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她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就是周游各个店铺,以做生意的名义,哄骗他们囤积一些会被误会的货物,最后将所有都嫁祸在蔡相国头上。
这件事情,只要没人找到那个在背后攒局的夫人,便只能让蔡相国背这口黑锅。
这样的办法不算她的主意,至少皇宫那个看起来娇弱可欺的女人出了不少点子,也在背后打点了很多,不然不会这样顺利。蔡夫人经此一事,才明白顺皇后的厉害,怪不得自己貌美年轻的四姑娘入宫承宠,却也只能得一个妃位,还要处处被顺皇后,一个人人都觉得懦弱无能的皇后,压在头上。
蔡夫人这时候才知道,当年蔡相国能一步一步爬上现在的位子,是顺皇后在背后做了不少手脚的,当年那个蔡相国口中的贵人,不是皇帝,而是皇后。如今蔡相国野心大了,不得宠了,甚至准备脱离顺皇后了,皇后自然不能如他所愿,于是直接找到蔡夫人,邀请她做这么一桩局。
也是这时候,蔡夫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顺皇后在背后什么都知道,包括当年的小佩儿,如今的佩蓉,全是她的人。小佩儿的死,顺皇后不和她计较,只怪小佩儿自己无能。而这个最近才冒出来做头牌的佩蓉,竟然也是顺皇后的人。
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也不是小佩儿在冥冥之中促成如今的局面。小佩儿也没有蔡夫人想象的那么纯真,她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是为了迷惑蔡相国和蔡夫人,她的最终目的原本应该是踩着蔡夫人上位。
却不料蔡夫人当时能狠下心来对付她,也没想到蔡夫人的手段高明至此,才输了那盘棋,成了蔡夫人的刀下亡魂。xǐυmь.℃òm
至于佩蓉,根本也不是小佩儿的女儿。小佩儿的女儿早在四岁那年就夭折了,这位佩蓉只不过是顺皇后安插在天香楼的耳目罢了。京中官员谈话都爱去天香楼,听小曲,品佳肴,左拥右抱,实在是美哉。佩蓉就在那群伴奏陪酒的姑娘中,偷听一些信息。
后来顺皇后起了废掉蔡相国的念头,才让自己手下的一个江湖术士,给佩蓉易容,整成了小佩儿七八分的样子,当了头牌,勾引蔡相国。小佩儿在蔡相国心中就是一个过不去的情结,如今瞧见佩蓉,自然是难以割舍。佩蓉拖着蔡相国,顺皇后动用朝堂上的势力悄悄削弱蔡相国的实力,也给了蔡夫人行动的时间。
蔡夫人只觉得顺皇后这个女人当真是蛇蝎心肠,不说别的,当年小佩儿的事情,一度成为她心中最大的坎儿,她都打定主意下辈子做牛做马给小佩儿和小佩儿的女儿做牛做马来赎罪,结果一切都是顺皇后的诡计!
可是她又不得不佩服顺皇后,这样的手段,断然不是一个平凡女子就能做到的。
正如先前所言,蔡夫人原本应该拿着顺皇后赠与的钱财,按照顺皇后的安排,在除夕夜这天逃之夭夭,顺皇后承诺会保住她儿女的性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可是就在出城的关口,她听闻蔡府两个少爷因为相爷的事情闹翻,蔡振一气之下将蔡鹰杖责三十!
蔡鹰气急,一口血喷出来,人也是奄奄一息。
这样的传言,让蔡夫人怎么走的出这京城的大门?于是立刻马不停蹄的转身回了蔡府,准备看看传言是真是假。
蔡府后门是给小厮丫鬟出门的门,有二道门,最外面的门常年不关,除夕夜也不例外。蔡夫人顺着门摸进去,却发现里面的门不知道是那个懒骨头,没有关死,留了一条缝,倒是给了她机会。于是蔡夫人一个闪身,从门缝中挤了出去。
却不料蔡夫人刚刚站定,就心知不妙。她抬眼一瞧,面前赫然是蔡鹰和蔡振两人站在门口,正居高临下地瞧着她。蔡夫人心中咯噔一下,再看蔡鹰,哪有被打了三十板子的痕迹?哪有急火攻心吐血的迹象?
