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琉璃为顶,金砖为底的富丽堂皇的宫殿内。安南月站在金丝楠木雕刻成的桌前,她身着一件藕荷底色妆花宝蓝底镶边大袖,身前放着一个打开的小木箱。她正在清点木箱中的东西。
须臾,一个身着浅青色宫女服的面容稚嫩清秀的小宫女又抱着一个红木小箱子匆匆的走了进来。
她看见安南月气定神闲的在清点东西,不禁忧心忡忡道:“陛下,咱们偷偷出宫,王爷会生气吧?”
安南月揶揄的看了小宫女一眼:“那么,我亲爱的红佩姑娘,你敢说你没有悄悄的告诉先生?”
红佩一时之间有些面红耳赤。她的确是王爷放在陛下身边的人,但是每每陛下拿此事来调侃她时,她总觉得无颜面对陛下。她将手中的箱子一同放于桌上,帮助安南月继续清点。
她们口中说得王爷乃是这大安朝的摄政王——顾昭泫。在外人眼里,摄政王把控朝政不肯还政于皇帝,性情暴戾,喜怒无常,年轻的皇帝——也就是安南月。还不知被如何欺压。
但是安南月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事实上,摄政王才是真正的皇家血脉,而安南月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先帝原有数十个兄弟,但成年的王爷不过是一掌之数,成年的王爷中,最受宠的是先帝的三哥,也是被默认是最有可能上位的。但最终皇位却花落先帝。三王爷则被遣出皇城。但他如何能甘心?自然是疯狂反抗。
安南月的母亲乃是先帝义妹安康公主。她虽是义妹,但却是以国号为封号的公主,由此便可知安康公主在当时是何等受宠。
安康公主比先帝小三岁,二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她于豆蔻年华嫁与指腹为婚的苏将军,很快生下长子,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几年,苏家获罪。先帝在时,大力推行改革,触动了世家的利益。
于是世家便借上位失败反抗激烈的三王爷的手,给了先帝一个下马威,让先帝不得不将苏家满门抄斩。世家又以安康公主非皇室血脉为由,不肯饶过。
于是安康公主和苏将军只能带着自己的长子叛逃出京,哪知即便如此,世家依旧不肯放过安康公主,竟是要斩草除根,当先帝赶到时,安康公主身亡,苏将军与他们的长子不知所踪。
他只来得及救回两个人出生没多久的小女儿,他将二人的小女儿带回宫中。取名安南月,对外称是皇后所出的十三公主。
苏家之事过后不久,三王爷谋反,史称“庚寅之变”,同年,皇后被谨妃谋害身死。
庚寅之变后,皇后所出的二子一女唯有十王爷安清邢幸存,十三公主一出生便是死胎,而嫡子安清珏不知所踪。
先帝以雷霆手段镇压三王爷的谋反并屠尽三王爷党羽。随后将安南月立为继承人,没过几年,顾家顾昭泫将军崛起,以军功上位。
不多时便权倾朝野,先帝去后,安南月继位,而顾昭泫被先帝立为摄政王。
当然,这都是宫中秘闻,知道这些事的人在宫中不过三人,原身更是被蒙在鼓里,先帝只希望她可以愉快的成长,因为他把她推上这皇帝的位置,就已经是对不起她了,但安南月不一样,她误入这个世界,便也爱着这个世界。
当初安南月以为自己应该只是当一个傀儡皇帝便可,然而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她穿越没多久,便发现她身边的人名字都非常熟悉,比如摄政王顾昭泫,比如十王爷安清邢。
而当她听闻京中礼部侍郎嫡长女名为邓敛玉时,她终于是恍然大悟,原来这并不是一本简单的升级流爽文,而是一本嫡女重生逆袭玛丽苏爽文。
只不过主角不是她,是那位礼部侍郎的嫡长女邓敛玉,而她,只是这部小说里的一个当了皇帝的背景板,并且还是死的很惨的背景板。
剧情她其实只记得一半一半,而且穿越都已经一年多了,她记忆也已经很模糊,能记得她自己和摄政王的身世已经很厉害了。
毕竟这本玛丽苏爽文只是睡前读物,如果她知道自己会穿越,那么她一定死记硬背把每个标点符号都给背下来!然而世事没有如果,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安南月收回了思绪,重新盯着桌上的小木箱子,谈话间,红佩已帮安南月清点完了两个小木箱子里的东西,安南月把小木箱子合上,正准备抱起来的时候,红佩连忙让她把箱子放下来:“陛下!,您可是万金之躯,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
安南月从善如流的放开小木箱子:“好吧,那我不抱了,叫上温声,我们现在出宫去送送明家人吧。”
红佩傻眼了:“现……现在吗?不是说巳时才出发吗?现在……现在才辰时啊!”
