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那个沈傅琛，看起来是个贵公子啊，这样的人脾气会不会很大？”姥姥一边洗菜一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听到姥爷这样问，程央笑了笑，脾气大？
沈傅琛那样的人，有哪天脾气是好的！
程央到现在还记得新生演讲的那天，沈傅琛坐在讲台上，板着脸问她是为了什么选择考古专业。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那天大礼堂里面那么多人，为什么沈傅琛偏偏就叫她站起来回答问题，在程央眼里这里命中注定，殊不知，在沈傅琛眼里，这只是步步紧逼。
不过他不会让程央知道，曾近他也为了靠近她而费尽心机。
中饭做好，沈傅琛和姥爷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两个人脸上带着笑意，齐齐看向了程央。
“央央，过来。”姥爷朝她招了招手。
“姥爷，您偏心，和沈傅琛说了这么久的话，也不理我！”程央挽着老人家的胳膊，撒娇道。
沈傅琛勾着嘴角，看着程央小女儿的姿态，心里面突然有些感慨，自从遇见程央，他的生活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没有程央，他的生活应该只有考古和仅剩无几的亲情，半生清冷，有时候他甚至在想，会不会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把她当成了救赎，把他拉出灰色地带的救赎。
“吃饭吧，晚点我带你去看看你爸爸。”姥爷拉着程央的手，慢慢说道。
话语刚落，程央看了一眼沈傅琛，两个人眼神对视，彼此都非常有默契的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毕竟程父的事情，她知道的实在不多。
而沈傅琛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一切都只好听从程姥爷的安排。
吃完中饭，程姥爷就换上了平时很少穿的西装，老人家拄着拐杖，步伐沉稳地走在前面，程央跟在老爷子后面，亦步亦趋。m.χＩùmЬ.ＣǒＭ
沈傅琛站在门口看着程央和老爷子走出大院，正在他盯着门外看的时候，姥姥走到了他的身后。
“小伙子，进来喝杯茶。”
袅袅茶香在客厅里升起，沈傅琛从容不迫地坐在沙发上，他打小就和家里老爷子学习茶道，他虽然不喜喝茶，但这会还是拿得出样子和程姥姥坐着聊天的。
“傅琛是吧，我可以这样叫你吗？”程姥姥一边倒茶，一边戳着笑意问道。
沈傅琛点点头。
“我们家程央，性子不是很好，和她在一起很累吧？”老人家问的和蔼，但还是掩饰不住话语里的探究。
“没有，程央很好，能和她在一起是我的幸运。”提起程央，沈傅琛清冷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这边沈傅琛和姥姥在客厅里闲聊，而程央这边，则和老爷子来到了澜城的文物局。
看着眼前的高楼，程央有一丝困惑，她轻声问了一句：“这是爸爸上班的地方，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这会我们不方便见他，但是我有个老朋友和你爸爸一起公事，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带你去见见他。”
说话间老爷子已经带着程央进了电梯，要去的办公室在十八楼，一阵敲门声过后，一位和程父相同年纪的中年男子打开了门。
“老师您来了，快进快进。”来人在看到程老爷子后，立马毕恭毕敬地候着老爷子进门。
“今天来叨扰你，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家那个不成器的犯了事，这会带着小孙女过来问问情况，你这边方便吗？”老爷子站在门口，一向严肃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意。
“这位是……程局长的千金？”
“什么千金，都是官话，她叫程央，央央，叫王叔叔好。”老爷子拍了一下程央的手。
正在发呆的程央被老爷子这样一叫，立马回神。
“程局长的事情……我们内部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老师您做为局长的家人，也不清楚吗？”
老爷子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一个退休教授，哪里知道的那么多，出事后，老程就没回过家，手机关机，助理也被关起来了。”
“老师，说句不中听的，程局长这次事情闹得很大，当初程家就涉险文物走私，如今更是证据确凿，局长他恐怕是难以逃脱了。”
“这些我们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我有点困惑，老程他身在澜城，是怎么涉险跨境走私的呢？而且还是和广城那边的高官有所勾结。”老爷子语气沉重。
听到熟悉的字眼，程央眼皮一跳。
广城？她依稀记得爸爸有一次就瞒着众人去了广城，那次她要不是和沈傅琛在一起，或许也不会知道爸爸去过她在的城市。
是不是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爸爸就开始文物走私，或许更早，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至亲就已经迷失在欲望的沼泽中了。
“老师，更多的我也没办法透露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程央心里有事，直到走出了办公大楼，她也始终保持沉默。
