地亚的手镯,还挺贵……用来付费?还是让他别哔哔?
这是什么意思?用钱砸他脸?
从来没缺过钱的二世祖何景时也怒了,拿着镯子要跟她理论,谁知道阮绵嗖的一下子拿出一块牌子,立在了自己的电脑面前。
“工作勿扰!”
她还是怕自己说话太重,起初写了“傻逼勿扰”被用力划掉,几乎都看不出痕迹了。
何景时站起来的身子僵在半空中,盯着写着大字的牌子,片刻后,竟是被气得笑了出来。
他直接走到阮绵的电脑面前,修长的手指直接“啪”的一下覆盖在了键盘上,紧盯着她的漂亮的眼睛,道:“被砍掉的项目还是别做了,现在就剩你一个做了有什么用?”
正正好刺到阮绵的心口。
她本来都打算抱着电脑回去,不讲究什么“在最后的工作室最后码一次代码”的仪式感了,被何景时这样一说,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呀!你……”
从来没说过狠话的阮绵卡壳了,半晌只憋出一句:“怎么跟你粉丝似的!真没礼貌!”
谁?什么粉丝?何景时像是没听清,顿了顿,蹙眉:“先不理人的是谁?谁没礼貌?”
阮绵微微一愣,竟有些理亏。
她争不过,急得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道:“人,人家不是赶时间吗,谁让你们一直赶人走的,明明我们原来租用的使用时间还没到的……”
她想到从前的团队,更是满腹委屈,雪白的软软的脸蛋上,大大的眼睛里似是蕴着雾气。
何景时看着她扑下来微微颤抖着的睫毛,顿了好一会,忽的微微挑起了眉头,道:“没到时间怎么了?我想赶谁走就赶谁走。”
“太蛮不讲理了……”阮绵气恼得拳头都捏起来了。
“还想打人呢。”何景时瞥着她那小粉拳,轻笑出声来,“行啊,我也不赶你了,这活动室是我们团队定的,你也参加好了,以后想待多久待多久。”
阮绵微微一呆,登时就想起今天高黎走的时候对他说的找新工作室接盘的事情。
她登时也忘记和何景时生气了,茫然地道:“那……《锋芒》的项目我还能接着做吗?”
澄澈的眼睛里面水汽未消,但却溢着小小的期待,像是浸泡在水中的月亮,熠熠发光。
何景时微微勾起嘴角,徐徐开口:“当然……不可以。”
他逗她玩呢!阮绵登时就明白过来了,咬着唇,低着头,扭头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抱着电脑往外面走。
“站住。”何景时拉住她的帽子,轻轻挑眉,“我要你走了吗?”
还要干吗呀!阮绵话都不想说了,生气地瞪着他。
“你说不参加就不参加?”何景时笑意更深,一双烂漫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说出去我的面子往哪儿搁?你今晚回去可以,明天准时过来,我要没看到你的人,以后你别想找到任何一个其他团队。”
“你……何景时,你……你混蛋!”阮绵气得哭腔都快出来了。
“绵绵!”门口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个人,像小旋风一样直接冲到了阮绵的面前,差点把何景时都给掀翻了,激动地握着她的手,语无伦次的道,“你知道刚才我帮你退钥匙的时候看到谁了吗?何景时啊!何景时啊!”
“你这么宅肯定不知道他,那可是全校知名人物,帅到让我质壁分离的那种,有钱有颜还学霸!虽然说金融系那边高富帅真的多,但他不是一般的富不是一般的帅啊啊啊!”
阮绵:“……”
何景时:“……”
崔雪庭噼里啪啦、双眼放光地说了半天,看着阮绵那怪异而尴尬的神情,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道:“怎么了?你看着我干什么?”
阮绵感觉自己满肚子的气都被她给冲散了,红着脸,凑过去,在她耳边悄悄地道:“你背后呀……”
崔雪庭莫名就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如芒在背,不敢回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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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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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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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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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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