安南月宠溺的点了点红佩的鼻子:“傻丫头,你都告诉先生我们巳时出发了,到时我一出宫,先生必定着人看着我,以防我言行不当,还要与我一同出宫,不如打个时间差,好让我在先生到之前和他们说说话。”
“可是……”红佩小心翼翼道,“陛下您现在就言行不当……”您应当自称“朕”
安南月的脸黑了,她敲了一下红佩的额头:“行了,叫上温声,出发吧。”
天高云淡,柔和的阳光穿过云层,天边的白云被风吹开,揉捏出各种形状
。
温声和红佩都是她的贴身大宫女和大太监,两个人同她年纪相仿。温声稳重,红佩活泼。做事干脆利落,虽然都是摄政王派来监视她的人,但是业务能力值得肯定。
至于明家,则是前几日刚刚获罪的家族。明家乃是将门世家,罪名却是贪污官盐,这罪名明眼人一看就是栽赃诬陷的,一个武将世家怎么去贪污他们根本插不上手的领域?你说他们贪污军饷还有点可能,贪污官盐?简直贻笑大方。
毫无疑问,又是世家的锅,摄政王近几年来手段越发激烈,他一向性情暴戾,对世家常以血腥手段镇压反抗,以周家为首的世家已经被逼的快要狗急跳墙。
于是又故技重施,明家是摄政王的人,于是他们便硬是扣上一个一看就知道是栽赃诬陷的罪名,意图给摄政王一个下马威,硬是要逼的摄政王处置明家。
他们的谋算自然也成功了,原本明家是要被株连九族,但是中途硬是杀出一个安南月,直接颁布圣旨,将明家的惩罚改成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可把那些世家气的不轻。
他们满以为摄政王把控朝政,必定与安南月不合,双方应当默契合作剪除摄政王的羽翼,然而谁知安南月并不是原身,原身的确和摄政王不和,但是安南月可不是。
安南月前世还是个在象牙塔生活的大学生,别提处理朝政了,她文件都没处理过,怎么可能处理朝政,并且安南月依稀记得,在那本小说中,这些所谓的世家,为了自己的利益罔顾平民性命,以至于贻误战机,导致边关一城民众被屠杀殆尽。
她记得作者在小说里写了一句话:倘若明家的人还在,没有被皇帝冤杀,戎狄绝不可能这么简单的长驱直入。所以明家,必须要救。
并且安南月和明家的关系本就不错,所以于情于理肯定都是要救人的。而今日正是明家流放的日子,想到路上日子清苦,安南月便决意带些东西去送送他们。
三人一同出宫,温声早已在宫外准备好马车,马车并不奢华,反而很是低调,里面的空间却很大,还都铺了软垫,中间还有一方矮几,放了糕点和茶。
明家也是世家,以军功起家,底蕴并不如别的世家深厚,但是因为他们功勋卓著,因此居所离皇宫并不远。
红佩先是在马车下方放了一个矮凳,让安南月踏于其上,将她送上马车,随后自己也上去,温声将矮凳收了起来,自己爬上马车,驾起马车向宫外行去。
安南月到时,明岐正在指挥家仆收拾行李,明岐乃是明家的长子嫡孙,虽然明家贬为庶人还流放三千里,但是在摄政王的照顾下,他们还是有些特权的,至少可以收拾一些金银细软带上。
明家众人正忙的热火朝天,此时,一辆马车缓缓的驶过来,马车没什么奢华的装饰,但是却是上好的木料制成的,隐秘处还有摄政王的徽记。
驾车的人年纪不大,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面白无须,面容阴柔,明岐认得这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温声,遥遥行了个半礼。
又让人叫明老太爷带着全家人出来迎接。马车停下,驾车的温声率先下车,红佩紧接着也跟着温声跳下车,随后伸出手,从车里接出来一个少女。
少女身着一件藕荷底色妆花宝蓝底镶边大袖,一头青丝以一根羊脂暖玉簪子松松挽起,她面容姣好,肤如凝脂,一双琥珀色的丹凤眼似挑非挑,虽然年岁尚小,但已经可以看出以后容色是何等姝丽。
她瞧见明岐已经站在马车边,立时笑了起来。绮丽的眉眼一瞬间舒展开来,像是盛放的牡丹,她琥珀色的眸子清澈透明,显得她眉眼极是温柔,一双似挑非挑的丹凤眼里含着融融笑意,更显得潋滟多情。却正是安南月。