不错,这就是霍青时给他俩出的办法,苦肉计。蔡夫人这么爱自己儿子,自然会中计。
……
堂上,蔡夫人苦笑一声,却是一言不发,既不说自己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说蔡相国的事情和她到底有没有关系。
一夜未眠,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去睡觉,谁也不困。蔡振和蔡鹰盯着蔡夫人,蔡夫人盯着天花板,谁也不开口。倒也算是守岁了。
天色蒙蒙亮,是新年了,一身着官服的登门拜访,是蔡振手下的官员。却见那官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蔡鹰和蔡夫人在场也顾不上,直接说:“蔡大人!城外如意驿站昨夜遭了土匪哄抢,整个驿站没有一个人幸存,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蔡振震惊不已,昨天晚上是除夕夜啊!谁会想到除夕夜会有土匪出动?
“驿站有多少人员伤亡?”
“回禀大人,驿站掌柜一个,账房一个,马夫两个,剩下的都回去过年了,没有客人。四个人全死了。尸体已经送到了京衙。”
“如意驿站?”蔡夫人突然开口,脸色煞白。
“正是……”那官员知道这是蔡夫人,虽然于礼不合,但也回答了。
蔡振见蔡夫人这般反应,料定她知道些什么,于是遣退官员,给蔡鹰使了一个眼色。蔡鹰连忙询问,蔡夫人却没有反应。
蔡夫人惊魂未定,不为别的,只因为如意驿站就是顺皇后给她规划的路线的第一站。没想到顺皇后根本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京城!若不是因为爱子心切,回了蔡府,如今驿站就是五具焦尸!却没人认得是她蔡夫人!
“好!好狠!”蔡夫人大笑起来,“好狠的女人!”
蔡振和蔡鹰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蔡夫人在说什么。
“蔡振,蔡鹰。”蔡夫人缓和过来,面有怒意,但双眸清明,还有商人特有的精明和算计,“你们是如何想到这个计谋,把我引出来的?”
“孩儿不敢隐瞒,是时无恙时大人的主意。”蔡鹰连忙道。
“好,去请时无恙来府上说话!”蔡夫人并不惊讶,这样能揣摩人心,又能结合在计谋上的,并不是蔡振和蔡鹰能做到的事情。
……
霍青时和蔡夫人独居一室,两个人相互见礼,报以微笑。
“你该全都知道了。”蔡夫人道,“若不是你给那两个孩子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如今已经没我了,是我欠你的。”
“别这么说。”霍青时轻描淡写,“顺皇后不是好相与的,你被她利用,她不会轻易放过你。这件事本与我无关,若是你还活着,倒有可能被蔡振和蔡鹰说服给蔡相国翻案,反而对我不利。若不是见蔡鹰一片孝心,我也不会出手相助。”
没错,霍青时早在给蔡振他们出主意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个主意,多半是要救下一条命来的。
蔡夫人笑道:“不愧是你。既然如此,明人不说暗话,这件事我要一个了断。蔡相国必须死,但顺皇后那边,也不能让他们动我蔡家一指头!”
“很简单。”霍青时笑着说,“他们的口供之中不是有一个女人?你就给他们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
“佩蓉。”霍青时道,“她是顺皇后的人,留不得。你只需要打点一二,让那些掌柜的在认人的时候,一口咬定佩蓉就是那个女人,就是了。”
蔡夫人皱眉:“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没有这个本事,蔡振和蔡鹰有。他们如今想要救蔡相国,无非是一来不知道蔡相国作为父亲和相国有多么差劲,二来害怕蔡相国倒台牵连整个蔡家。你是商人,知道如何说服别人,第一条,我相信你可以。至于第二条,我能保证蔡家不被蔡相国牵连,也不被顺皇后针对。”
“条件呢?”
