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妙孺的声音带着没有睡醒的沙哑,道:“太早了,天还没亮啊。”
张敏道:“就是天还没亮才出去,天亮了人就多了,不好玩了,你想想这个时候我们出去玩,还能看见太阳升起来,多美好。”
徐安毓无奈的笑了笑,在一边提醒道:“多穿一点,戴着手套还有帽子……围巾也要裹上,早晨最冷。”
张敏吐了吐舌头,道:“有时候我真的感觉小徐是我第二个妈。”
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又是大早晨的,连太阳都没有升起来,徐安毓说的话吴妙孺感觉很有必要,她在一旁帮腔道:“确实得穿多一点。”
张敏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道:“得,又多了一个妈。”她虽然这样说着,手却拿出了一条厚实的围巾给自己裹上。张敏也不想冻着自己。
四人捯饬完自己带上钥匙出门。
吴妙孺哈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消散在清冷的空气中,零星的雪片不紧不慢的飘落下来,悠闲自在。
还好没有风,少了几分料峭,苏丹青抓起一把白雪团成球嗖的一下扔在了张敏身上,张敏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立刻反击,雪球飞来飞去,吴妙孺不幸中枪,她哈哈一笑,随便抓了一个雪球扔了过去。
吴邈儒就是这时候从荷鲁斯里面出来的。
天未亮,但在吴邈儒的眼中,吴妙孺就是发光体。
吴邈儒皱了皱,道:“大早上的,不嫌冷?”
吴妙孺吐了吐舌头,看见舍友们在滚雪球堆雪人赶忙走了过去。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有些抵触和吴邈儒说话,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情面对他,他们彼此之间多了一层说不明道不白的暧昧,吴妙孺心里打鼓,一方面想进一步,另一方面又嘀咕他的身份,怯弱的站在原点,连心动都不敢。
她不断的警告自己,吴邈儒迟早回去,不要想不该想的,就算是吴邈儒先主动的,那也是他没有想清楚后果,自己不能耽误人家的前途。
四双手在雪堆上拍来拍去,一个圆滚滚的雪人新鲜出炉,吴妙孺看着雪人走神,她要提醒吴邈儒,告诉他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吴妙孺鼻子一酸,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你看她只是想了想他们以后会分离,心里就难受起来了。
太阳爬上地平线,东边一片紫气,吴邈儒点了点吴妙孺的脑袋,道:“别玩了,快回去喝热水。”众所周知,热水是万能的。
吴妙孺噢了一声,舍友们也玩累了,挨个和雪人拍了照片,回到舍友发说说纪念这随性的一早晨。
吴妙孺刚刚坐在自己的板凳上,吴邈儒就跟个背后灵似的,幽幽道:“喝热水。”
吴妙孺只好站起来倒了热水喝了一口,好吧好吧,你聪明我听你的。
天气越来越冷,期末考试也越来越近了,像这样惬意随性的早晨过一个少一个,吴妙孺连去奶茶店值班的时候都抱着一叠厚厚的书。上课不努力,期末火葬场啊。
荆南柯有时候也会拉着刘辅过来学习,刘辅这货英语烂得不能看,荆南柯一个单词一个单词教,刘辅眼睛却只在荆南柯身上,吴妙孺数了一下,整整一个小时,刘辅就看了六眼英语课本,其中有五次是荆南柯逼他看的。
哦,这糟糕的狗粮。
第一门考试是赵罄菡的课,赵罄菡画的重点可以说是非常清晰了,而且画的时间比较早,吴妙孺自我感觉准备得不错,自信满满的上了战场。
吴邈儒无聊的坐在讲桌上,对他来说,下面的桌子上摆满了一一张试卷,上面的字一点一点的出现。除了吴妙孺。
吴邈儒思考了一下,在考上走了一圈,看别人试卷上的答案,看了一圈他又去看了看吴妙孺的试卷,道:“我怎么感觉他们都没有你写的全呢?”
吴妙孺不能说话,也不好动,在纸上画了一个问号。
吴邈儒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你写的字好看,人如其字。”
吴妙孺反应过来后,耳朵红透了。
连续一星期的考试结束,吴妙孺回到宿舍不紧不慢地收拾行李,火车票早就定好了,吴妙孺本心不想回去,回去也是去大姑家,而她不喜欢唯利是图的大姑。
如果不是父母突然出事离世,她的收养权也不会落到大姑手上。
苏丹青看见吴妙孺一脸惆怅,便问:“你怎么了?”