她在温声的帮助下跳下马车,随后红佩也跟着下了马车,马车之中便再无动静,明岐有些哑然失笑:“王爷竟然没和您来?”谁不知道摄政王盯的安南月紧着呢。话音刚落,头上就被明老太爷敲了一记:“没大没小!先行礼!”
安南月阻止道:“老太爷不必了,我这回可是偷偷出来的,您这样不是暴露了我的身份吗?”明老太爷无奈的笑道:“是微……是老朽考虑不周了。”
安南月让他不必在意,随后她叫温声和红佩把两个小木箱子拿了出来,交给明老太爷道:“老太爷,这里面是一些金银细软,还有一些常用的药材和金疮药。昨天我和先生要了几根上好的人参,此去山遥路远,也不知先生何时才能让你们归来。只盼你们好好保重身体。”
明老太爷着人接过小木箱子,也对安南月叮嘱道:“陛……毕竟南姑娘在京中才是真的危险。”他叹了口气,“京中的水深,我们这些出去的尚还有一线生机,南姑娘您在京中,只怕会被那些人盯上。”xǐυmь.℃òm
安南月点点头,其实让明家流放也好,流放地被他们做了手脚,乃是有明家人的边关,加之他们明家各个勇武,摄政王也会派人盯着,让他们流放,世家鞭长莫及,反而能够保护他们。
二人闲话了一会儿,她又看着明岐,调皮道:“摄政王等会就来,我只是打了个时间差。”明岐顿时做出一个明白的表情,他就说嘛,摄政王怎么可能放任陛下一个人出宫太久。
随后安南月又对明夫人道:“你们此去,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给你们准备了许多上好的药材。你们也有许多女眷,我也特意准备了些女眷能用的东西,切莫拒绝。”
明夫人听闻此言,顿时明了那是些什么东西,她走上前,亲昵的看着安南月,却恭谨而不失礼的道:“劳您费心了。”
她又握住安南月的手,“南姑娘,这京中浑水实在太深,您躲在摄政王后面便是,可别像这回待我们明家似的,硬是出头。明白吗?”她明白这回是安南月出手护住了明家,但也因此更担心她。
安南月虽是皇帝,但其实受到的桎梏最深,她若还是个傀儡皇帝还好,如今一出手,世家立刻便会警惕起来,只当她是要掌权了,那些人可都不是好相与的。大安内有世家分权,外有戎狄虎视眈眈,坐在皇位上,就是一个靶子。
更何况,安南月自一年前醒过来后,性情大变。她温和爱笑,性子又软绵绵的,摄政王说什么就是什么。难得有一次如此强硬,明夫人看得出来,她只怕是没什么想要争权的心思,但是正因为这样,才更加危险。
安南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有王爷在,不必如此担心。”明夫人点点头,但看着安南月的眼神却更担忧了,这么没有戒心。以后可怎么是好。
安南月性格温和,尤其看着人的时候,她琥珀色的眼眸清澈又透明。想到她要留在京中,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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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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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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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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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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