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凤歌从军中一介无名小卒摸爬滚打成了手握八十万重兵的上将军。息潋呢?因为军功显赫,她被封为了至高无上的镇国公主,离她翘首以盼的皇权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步之遥却难如登天。
时间来到元嘉十年,宸帝驾崩。驾崩前他对外封锁了重病的消息,密召三皇子端王和一干文臣武将入宫,将国之印玺密授予端王。如果不是息潋一早在宸帝身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目,她就等着被端王登基后被废吧。
谁又能想到呢,十几年如一日地为这个帝国尽心尽力,为她那个平庸的父皇处理各种各样的烂摊子,为此甚至耽搁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可到头来他却还是认为她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不给她么?那她就只好抢了。
当晚息潋秘密修书一封,派人八百里加急送至北境军营,上将军凤歌手中。
宸帝又苟延残喘了六日才去,当晚天歌城全城戒严,公主府四周皆是密探,只要息潋这边有一点风吹草动,那边端王势要派兵踏平公主府不可。她偏不给他这个机会,当晚穿上一身丧服去了灵堂给宸帝守孝。
端王见她不动,自然也不能动,总不好让一件自己原本占理的事情变成了没理。
法事整整持续了七天,这七天忙碌下来息潋直接累瘫了,从皇宫回来就滑进了浴池里,浴池的水是从地下引进的温泉水,舒缓解乏的功效极好,息潋泡了一会儿,睡意上涌,眼睛渐渐有点睁不开。
朦朦胧胧中,她听到有脚步声响起,以为是她的贴身婢女小枝,低低唤了声,“小枝,帮我揉揉肩。”一双手覆在她的肩膀上,却不是女孩子家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相反,那双手生满了厚茧,触感粗糙。息潋几乎下意识地抓住那双手反拧过去,可当对上了男人锐利的目光时她却微微一愣,“是你?你回来了……”
“你知道武将无召进京是什么后果吗?”
“可你还是回来了。”柔荑轻轻抚上他的脸,“你黑了,瘦了,棱角也分明了许多。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这不正是拜你所赐吗?”
“你该感谢我才是。”
“我没说不感谢。”
“哦,那要怎么感谢我呢。”她眼神轻佻,犹自滴答着水珠的手在他脸上肆意摩挲。他抓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甩回池子里,“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你最好拿出一个应有的姿态来。”
她闲闲拨弄着池子里的水,眉眼在氤氲的湿气里愈发朦胧,“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爱求人,我想要的你知道,你想要什么不妨摊开了说明。说到底,这不过是一场交易,重要的是让你我都满意。”
“你知道我要什么。”
“给你凤家翻案,可以。”
“还有世袭的王爵。”
“我大妫建国六百年,没有出过一个异姓藩王。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破例。”
“还有一道免死金牌。”
“这个也没问题。”
“还有……”
“还有?”大概是觉得凤歌提的要求太多了,息潋皱着眉转过头去,“还有什么?”
“还有你必须嫁给我。”他忽然俯下身,对着她的嘴巴吻了下去,身子整个倾入水中,与息潋缠绵到了一处。直到将她嘴里的空气掠夺干净了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一辈子在公主府里做个安分守己的公主。”
类似的话她也曾对他说过,如今位置互换,竟让她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淡然一笑,“我干嘛要拒绝呢,你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一步步往上爬,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我干嘛不满足你呢。”Χiυmъ.cοΜ
凤歌实在是恨极了她这副淡然若水、永远都无法被激怒的样子,攫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下去。水汽氤氲,淡淡的白雾将他们环绕,他沿着锁骨一路往下,正待进一步攻城略地,她却把头歪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梦境外的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差点就看到一场活春宫,这流光女帝睡的真不是时候。”
白菩提用余光瞄我一眼,“你正经点。”
凤歌奈何息潋不得,只好忍住满腔欲望,把她用袍子裹上,抱出了浴池,放回了她的床上。他千里奔驰,满身疲倦,看着她香甜的睡颜,不觉也倚着床柱睡了过去。
翌日息潋以及端王等皇室子弟会扶着宸帝灵柩入陵寝,在走之前,息潋就同凤歌商量好了,设伏于城外,待返程时将端王一行一网打尽。
不知是太过于嚣张还是压根就不在乎世人对自己的评价,关于弑兄夺位这段不光彩的历史息潋并没有令史官稍加润色一笔,全部如实记载了下来,使我即使不去看那光壁也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那是元嘉十年九月初八,金英开后百花皆杀。送葬队伍从皇陵回来时途经一片梨树林,便是在那片梨树林里,一场决定大妫国运的血战拉开了序幕。
凤歌所率的麒麟军从四面八方冲杀过来,正在赶路的端王甫一听见这震天的杀喊声吓得差点栽下马背,终于来了,提心吊胆等了多日的命运终于来了,他就知道息潋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做了万全准备,不过送一个葬,竟点选了两万禁军跟随。
可怜这两万士兵全做了殉葬品。
皆是负责守卫京畿的禁卫军,哪能跟沙场上下来眼里都浸着杀气的虎狼之军抗衡。
那些手无寸铁和尚尼姑们吓的惊惶四散,把原本就散乱的队伍冲得更乱了。屠杀持续了三个时辰,浓重的血腥味淹没了清甜的果香,被打斗殃及,烂熟的梨子的一枚枚跌落,被乱踢踏碎,淋上层层鲜血。
息潋摘了一枚梨子在战圈外细嚼慢咽着,气定神闲欣赏着触目可及的血腥杀戮。
凤歌驰马走到她身边,“要留端王一条活命吗?”