霍青时笑了:“很简单,整个顺国现在只有一个人能保护你们不受顺皇后和顺帝的针对,而这个人对你们也非常有兴趣,你们只要及时握住橄榄枝就好。”
蔡夫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太后……”
两个人相视一眼,都点头微笑,达成了一致。
……
“所以我一直很讨厌你。”蔡夫人看了一眼蔡振,叹了口气,“我总觉得,是你和你妹妹害死了小佩儿,是你们两个的出生,让我痛失了一个好姐妹。我当然知道这是欲加之罪,可是若不是日复一日的这样想,我又怎么能接受小佩儿去世的消息?”
蔡振泪花盈眶,强忍着难过问:“那我的妹妹呢?”
蔡夫人眉头紧锁,脸上的悲痛呼之欲出:“当年蔡家还没有这么大,全是靠吃我娘家救济和我的嫁妆才能活下来。你爹说,你和你妹妹只能留一个。我虽然厌恶你们两个,但也不可能看着小佩儿的孩子被迫流离失所,于是每日带着你们两个形影不离。我一个人照顾你们两个诸多不便,终是病了。那时候你妹妹更聪明些,都会叫爹了。”
“我想着你爹看着这两个自己的骨血,总该明白什么是血脉相连。可是你爹他……趁我病重的时候,将你妹妹强行拉去卖了……”蔡夫人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泣不成声,一度不能讲下去,“卖她换来的钱,买了官,后来才一步步爬上现在的位子。”
“我天天抱着你去找你妹妹,她可怜啊,你爹连名字都不给她起一个,说起了名字就送不出去了……我一直找不见你妹妹,你当时又小,我只能放弃,后来,后来才知道,你爹把她卖到了……”
蔡振哽咽着追问:“卖到哪里了?”
“天香楼!”蔡夫人掩面而泣,“她才一岁多啊!”
“后来,你爹他命令所有人,再也不能提你妹妹的事情,所有人只能认为小佩儿当年只生下了你。时间一长,连你爹都信以为真,觉得当年只有你一个孩子,却忘了他的仕途是用你妹妹的骨血拼凑而成的。”
蔡夫人难过得心口直抽抽,揉了揉才接着说:“你妹妹四岁的时候,就夭折了,这件事我知道,却也不敢说,连你妹妹的小尸骨都没能要回来。于是我对你也更不亲近,瞧着你,我就想起你妹妹来,眼泪都停不下来了,怎么照顾?”
蔡振已经泪流满面,蔡小夫人在旁边心疼地给他擦眼泪,自己也是哭得泣不成声。
蔡夫人接着道:“我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他已经是相国,我又能怎么办?你们瞧我这几十年来,可有半分和他有情义的样子?小佩儿和你妹妹的事情,着实让我看透了这个人!”
“可是没想到,前些日子他叫你赎回那个姑娘,叫佩蓉的。”蔡夫人满脸义愤填膺,“和当年的小佩儿长得一模一样!我原以为他是不知道你妹妹夭折,见了和小佩儿长得一样的姑娘当成是自己的闺女,才赎了回来。可后来我才知道,他赎佩蓉回来,竟然是为了……”
喘了几口气,蔡夫人脸上的血色才慢慢恢复:“我气不过,去和他争执,一气之下口不择言,问他若这个佩蓉是小佩儿的女儿,他应当如何?他却死活不承认小佩儿当年还有一个女儿,更不承认自己将女儿卖进了天香楼……我没有办法左右他,更不愿意再瞧他这些肮脏事,才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说到这儿,蔡振和蔡鹰都是百感交集,两个人说实话,对蔡相国的父子亲情是没有多少的。蔡鹰以前还会渴望父亲的关注,后来看明白了,也就不追求了。蔡振则是性子淡漠些,看穿了蔡相国更多的是利用而非亲情,于是也没有什么感觉。
如今一听蔡夫人说这些事情,两个人都觉得有这样的父亲,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不过我这两日也没有闲着。”蔡夫人又开口说,“那佩蓉和小佩儿毫无关系,为何会和小佩儿长得一模一样?相国虽然人情冷漠,但他对小佩儿的偏爱,不是假的。所以我想着,多半是有心人,将一个女人以易容术弄成了小佩儿的样子,目的,就是接近相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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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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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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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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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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