吴妙孺摇了摇头,半晌,还是把心里事拿出来说了。
三个舍友也不收拾东西了,张敏铺开自己的瑜伽垫,她们坐在上面聊天。
听完吴妙孺的话,三个少女沉默了一会,张敏抱了抱她,希望能传递给她温暖。
吴妙孺鼻子一酸,笑了笑,道:“没事了,过去好久了,该难过的也难过完了。”但是心里的那份空缺,可能一辈子也填充不了。
吴邈儒倚在床架上抱着手臂听着,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苏丹青道:“你大姑太没人性了,要是我我对你还来不及。”
吴妙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所以我不想回去。”
张敏道:“你可以回自己的家啊。你别告诉我你家房子买了啊。”
吴妙孺眼睛一亮,道:“没有。”对啊,她可以回自己的家,房子还在,为什么还要去大姑家,比起大姑家吴妙孺更喜欢自己家,哪怕那里没有人。
张敏道:“傻子你不会没有想过自己家吧?”
吴妙孺摇了摇头道:“其实父母死后,我就很少想起那个空房子了。”
张敏又心疼又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真是,嗨。”
苏丹青委婉道:“你不能这样想,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而且房子是不动产,你懂我的意思吗?”
房子是遗产的一部分,但吴妙孺还在大姑的名下,人情世故的,只有她牢牢的把东子攥在自己手里那才是自己的东西。
吴妙孺懵懂的点了点头,道理都懂,但是真正的操作起来很难很难。
张敏道:“妙妙,你现在是成年人,有自己的生活,你大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将来你有了工作,嫁了人,天高皇帝远,他们影响不了你一辈子。”
吴妙孺起身抱了抱自己的舍友们。人生中能遇到这么一群人,可以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帮她出主意,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吴妙孺给大姑发了一个消息,说自己明天回去,但是先回自己一趟。
发完之后吴妙孺刻意没有去手机,继续收拾行李。
大姑收到消息,连着给吴妙孺打了发了好几条消息,没有得到吴妙孺的回复,大姑干脆打了一个电话。
手机铃声一响,看到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吴妙孺知道自己不能再装看不见了。
张敏道:“谁啊?”
“我大姑。”吴妙孺一脸痛苦的接起来电话。
电话那头立马传来了中年妇女特有的充满了关怀的声音:“妙妙啊,怎么回事呢,回来不直接回大姑这边吗?你说说你,一上学就不给我打电话,我还是算着时间才知道你要放假了,大姑养了你三年,你可不能当白眼狼啊,你大了我也老了,人一老就喜欢子女成群,别回家了,你姑父也想你了,明天你几点回来呀,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饭菜。”
大姑一连串的话像是一坨坨实心的棉花一样堵在吴妙孺的心口,让她喘不上气来。
吴妙孺找不到话拒绝她,好像一旦拒绝了,自己就变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吴邈儒看着她心慌意乱的模样,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姑的第一印象差到了极点,吴邈儒道:“爸爸妈妈去世后我好久没有回家了,我这么大了,也不是不懂事的年纪,大姑的好我都知道,但是我也要回家打扫打扫,前几天我梦见我妈了说家里都进老鼠了,我要是再不回去,我怕对不起我妈,大姑你也不想让我做一个不孝的人吧。”
吴妙孺愣了一下,眨眼看他,吴邈儒对她使了一个眼色,道:“说啊。”
吴妙孺这才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吴邈儒的话,但是底气有点不足,在大姑的耳朵里听来自然少了几分威力。琇書蛧
大姑道:“你是想打扫屋子啊,那房子三年没人住,脏得很,你回来之后安排好,我和你姑父有时间和你一起回去一趟就是了,你这孩子可别死心眼。”大姑自动忽视了吴妙孺话语里的不回去就是对妈妈不孝,避重着轻一向是中年大妈的拿手好戏。
吴妙孺下意识的看吴邈儒,吴邈儒道:“我都这么大了,不能麻烦您了,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做比较好,等我收拾好再去看看大姑,我在l市带了点特产,还想着给大姑带去尝尝。”
吴妙孺在心里给吴邈儒竖了一个大拇指,像复读机一样重复,大姑这下子不好说话了,大姑还有其他事计划着,不好和吴妙孺闹得太僵,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挂了电话。
张敏像一个老母亲似的欣慰的看着吴妙孺,道:“不错不错,我还怕你撑不下来,没想到还挺好。”
吴妙孺心想有老师一字一句的教,能不好都不难,吴妙孺感谢的看了吴邈儒一眼。
经过这件事,告白带来的微妙的隔阂好像都消失了。
吴邈儒得意洋洋,满脸都写着我厉害吧,快给我奖励。
可惜吴妙孺只get到了前一句,没有get到后一句,夜里舍友都睡觉后,在手机上打了一大串字感谢吴邈儒,吴邈儒没有得到自己想象中的奖励,郁闷了好久。
第二天,吴妙孺起了一个大早,坐上了回家的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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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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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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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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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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