“你觉得我是那种斩草留根的人?”
“他毕竟是你的兄长。”
“所以你就该下手利落一点,让他痛痛快快地走,也算对得起他了。”
凤歌没办法,纵马驰入战圈,端王正跟几个麒麟兵纠缠,耳闻到背后破风之声,急急撤剑回挡。凤歌的长枪击在他的剑刃,长剑应声而断,余力不止,人亦悠悠被弹了出去,拦腰撞在一棵梨树上。
几个麒麟兵架着他来到凤歌面前,时隔多年,端王早认不得凤歌了,却认得他胸口上麒麟军的军徽,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向息潋也磕。息潋只觉得厌烦,挥了挥手,叫凤歌干脆利落点。
端王见只有死路一条了,跳起来破口大骂,“息潋你这个贱人,父皇驾崩的那天我就该宰了你陪葬,都怪我心软,没有听——”凤歌的长枪利落刺进他的心脏,终止了他的破口大骂。
息潋从不远处走过来,狭长的丹凤眼淡漠地撇了眼地上的尸首,吃剩的梨胡随地往血泊里一扔,“成王败寇。”
……
凤歌此次带回来了五万麒麟军,他抽选其中的两万化装成了禁卫军,混入天歌城,很快控制了城防,连根拔除了端王一党。于是元嘉十年九月十八这天,息潋正式登临帝位,成为大妫开国以来的第七位女帝,改年号流光。凤歌作为辅助她登基的功臣,拜为王侯,恢复他凤歌的原名,当年的凤氏冤案也得以昭雪,牵连之众自不必说。
翌年五月,息潋凤歌大婚。排场之大甚至连街边的乞丐都分到了宫里头的喜饼,从麒麟王府到皇宫的路上铺满了五色花瓣,光是这些鲜花,就足足消耗掉了十亩地的鲜花。
息潋的嫁衣更是了不得,是纹绣坊的十个顶尖绣娘花了一个月精心绣出来的,其上缀以各种珍珠、宝石、碧玺……总价值超过了十万两黄金。
娶女帝做老婆的好处就是没人敢闹洞房。
合卺酒喝过后宫人们都退下了,寝殿里只剩下凤歌与息潋两个人。
凤歌解开他们发上的同心结,起身倒了一杯酒,回头问息潋,“你要么?”
“来一杯。”息潋把头上的凤冠卸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凤歌把酒拿来,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儿没一搭儿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突然,息潋问:“多年心愿达成的感觉很好吧?”
“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我么?从我们一起练枪开始,当年我斩断了你的画凤枪还以为你会对我死心呢,想不到却更加让你念念难忘了。”
凤歌目光中的怒火被迅速点燃,“所以,你一直都知道?”
“我又不是傻瓜。”
“这么说我是傻瓜了?”酒杯在他手里碎成了渣,碎渣刺破皮肉,鲜血蜿蜿蜒蜒流了一手,息潋却只是说:“那酒泉特产的夜光杯,你莫要糟践了好物。”气的凤歌连着酒壶一起砸了。
这一发便不可收拾,新婚之夜,两人在洞房里大打出手,叮叮咣咣,就差把宫殿拆了。宫女太监们在门外听的心惊肉跳,谁也不敢进去劝阻。
打了能有半个时辰,凤歌一摔房门,“这个新婚之夜你自己过吧。”,给气走了。
走了没多久又踅了回来,一边往床那边走一边脱衣服,“差点忘了,我这个心愿还没彻底达成呢。”
仿佛是故意羞辱她一般,没有任何前戏,直接进入。金漆小帘钩轻放,水红的纱帐闭合,掩住了一室不那么旖旎的旖旎春光。
白菩提忽然问我:“你觉不觉得阿珩的眉眼与凤歌有那么几分神似。”
“被你这么一提醒,倒是觉得有点像,尤其那双眼睛,都透着勃勃的傲气和野心。也就难怪在那么多皇子中间息潋会独宠阿珩了,即使是昊帝小时候都没有过那样的待遇呢。”又一想,“不对呀,息潋根本不爱凤歌,怎么可能仅仅因为阿珩的眉眼与凤歌有几分相似就对他另眼相看呢?”
白菩提一语道破玄机,“你们女人不都是那样口是心非吗?”
“你这话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难道不对?”
“不对。起码我就不是这样的人。心里喜欢着,嘴上就说着伤害对方的话,得什么人能干出这种事呀。”
“息潋就能。”
“她也可能压根就不喜欢凤歌。”
“她不喜欢他能嫁他三次?”
“她喜欢他能休他三次?”
“你这样抬杠没意思了?”
“你有意思。”
他侧目而视,意外地没有还嘴,走到下一个时间点,点开了下一个梦境。
“她到底喜不喜欢凤歌,我们谁对谁错,看下去就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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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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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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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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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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