老爷子看到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说，他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年轻时候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在他还小的时候，家里也是遭受过文革苦难的。
现如今这些遭遇，老爷子是真看得开，也看得透。
文物走私，涉案金额没有太大，在牢里面待个几年，好好表现，程父出来之后还是可以共享天伦之乐。
只是他现在有些担心程央。
程母去世在她心里本就是一桩心事，现如今又有程父入狱这一回事，程央才二十岁出头，心里的痛苦也没办法和他们老人诉说。
“央央，很多事情都是富贵在天，我们能做的就只要坦然接受生活给予的一切。”
“姥爷，我只是在想，我都没和爸爸好好吃顿饭，他怎么就入狱了呢，而且我还不能去看他。”程央低着头，小声说道，话语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天气有些燥热，夏季的阳光晒得人身上发烫，程央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头顶是熟悉的天空。
偶尔有一两只鸟飞过，掺杂着叫声，让人心烦意乱。
“你在看什么呢？”沈傅琛看到站在院子里的程央，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我在想，爸爸也能看到这样的天空吗？”
空气有一瞬间的沉默，早上程央和姥爷见过的人、谈过的话沈傅琛也听她都说过了，官场上的事情虚虚实实，其实在没见到程父之前，谁也不知道事情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央央，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见程伯伯。”
“怎么见？姥爷说了，检察院的人不让亲属探视。”
“可以见到的，你相信我。”沈傅琛摸了摸她的脑袋。
第二天一早，沈傅琛果然开着车带程央去了郊区的监狱中心，老远程央就看见有一个人站在铁门口来回走动。
沈傅琛停好车吗，牵着程央走过去，然后那个人就非常恭敬地走了上来：“是沈傅琛先生吗？”
“嗯。”
“沈先生里面请，您想见的人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您看着点时间就行了。”
程央看着沈傅琛这幅样子其实是有些陌生的，但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她就看到了站在休息室里的父亲。
算起来，她已经有三个月没见到父亲了，自从寒假去学校，她就没回过家。
记忆中的父亲一直都是西装革履，虽然已是不惑，但父亲看上去还是很显年轻的。
只是现如今，站在那里的父亲胡子邋遢，穿着一身陈旧的上衣，在看到程央，他明显有些激动，然后还有一丝尴尬。
程父下意识的转过了身子，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爸爸……”程央站在门口，眼眶不自觉地就红了。
程父缓缓转过身，朝程央招了招手。
父女两抱作一团，当然，比较动情的是程央，骤然看到程父，她难免接受不了父亲已经入狱的事实，再加上父亲看起来这么憔悴，她的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了。
“央央，听话，以后别来这里吗，爸爸在里面过的很好。”
“爸爸……我为什么不能来看你？”程央抬头，泪眼朦胧地问道。
程父摇摇头，刚想开口说话，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沈傅琛。
“你是……沈家那小子？”
沈傅琛朝程傅点点头，走上前来问好：“程局长，先前在广城，我们见过的，您是和宋馆长一起来得。”
程父点点头，盯着沈傅琛半响没说话。
程央没怎么看懂程父和沈傅琛之间的暗涌，她晃了晃程父的胳膊，小声问道：“爸爸，您要多久才能出狱呢？”
听到女儿的问题，程父扯了扯嘴角，什么时候出狱？他犯的错哪里是时间能够判决的，只是在看到女儿殷勤的神色后，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答。
“央央，我能和你父亲单独说话话吗？”站在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沈傅琛突然开口。
程父神情一顿，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僵硬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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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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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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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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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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