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服青年原本就长的清俊,做出这等不雅的动作非但不显得丑陋,反而还增加了几分俏皮之意。
魏纪中沉吟一会儿,思及自己与他们并非同路,对那花魁也并不感兴趣,便拒绝道:“不了,我到时兴许去看看花,便不同你们凑那热闹了。”
官服青年略有些失落,魏曜铭是今科榜眼,前几日进了翰林院,授七品编修,别看职位小,他可是被皇帝单独召见的人,任谁都知道他简在帝心,前途不可限量。
顺带一提,今科状元也进了翰林院,职位比他们稍稍高些,状元贫苦出身,一朝得登高处,难免有些傲气,魏曜铭背景同状元相差无几,原本他们以为此人约莫同那状元差不多的性子。
却没想到,这人进退有度,八面玲珑,手段圆滑又不失自己的底线,反倒像是什么世家养出来的世家公子似的。
官服青年见魏纪中仍然坚持不与他们同去,也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收拾了东西下衙回家,当走到门口时,身后却传来了魏纪中的声音。
“弘简,你的锦囊忘记带了。”官服青年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空落落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他回身,看到魏纪中手中那个鱼戏莲叶的锦囊,针脚细密,图案精致,右下角还绣了一朵小巧精致的荷花,可不就是他的锦囊吗!
林弘简连忙从魏纪中手里接下锦囊:“谢了曜铭,若是真不见了这锦囊,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交代了。”
林弘简口中的她是林弘简的未婚妻,两个人年后就要完婚,感情甚笃,别看林弘简嘴上说着看花魁,其实也就是去看看罢了,要真让他上手,分分钟就能跑的比兔子还快。
魏纪中笑道:“好好收好便是了。”
林弘简将锦囊挂在腰间,笑道:“那倒是,行了,我先回家了,曜铭你也早点回去吧。”
魏纪中应了他,却没有早走,而是又留下来好好的收拾了一下文书,在天色将将擦黑时才走出了衙门。
却没想到在衙门不远处,他还是看见了那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
衙门边不远处的属下站了一个身材纤瘦的人,长长的黑发以玉冠束起,穿了一身蓝色的长袍,在这天气里显得十分清爽,任谁看到都会说一句:“好一个清秀俊俏的少年。”却不是邓敛玉又是谁?
邓敛玉品阶比魏纪中高,他便率先拱手行礼:“邓大人。”
邓敛玉也回礼:“魏编修。”
“魏编修走的真迟,既然碰巧遇到了,不如我们一同走一走?”什么刚巧碰到,邓敛玉已经在衙门前堵了他好几天。
新科状元是个政治手段稚嫩的人,才刚刚进了翰林院便迫不及待的投到了摄政王的麾下,探花是个畏首畏尾谨慎的人,至今扔在两头摇摆,邓敛玉更不屑于他。Χiυmъ.cοΜ
只有魏纪中,也不是说别人都没有才华,但是能让邓敛玉看进眼里的,就只有魏纪中一个人,若是让安南月知道,她怕是就要感慨一句,这简直就是男配女主效应。
魏纪中听了邓敛玉的话,回道:“大人真是抬举我了,我一个小小的编修哪里能和陛下跟前的女官同路?”
邓敛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看不尽然,以你的本事,想要和谁同路不都是轻而易举?”
魏纪中的眼神一刹那间锐利了起来,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了起来,只听他道:“看来我同邓大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邓敛玉听了他的话却也没有生气,只是反问了一句:“哪怕你已经见过了陛下,也不肯与我们同行?”
他沉默了,他考中榜眼之后,便受到了陛下的单独召见,也因为此,新科状元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也正因此,他发现陛下与他竟然早就见过面了,那么……陛下身边的男人就是……摄政王,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猜错,的确是摄政王。
相比邓敛玉来说,魏纪中的震惊几乎是双倍的,因为他曾经亲眼看到过摄政王是何等无微不至的照顾陛下,像是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陛下召见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如今朝中摄政王一方独大,保皇党苟延残喘,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都是他们拉拢的目标,陛下说得隐晦,但是他却听的出来,她似乎希望自己投入摄政王一党的麾下?
他越发震惊,正在这时,摄政王翻出了他的背景,连他们家庚寅之变时的事都翻了出来,这更让魏纪中越发忌惮。
他从未有一刻清晰的认识到摄政王这个人的可怕,相比之下,陛下就稚嫩的多,若是想要寻明主,还是要跟随摄政王,他才真正的具有一个帝王的资质,而陛下……心性就太过软弱。
但那又怎么样?
与他有关?
他对自己有自信,哪怕不用站队,他也能拼出他自己的一片天。
他想了很多,心念电转之间,现实这只不过是过了片刻,他对邓敛玉道:“邓大人,结党我记得也是一向罪名,您,越界了。”
邓敛玉挑眉,还真是个聪明人,既然他都已经如此明显的告诉她了。那么她也不必纠缠:“希望魏编修能实现你想的一切。”
魏纪中微笑道:“承邓大人吉言。”
此后的好几日里,魏纪中一直警惕着来自邓敛玉使得手段,可是对方却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私下里旁敲侧击,才从一位同僚中得知了真相,保皇党和摄政王一党的确针锋相对,但是却保持了一个极为微妙的界限,双方对峙的手段都光明正大,暗地里的阴私也不是没有,却只是点到为止。
对于不肯投诚的官员也不会下什么狠手,最多是意思意思打压一下,却决不可过分,而他不过是一个小编修而已,虽然拒绝了邓敛玉的招揽,他们也不至于为难于他。
以前自然不可能这么轻轻放过,但自从摄政王上台以后,他手段凌厉,铁面无私,如今政治清明,海清河晏。
陛下性情软弱,要真是想做什么事情还要经过摄政王的允许,保皇党被摄政王死死压制,想做什么也做不成,摄政王一方也不好太过分,于是便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这是朝野上下众所周知的事情,陛下在民间名望高,可是在他们这些为官的人眼里,她的性情就不够果决,曾几何时,他们早就忘记了陛下以前是个何等暴戾恣意的性子?
听在魏纪中耳中,却又有不同,他听过陛下的事迹,非常关心民生,帮了那些乞丐,推广了地龙,近些日子还准备推广新良种。
至于其他的,都有摄政王代劳,摄政王手段强硬,冷酷无情,保皇党被压制,陛下不仅不为他们出头,甚至之前还下过旨隐晦的让人配合摄政王,无怪乎说她软弱无能。
但魏纪中做编修的这些日子,他翻阅过大安以前的典籍,从这些语焉不详的典籍里。他推测出一个惊天的事实——大安的党争几乎耗空了国力,庚寅之变更是雪上加霜。
若是陛下在与摄政王争夺权柄。只怕戎狄的铁蹄就要踏进大安,这样一看,现在的保皇党与摄政王一方良性竞争的局面竟然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陛下哪里是软弱,分明是走了最好的一步棋。
更别提,她已经将摄政王牢牢的抓在手心里了。
看来,他需要一个机会,但谁也没想到,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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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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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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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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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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